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真的該認真的听一听,不管方霖的過去如何,我不會因為對她的同情或者鄙夷而改變對她的這份感情。我點上一支煙,平靜地吐出一個煙圈。我或許能猜測到這是一個充滿悲劇的故事,方霖在故事里孤苦伶仃,一個家將不家的生活,一個拿身體去換點什麼的生活,也或者是一個靈魂很純淨的生活。
方霖突然靠過來,雙手放到我的腿上,說︰「安樂,如果我的過去出乎你的想象,你是不是還會這樣對我?」
我用無名指敲了敲煙頭上的灰,說︰「我沒有怎麼想象過你的生活,我只知道我愛著現在的你,如果你的過去能讓我拋棄你的話,那說明我沒有那份足夠愛你的心。」
方霖依然要說下去,我說︰「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不想讓你那些故事去擾亂我的心情。」
「可這些我早晚都得對你講。」
「明天,或者後天,或者更長的時間,我不急于知道。」
我不急于知道?當我說出這話的時候,我按捺住了好奇心。我真的不急于知道麼?如果我不在乎她的過去,為什麼元旦的時候對她表白的心突然放棄了?我突然覺得自己竟也如此虛偽,用假裝的不在乎去掩飾在乎的心。
「你不會永遠都這麼欺騙自己的,我的過去不是那麼見不得人,也不會那樣難以啟齒,更不會污蝕你靈淨的耳朵。」方霖轉身就走。
「方霖,你想哪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或許該換個時間好好談,今天不還要跟大槍、阿華和陽升他們幾個喝酒麼?他們過會就來了。」
說話間大槍就進屋了︰「安樂,怎麼欺負嫂子了?看嫂子的臉上似乎不高興。」
方霖倒也適時的說︰「哪啊,那會出去讓風吹皺臉了。」
「你懂什麼啊?她細皮女敕臉的,不經咱這破風破雨的吹呼。」我順手遞煙。有時候,男人遞煙是帥氣的,要麼張手一揚,要麼順手一遞,在一種自然中透露出大度和大方,頗有些味道。
方霖笑著,指責我就知道貧嘴,然後又對著大槍說︰「怎麼光你自個兒?阿華和陽升呢?」
「他們回家收拾去了,說要見嫂子,還不得忙活會兒?」說完「哈哈」的一通鬼笑。
方霖看著我說︰「安樂,趕緊泡茶,我去女乃女乃家看看爸媽在那麼。」
「你穿好羽絨服,別凍著。」方霖邊說「知道了」邊出門了。
「安樂,等這麼多年終于等到個美女啊,阿華和我可羨慕死了,看看我們家那些婆娘都什麼檔次啊。」
「哎,可別這麼說話,人要穩當要體貼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跟個花瓶似的卻不讓人放心,整天摟懷里也不是個滋味。」我示意大槍坐下,「趕緊給阿華和陽升打個電話,問問什麼時候來,趕緊坐下打兩把撲克。」
大槍剛要打電話,就听見門外有聲音,果然是阿華和陽升倆人,手里還提溜著兩瓶酒。
「這是干什麼?太不象話了。」
「過來熱鬧熱鬧,大爺又不喝酒,我就琢磨著可能沒有什麼好酒,就和陽升去拿了兩瓶,暖和暖和身子。」阿華倒也挺細心。
陽升從兜里拿出兩副撲克,結結巴巴的說︰「先——先打會升級,再忙——忙活其他的。」
「好,來,拾掇桌子。」大槍是個牌迷。
過了好一會兒,方霖跟父母回來了。大槍他們跟父母打過招呼,我把方霖介紹給了阿華和陽升,陽升說︰「嫂——嫂子真漂亮。」方霖也很開心的跟大家打招呼。
其實,我真的很感激方霖,因為方霖總是把不愉快掩藏起來,把開心展現給大家。或許是方霖的經歷讓她學會了掩飾,因為在她難過的時候無人傾訴,惟獨掩飾起來,才可以讓偽裝的快樂來慢慢沖淡悲傷。
方霖幫著母親很快就準備了一桌子菜。父親不抽煙不喝酒所以沒有上座,母親跟方霖也都說︰「你們幾個喝吧,我們就不上湊了。」覺得也是那麼回事兒,也就不管合理不合理了。
