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妳什麼事?妓女!」結倌雙手叉腰站在二進廳前面,她的聲音已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結倌不再找國堂嫂來玩四色牌,她恨起這個背叛她的女人,她讓國堂嫂贏的錢比一只豬腳不知多了幾倍?忘恩負義的女人!看她以後從哪里賺錢。
回娘家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活動,每隔一天她就回錦町的家,現在,她出門都是自己一人,連家里的三輪車她都不坐,阿顯不管她,家里也沒人膽敢說她的不是,吃完早飯休息一會兒後她就走路回娘家,在她出門後金本只能偷偷地從大門看著,直到她拐出路口。
金本和福總管聊天時曾提到這件事,福總管說︰「心情不好吧!你家老爺看都不看她一眼,長相是父母生成,也不是她願意長得不好看,在別人看來她是天生好命,在我看來,她比阿快還歹命。」
結倌中午就在許家吃飯,飯後在自己的房間睡過午覺後才再度走回吳家,走路時她把注意力放在路上,這樣她便不會想到茶花,也不會看到阿顯往第三進屋去,更不會想起那個妓女。
福來妗心疼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姑娘,有一回,福來妗趁結倌吃完飯尚未午睡時到她的房間去。
「姑娘,常回娘家也不是辦法。」
「看不見就不心煩。」結倌躺在床上說,回到許家她就是姑娘,是家中的女皇帝。
「有個方法可以挽回男人的心。」
「別說了,上次隔壁的國堂嫂害我成為大家的笑柄。」
「做事要會找人,什麼樣的事該找什麼樣的人辦事前就要想清楚,妳找她做這種事就不對,一來妳沒想過她可不可靠,二來沒錢的人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妳不是說那個妓女用一只豬腳就讓她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嗎?這種事不能隨便找人的,要找對人辦事,並且還要神不知鬼不覺。」
福來妗的話句句指出結倌上次的錯誤,她勸結倌說︰「安心的當妳的舍娘,其他的事就不用管了。」福來妗放低聲音說︰「妳看,我們家還不是一樣,小的進來又如何?大大小小的事還是舍娘在做決定,她要拿銀子還要先向舍娘說一聲咧。」
結倌沉默了一下,低著頭紅了眼眶說︰「可是我喜歡他啊。」
自從結婚那天起結倌就時時刻刻注意著阿顯,阿顯長得高瘦,長長的臉帶著書卷氣,外表看起來像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阿顯笑的時候總是不露出他的牙齒,這樣的笑容更使人感覺溫馨,阿顯也寫得一手好字,結倌雖不識字,但她看著阿顯寫的字覺得比家里的哥哥漂亮,加上他偶爾會吟些詩,吟詩的聲音就像歷經過所有的滄桑般的感人,許多人都以為他靠著滿月復經綸維生。
能夠被如此文雅的丈夫疼愛是結倌的夢想,當她第一眼看到阿顯時就暗自發誓要和他廝守一輩子,無奈結倌非傾城佳人,不!連佳人都稱不上,只能說是長相平凡的女人,要與翩翩公子相隨必定要才貌兼具,結倌除了家世良好外,無才亦無貌,而她痛恨的兩個女人都勝她一疇。
「再想想看!不急,凡事要多想、多計劃才會成功。」福來妗說完靜靜地把房門帶上。
福來妗的話溫暖了結倌的心,自從她穿著嫁衣走出這個家的大門後,沒有人如此的關心她,即使安紅在世,也只是問她懷孕了沒有。
-福來妗算是我的家人嗎?結倌自問。
-應該是!她在我家已經三十年了。
-妥當嗎?
阿顯的影像浮現在結倌的腦海,許多對話與往事隨之出現,阿樓說︰「誰為你披麻帶孝?」阿顯說︰「從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女人。」那個藝妲唱︰「草花若開時親愛的郎君」
-我的郎君在哪里?結倌有些心動。
當茶花再度懷孕的消息傳來時,結倌的腦門瞬間發燙,像蒸籠里的熱水那樣的滾燙,她在床上躺了幾天,月桃端進來的飯都只喝了甜湯,除了月桃和福來妗外,沒有人踏進她的房間,福來妗看她兩天沒回家就過來了。
「感冒了嗎?」福來妗輕輕地執起結倌的手-就像慈愛的母親。
「她又有了。」結倌是個受欺侮的孩子。
「上次我說的」福來妗壓低聲音,不時用眼角余光看著四周。
「不會有人進來。」結倌也小聲的說。
「我在許家工作了快一輩子,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
結倌發燙的腦門無法思考福來妗的話。
「姑娘,茶花懷孕已是事實,想辦法阻止事情繼續下去才是正確的,我福來五十多歲,看過的事不少,有些事情越是躑躅就會越不利,妳還年輕,只要讓阿顯常到妳這里,還怕會輸那個婢女?要想辦法對付才會贏,我們許家一向仁慈,當初買她時可是都沒講價,這個女人不知報恩還做這種狠事,妳不治治她,總有一天會爬到妳的頭上,要在這里站得穩,妳才能過好一輩子。」
「可是他嫌我丑。」
「所以要迷住他啊!那個妓女漂亮嗎?要說漂亮她還差一大截。」
福來妗說話的時候結倌閉著眼楮,福來妗走到門外向月桃說︰「阿桃,麻煩妳去端一盆冷水,再給我一條毛巾。」
月桃嚇了一跳,舍娘發生什麼事,得要她娘家的福來妗親自動手?
「妗婆,要做什麼事妳吩咐我就好。」月桃怕大禍臨頭,雙手不停地向福來妗打揖。
「沒什麼事,妳家舍娘胸口悶,我幫她擦擦。」
「我來就好。」月桃的臉色有些發青。
「沒關系,我來做,她的事我最清楚,妳不必怕,沒事的,把水端來,然後在門外顧著,我要幫舍娘擦胸口,外人進來就不好了。」福來妗和顏悅色地說,以她的閱歷要對付二十來歲的女孩易如反掌。
月桃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