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傳來,室內曖、昧的聲音戛然而止,辛伊渾身一個激靈,這才發現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時已經褪盡,只剩一個肚兜松垮垮地掛著。
姬楚牧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裳凌亂,雙目灼灼地盯著她,手卻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游動著。
辛伊頓時臉色大臊,不知哪來的力氣,雙手一推,兩腿一蹬,趴在他身子的人咕嚕咕嚕地滾下床去,發出一聲悶響。
姬楚牧本就無防備,被辛伊這麼一推,重重的砸落在地,臉頓時黑了,惡狠狠地瞪著辛伊,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自己何曾這麼狼狽過!
辛伊縮了縮脖子,往後躲去,順手將零落在床沿的衣物披在身上,樣子恐懼極了,可在姬楚牧眼中她卻是一點也沒有認罪的態度。
「王妃,你怎麼了?」丫丫听到聲響,試探地詢問道,手顫抖地拾起掉落的銅盆。
室內並無應答聲傳來,丫丫吃了驚,自己不過如往常一樣出去打了水,想要為王妃擦拭身子,不過刻鐘的時間而已,回來竟發現守在院子門口的侍衛不見了。
她當下心中一咯 ,走進屋子卻有男人的聲音傳來,嚇得手中的銅盆拿不住,砸落在地上,滾燙的水澆在腳面上,她也不知疼痛。
她心中雜亂,第一反應就是屋中之人是王爺,可是王爺在半個時辰前已被傳召入宮,怎麼可能是王爺?
那是?采花大盜?
丫丫心中大驚,王妃容顏傾城,但尚還未清醒,那男人想干什麼,伺機羞辱王妃嗎?
想至此,丫丫又驚又怒,拽緊手中的銅盆,深吸一口氣,撩起簾幔,一股腦地沖進去。
「你個色膽包天的,膽敢擅闖王妃的閨房,看我不打死你!」說罷便拿起手中的銅盆不管不顧朝地上的男人砸去。
「丫丫,住手,他是王爺!」
辛伊嚇得驚呼,丫丫沖進來閉著眼楮就打,根本就沒注意到那人是姬楚牧,這下听到辛伊的呼喊,震驚不已,卻是停不下手中的動作,眼睜睜看著銅盆直朝姬楚牧的後腦勺飛去。
姬楚牧聞聲轉過頭來,丫丫看到那張臉,臉頓時嚇成青灰色,怎會這樣!她分明是看著王爺的輦駕出府的,皇宮來回一趟至少需要一個時辰,王爺用飛的?
「啊。」丫丫吃痛出聲,銅盆在離姬楚牧一寸之遠時被截住,隨即打了個圈,重重砸落在丫丫胸膛,她的身子頓時飛出內室,本被唐修踢得一腳還未痊愈,這下新傷加舊傷,丫丫只覺一股甜腥哽在喉頭,五髒六腑灼燒起來。
「來人,把這不長眼的賤蹄子給本王拉下去!」姬楚牧拂袖而起,幽幽開口。
侍衛得令,從門外閃進,唯唯諾諾問道︰「王爺,這婢子該如何處置?」
「拖去喂狗!」姬楚牧眯起眼楮,背對著辛伊咬牙切齒道。
「王爺饒命啊,奴婢有眼無珠,不知是王爺,奴婢以為王妃糟了色賊,這才以下犯上的。」丫丫大駭,額頭磕得青腫。
色賊?姬楚牧危險地眯起眼,眸中滑過一絲殺氣︰「本王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拖下去!」
「住手!」眼見侍衛就要拖走丫丫,辛伊大急,隨便將衣裳攏緊,便沖了出去,推開侍衛,將丫丫嬌小的身子攬入懷中。
丫丫見著辛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著辛伊的袖子,哭紅的眼楮哀求得看著辛伊。
「王妃,求你救救奴婢,奴婢真不知是王爺。」
「奴婢上回看到王妃滿身是血的樣子嚇怕了,奴婢怕有刺客闖入,然後王妃又像上次那般……」
丫丫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似憶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渾身瑟縮著,辛伊聞言心頭一酸,不料自己一時的沖動,竟造成丫丫的陰影,差點害了她的性命,頓時歉疚不已。
「不怕。」辛伊輕撫著丫丫的脊背,寬慰道︰「你不會有事的!」
「真的?」丫丫抬眼看著辛伊,嘴角突然溢出一縷血絲,辛伊一驚,顫抖地替她擦拭著。
「怎會這樣?」辛伊抬眼憤怒地看向姬楚牧,他的身形隱在簾幔中,只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侍衛不知如何是好,看了一眼王爺又看了一眼王妃,王爺命令未撤,而王妃分明就是護著這丫鬟的,他們總不能在王妃手里搶人吧!