父親本來也抽煙喝酒的,後來有了我之後,為了省倆錢給我買女乃粉喝,就把煙戒掉了。父親一直以來也偶爾喝點酒,但慢慢的因為身體的緣故也有三五年不喝了。滿屋子的煙嗆的父親直咳嗽。後來父親也就跟母親出去了。
「方霖,你到偏房里看電視去吧。」
方霖點了下頭,說︰「你們慢吃啊。」阿華禮節性的讓了讓。
「別管她,她在這還妨礙我們暢所欲言。」
陽升問︰「安樂,啥——啥時候結婚呢。」
「不定準啊,後天就去趟她東北的家,商量商量著。主要是,她還讀書呢。」
大槍說︰「咱哥幾個就屬你大,卻最晚結婚,你看,連陽升都有對象了,還一娶娶了倆。」
陽升因為結巴本不怎麼言語,這下被大槍一羞更說不出話了,急的臉通紅。
阿華說︰「好了,別擠兌他了。」
陽升由于結巴,一直找不到人家,前年的時候村里人給他找了個對象,大他5歲,還領著個7歲的閨女,別人就老說陽升一下娶了大小倆老婆。
我心情有些低落,不是因為他們幾個都有家室了而我還沒有成婚才低落的,而是我想到下午方霖說的話。雖然我和方霖不再是假扮的關系,卻也讓我絲毫抓不住牢靠。我不是怕她會離開我,而是擔心我不僅不能給她幸福卻反而加重她的憂傷。
我端起酒杯說︰「來,哥幾個,新年走運,咱喝一杯。」
接二連三的踫杯,接二連三的禮讓,接二連三的敬酒。
方霖時不時的過來看看我們,叮囑我不要喝多了。父母回來的時候,我們還在喝著。
父親說︰「安樂,別喝多了,你酒量不行。」
阿華一看再這麼下去不是那麼回事了,趕緊說︰「是啊,不然咱們今天就到此為止,下次再喝,安樂,早點休息吧。」大槍和陽升也跟著站了起來。
「都給我坐下,我今天就是要好好喝。」
母親說︰「行了,今天就到這吧,你看這孩子醉成這樣了,太不成體統了,你們幾個就多包涵著點。」
阿華說︰「大娘,您這是哪的話啊,那我們走了。」
陽升看了看表說︰「都——都這麼晚了,打攪您了。」
母親有些尷尬地說︰「本來多玩會也好,可安樂今天怎麼成這樣了,明天再來玩吧。」
母親和方霖把我攙到偏房,方霖跟母親說︰「媽,您跟爸早點休息,安樂我照看著就行了,桌子就先別收拾了,明天我收拾吧。」
母親嘆了口氣說︰「桌子我過會就收拾了,你看好安樂吧,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
我感覺到方霖給我月兌掉鞋子,鋪好被子蓋我身上。我暈暈忽忽的一把抱著方霖說︰「老婆,我要娶你,我要跟你結婚,我想結婚。」
「安樂,你喝多了,第一次見你喝酒你就喝醉了。」
「我沒有醉,我是裝的,老婆,我是裝的。」
方霖不理會我的胡鬧,一言不語地給我倒上一杯茶水,說︰「等水涼涼喝了解解酒。」
「你還知道茶水解酒啊?」
「小時候經常給父親端茶水能不知道麼。」
迷迷糊糊中,方霖的手機短信一直響不停,我含糊得說︰「跟誰聊天呢?」
「跟上次你在學校見的那個男的。」
我突然感覺到心口一陣疼痛,接著淚水就滑出了眼角,我側了子,用枕巾擦去了眼淚,說︰「你怎麼能說的這麼輕松而且直接?」
「我沒有對不起你,為什麼不能明說?如果遮遮藏藏不反而讓你誤會麼?」
我察覺出了方霖有些不對勁,說︰「有什麼事麼?」
「沒有,他跟我說當他老婆向他提出離婚時,他才知道他原先一直不起眼的老婆對他多麼重要,他要我一定要找一個對我好的男人,不要像他那樣三心二意。」
我吐酒後,喝掉已經溫了的茶水,稍微舒服了些。看著安靜躺著的方霖,內心又升起了夾帶憐憫不忍的愛,悠悠的說︰「方霖,後天我就跟你回東北,見見你爸,見見那個讓你傷心卻依然是你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