「兩年為期。」辛伊小聲度量,聲音淡如白水,心中波濤洶涌。
他說︰「兩年為期,我必尋到醫治你的解藥。」
辛伊瞧向跪坐在地的男子,嬌俏小臉笑意盈盈,卻在轉瞬,淚盡數涌出,眼瞼紅腫,藍眸薄霧藹藹,卻是樂極生悲。
對她而言,解藥並非大事,重要的是兩年之約,而對他而言終究只為一字,憐!
辛伊心中陣痛,卻抵不過悲哀世事,逐漸再無知覺,指甲深入掌中,帶著粗礪的沙礫。
她再次探向他,眼中堅定無疑,「阿楚,兩年太長,我會管不住自己的心,貪戀不該得的!半年足矣,念兒再無所求。」
「解藥,就不必了。」若無你,在這異世命將不再是命!何必苟延殘喘,再受著日日無你的煎熬,她不是不惜命,只是不屑那樣存活。
辛伊終于明白,初遇之時,月如彎刀,皎皎如許,而他容顏蒼白甚月,那一刻,她心中疼痛如斯,已經亂了心。
「不悔?」一陣風掠來,姬楚牧站立在辛伊身邊,眸中探究揶揄之意盡現。
辛伊頓了頓,思緒萬馬奔騰而過,也堵不住他眼底的輕嘲,縱使當初掩飾得再好,這一刻終于顯露了真,果真如她所料,若說那漆黑的眸底除了輕嘲還有何許,便只剩下意猶未盡的感嘆了吧。
也罷,世間哪還有像她這般痴傻之人,只一眼便葬了心,何況他林寧王,生來便高貴的人,他或許有之,只是那份情誼終究不對她。
「不悔,半年足矣。」辛伊抬袖拭淚,沙啞之聲鳥雀般嚶鳴。
「呵~」姬楚牧撫著肩胛的血漬,眉頭輕皺,「有些疼呢?」
抬眸看向辛伊,嘴角噙著笑,拉起她的手按壓在傷口處,「你既這般堅持,我便給你,半年便半年!」
粘稠的液體濕了辛伊的指尖,她輕顫得縮回,別過眼去,「以後再不會出現如此的事了!」
月白長衫烏黑的血跡之上,又覆上一抹艷紅,鮮艷刺進辛伊的心中,來回絞動,疼痛不息。
姬楚牧嘴角一撇,似是不悅,執起辛伊的素腕,一串火紅的佛珠躍現在他的手心,只見他手指翻飛,瞬間佛珠便移至辛伊腕間,頓時流光溢彩乍現,久久不散。
「荷佩本王便收著了,這佛珠能保你半年之內性命無虞,若沒了命,本王豈不是成了不守諾的偽人了?」
辛伊見著這物什,眸中驚詫,這哪里是佛珠,分明是鮫人之淚,似乎還比太子送來的那串更精致一些!
「阿楚,你怎會有覺子?」聲音驚疑,卻又怯生生的。
姬楚只是笑笑,眉眼漾開,眼中已不見暖意,「機緣巧合罷了。今日大年之夜,宮中素來有晚宴之習,本王已吩咐福叔備好衣裳送去無憂閣中,你便先去換身衣裳,再隨本王入宮。」
霎時溫潤如玉,霎時寒冷疏離,他果真是逢場作戲的高手,辛伊心中苦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她不曾知,在她轉身離去的瞬間,男子筆挺的脊背瞬時佝僂幾分,也不曾知,她轉身離去之時,男子眉梢染上了薄許淒涼。
她更不曾知,她今日許下的半年之約,竟是為自己掘了墳墓,然後將自己生生掩埋,在烈火荼靡中,痛不欲生。
她只知,他變得疏離,而她則是失了歡樂,更失去了歸去的念想。她剩下的生命,只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