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鈴是藍色多瑙河的音樂,好幾個音符以電子聲音組合而成,每單擊就是九個音符。
某日的早上八點,九個音符一直被重復著,時間超過三分鐘。
「不要按了,誰啊?」屋里傳來女人不高興的聲音。
鐵門打開了,長頭發的女人隔著門問︰「找誰?」她的聲音一落也同時看清楚按門鈴的人。
惠文看到女人嚇了一跳,她以為找錯地方了,但仔細地著看女人的臉後她確定沒找錯地方。
「什麼事?」女人不情願的問她。女人的臉色蒼白,那是沒被陽光照射、不健康的白,嘴唇因為色素沈澱而成為暗紫色,長長的頭發未經梳理像炸過的米粉,身上穿的是價值不菲的粉紅色蠶絲睡衣。眼楮的周圍被黑眼圈包裹著,隔夜未褪的酒味從她的身上盡情的散發出來。
「叫蔡坤展出來。」惠文的聲音大了些。(這個女人是娟娟?)惠文雖然有些懷疑,但女人的動作使惠文的疑惑消失。
「拜托,這是我家不是派出所,妳老公走失了妳要去派出所報案。」
「要鬧大是吧!好!我就去派出所,看是妳吃不消還是我吃不消。」
女人想了一會隨即說︰「人不在我這里。」娟娟就完就把門關上。
惠文怔怔地站在門外,她的虛張聲勢嚇不了娟娟,眼前是她獨自一人對付「他們」,如果她真的去報案,她的前腳一離開坤展馬上會跟在後面開溜,捉奸不是一個人且沒有計劃可以成事的。
惠文恨恨地離開,她下定決心從今天起就當沒這個丈夫,與其要把心力放在和這個臭男人玩官兵捉強盜的游戲倒不如好好地照顧她的兩個小寶貝。
惠文領了坤展最後半個月的薪水,她可勉強地「擠」過這個月,然而到了下個月只有她自己一萬七的薪水可用,天啊!日子真是難過!
(女人,為女則弱,為母則強。)
惠文請文具供貨商給她代工做,對方說暫時不缺代工人手,若有需要他們會通知她,惠文也請雅楓幫她留意有沒有什麼家庭代工可做。阿義是這里的鄰長,平時也算熱心公益,阿義訝異地說︰「妳不是剛標完會嗎?發生什麼事得用那麼多錢?坤展呢?好久沒看到他了。」阿義心想會不會是坤展開車跟人家發生事故?但他不好直接說出口,這等于是咀咒坤展。
「沒什麼事,我下班之後閑著也是閑著。」
「坤展呢?」阿義毫不放松的問。
「到北部去了。」
「去北部做什麼?開出租車嗎?哎!他在想什麼?北部賺的錢不一定比這里多。」
惠文含混地應了幾聲,她還是覺得家丑不可外揚。
雅楓倒是幫她介紹一個做發圈的代工,把各色的松緊帶穿過同色的塑料圖案,穿一個兩角錢。惠文下了班做完家事就開始做,一個晚上大約可以做三四百個。
天氣漸漸地熱了,惠文像往年一樣把客廳的玻璃門打開讓空氣流通,為了節省電費惠文幾乎不看電視,她只讓孩子看一個小時的卡通,惠文從文具行拿昨日的舊報紙回來,她必須要再做一些代工才能生活,這天晚上的七點四十分,她看過舊報紙、做完家事,正準備坐下來做工作時紗門「伊啞」地被打開了,惠文本能地抬頭,坤展苦著一張臉站在外面,他看到惠文抬頭馬上噗通地跪在地上說︰「惠文,我錯了!」
惠文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場面嚇得張大了嘴巴,坤展站起來踏進客廳又馬上跪了下去,他再度說︰「惠文,我錯了。」
惠文看到他怒氣倏地襲上心頭,新仇舊恨像火山爆發的岩漿熱滾滾地沖向喉頭;雖然怒氣排山倒海地在胸中澎湃起伏,一時之間她倒也說不出話來。
「惠文,我錯了!我不該把錢花在那種地方。」
「床頭金盡了吧!」這是惠文能想到的話。
坤展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到了這種地步說錯有什麼用?連工作都沒有了。」惠文的胸部起伏很大,滿腔的怒火正迅速地延燒。
「我知道,所以我」
「別想再騙我,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你騙了。」惠文不讓他說下去。
「我不是想騙妳,我是真的」
「真的什麼?再找工作?誠心悔改?我若是再相信你的話我就不叫許惠文。」惠文丟下手中的工作怒氣沖沖地說。
坤展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說︰「我做給妳看。」
「哼!在演連續劇啊?這種劇情沒有人要看。你回去,我要關門了。」
「這里是我家啊。」坤展低聲下氣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