「王妃……」
「誰敢!」侍衛話未說完,便被辛伊厲聲喝斷,侍衛一哆嗦,倒再不敢多言。
「阿楚,你是養尊處優的王爺,登高一呼便有千千萬萬人為你賣命,這些奴才的命在你眼中或許如草芥一般不堪,但辛伊卻覺得它無比珍貴,你不懂她們活著多麼的艱難,因為生活困頓而卑躬屈膝,因為貧窮而出賣自由,她們只是祈求能卑微地活著而已。」
「我不知丫丫犯了何罪,她並不知屋中是你,一心只是想護著我而已,這樣忠誠的丫鬟,有何理由喂了狗?」
辛伊質問著,不顧侍衛驚詫的臉色,只是追尋著姬楚牧的暗影,隔著一層簾幔,辛伊看不清他的神情,更辨不明他的喜怒。
「阿楚,丫丫是沖動了些,但她還只是個孩子,年幼無知,便饒了她這一回,可好?」室內久無聲響傳來,辛伊嘆了口氣,藍眸漸漸垂下,語氣染了一股哀沉,「她是除了卿音之外,念兒難得親近的人,念兒的親人好友不多,如今見著丫丫可喜,早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想要好好疼惜愛護。」
妹妹,丫丫心中仿若被重擊,不可置信得看向辛伊,她從不知自己在王妃心中如此重要,她不過是個卑賤的下人,而王妃不僅是林寧王妃,更是孜然國備受寵愛的公主!
辛伊察覺到丫丫探尋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以示肯定。
王妃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侍衛眼中掩不住震驚,握劍的手都出了汗,狀起膽子打量著辛伊,卻正好瞧見辛伊淡笑的臉龐,本就傾國傾城的臉,在燭火的映襯下,更顯得無雙。
侍衛喉頭一緊,往下瞧見辛伊微敞的衣襟,頓時腦中浮想聯翩,驀地臉色一白,匆匆低下頭去,他們竟然覬覦王妃的美貌,真是該死!
辛伊並未注意侍衛們的異樣,只是瞧著那一抹堅毅的身影。
「阿楚,便滿足了念兒這一小小的心願,好嗎?」語氣七分請求,三分撒嬌,任鐵漢也能成了繞指柔。
偏偏那個身影分毫未動,似在有意吊著辛伊。辛伊也不急,定定地看著姬楚牧,直到他的身形一點一點閃現在燭火中。
辛伊朝他甜甜一笑,明眸皓齒勝過萬丈星辰。
她就知,他會出來,他再狠心,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阿楚,你肯出來了?」辛伊放下丫丫,想要站起,身子突然沒力,又朝地上跌去。
姬楚牧眉目頓沉,長臂一勾,撈起辛伊的身子,擁在懷中,臉色凍如冰霜,動作卻是出奇溫柔。
「地上濕涼。」姬楚牧沉聲道。
「恩。」辛伊應了一聲,頭往姬楚牧懷中深處蹭去,「阿楚,饒了丫丫吧。」
姬楚牧哼了哼,厲眸掃向丫丫,「既然王妃為你求情,便饒你一回,從今往後你這條命便是王妃的,王妃要你生,你就不能死,王妃要你死,你便不能生!縱然是化作鬼魂,也要守在王妃身側,護她一世安康!」
辛伊不知姬楚牧為何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驚詫地看著他,卻不敢多言,能保住丫丫一命便好。
「眾人罰俸祿一月,品級降一級,可有異議?」
兩個侍衛頓時跪地,不知為何被王爺遷怒,卻是苦不堪言,一月的俸祿,那是好幾兩銀子呢!
「奴婢沒有異議,謝王爺不殺之恩!」丫丫感恩戴德的叩首,王妃待自己恩重如山,縱然為她赴湯蹈火她都沒有異議。
「滾!」
辛伊看著丫丫踉蹌的背影,有些擔憂,卻發覺姬楚牧漆黑的目光一直鎖著自己,完了,辛伊心中哀嚎,處理了他們,該是處理自己的時候了,腳步想逃,身子卻被禁錮地緊,心有余而力不足就這樣在她身上體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