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聲道︰「那走吧!我們陪你一道回去。」
凝雪宮主乍然一驚,道︰「你說什麼?」
我含笑道︰「我也很想去‘凝雪宮’看看,就是不知道你這位主人是否歡迎了。」
凝雪宮主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道︰「香帥好意本宮心領了,不過……」
胡鐵花處理了下傷處,取過包袱拿出套外衫換上道︰「小姑娘,你就別不過了,如今老臭蟲準是瞧上你了,所以這個忙他是肯定幫到底的了。」
凝雪宮主氣道︰「你才小呢!嘴巴就是討厭得緊。」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瞎起哄什麼,腦筋不夠用就最好什麼都別去想,不然很容易想散掉的。」
凝雪宮主聞言格格一笑,道︰「香帥,你這句話說得太好了!」
胡鐵花從腰間取過酒葫,灌上一口,抹嘴道︰「完了完了,這才認識沒多久就開始夫唱婦隨了,以後還了得?」
凝雪宮主提起我的長劍便欲沖他刺去,我忙攔住道︰「玩笑結束,立即趕路!」說著一拉她的玉手往回便走。凝雪宮主起初還未覺得什麼,待走上幾步後,猛然發現自己的手掌居然被我給緊緊握著,面上一紅,忙不迭地丟開,搶先一步道︰「我……我在前面帶路!」好在她臉上遮著面紗,所以我們也看不見她此時是什麼表情,不然估計她要跑得更快很多的了。
胡鐵花趕至我身邊,悄聲道︰「老臭蟲,你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啊?這朵可是玫瑰花,帶刺的喲!當心扎得你體無完膚。」
我既好氣又好笑,道︰「我對蓉兒一心一意,這朵玫瑰留給你去摘了!」
胡鐵花一吐舌頭,道︰「你饒了我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一路無話,待跟著凝雪宮主行至剛才拼殺的地方時,已經是一片寂靜了。我傾耳細听了一下,確認四下確實無人後,說道︰「看來那幫女真軍隊已經離去的了。」
再行得段距離,凝雪宮主突然向前奔了過去,然後撲在一人身上痛哭了起來。我知道此刻就算去勸她也沒多大意義,反倒不如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更能容易舒緩掉心中的郁結。
胡鐵花喝上一口酒,輕言道︰「不知道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構造,為什麼總愛動不動就哭上一場?」
我笑道︰「小胡,這就是你的外行了,其實哭泣是一種能很好舒解人心中壓抑情緒的宣泄方式。若一個人懂得了適當地宣泄自己的情緒,那麼他不論從精神上、心理上都會開闊很多,古語有雲︰知足者常樂。就是告戒諸人要心胸開闊、化繁為簡。始終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去尋求一種穩妥的方式來宣泄一下的話,那麼這個人也很難快樂得起來。據不完全統計女性壽命之所以遠甚于男性,就是因為她們懂得哭泣是一種很好宣泄情緒的方式。」
胡鐵花張大了嘴巴等我說完後,道︰「老臭蟲,你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想法的?居然還說得頭頭是道。」
我意識到自己的話題扯到了現代的醫學理論,忙打個哈哈,道︰「我有次無意中從紅袖收藏的書籍中看見的。」我知道胡鐵花的性格是打死都不會去踫一踫什麼書本的,這樣敷衍下他,或許能蒙混過關。
果然他一模腦袋,道︰「紅袖這丫頭就愛收集些不知所謂的奇談怪論,我勸你也少看為妙,不然一定會給傳染的。到時候遇到事情就大哭一場,我真的會忍不住狠揍你一頓的!」
我啞然一笑,道︰「我看你的奇談怪論也很是不少的了。」
這時凝雪宮主止住了哭聲,我見她好象正準備抱起那個環姨的尸身,忙一拉胡鐵花,道︰「走,過去幫忙得了。」
我們三人拖抬著六具尸體來到了「凝雪宮」,一路上隨處可見的唯一景觀便是尸橫遍野。其中有凝雪宮門人的,也有不少女真兵卒的,血與雪的混雜,讓這原本冷清的地方,更顯陰寒淒涼。說來這幫女真人也的確夠冷酷的,事情完結之後,居然連自己戰友的尸體都不回來斂葬一下,任其橫尸荒嶺克歸他方。
照著凝雪宮主的意思,我們陸續地把「凝雪宮」門人的尸體都搬進了「凝雪宮」內。我大致地數了一下,起碼也有兩、三百人之多,看見這麼女子尸體,很多還是屬于豆蔻年華的少女,心中無不為她們的香消玉損黯然萬分。
凝雪宮主對著眾位姐妹、長輩的尸體,長跪于地,然後口中默念了良久之後,起身對我們道︰「香帥,你們請隨我來。」此時她語氣明顯柔和了很多,也不再本宮本宮地稱謂自己了。
我和胡鐵花相視一眼,跟著她往更深處走去。其實所謂的「凝雪宮」就是一個寬大幽深的山洞,只不過里面經人工布置修整後,有了煥然一新的感覺。如梁柱、桌椅等物,也不過就是洞中的鐘乳石天然而型成的罷了。
待穿過幾個轉口後,我們被一堵石門封住了去路。凝雪宮主的縴手在洞壁上矩燈處輕輕一扭,「 」地一聲,石門應聲而啟。她從我們一擺手,道︰「請進!」
我們行將進去,在屋內矩燈的映照下,只見里面整齊擺放著數具冰制的棺木,另外還有一口特別巨大的鐵箱停放在一個台階之上,而其余便是空無一物的了。我們正奇怪凝雪宮主為什麼要把我們帶到這里來的時候,她已緊跟而進,開口道︰「這里便是我們‘凝雪宮’列位已故宮主的墓穴所在。」
我驚道︰「那這里豈不是‘凝雪宮’的禁地?不知宮主帶我們到這里來又是所為何事?」
凝雪宮主說道︰「香帥你們不必介意,其一、你們不是‘凝雪宮’的弟子,自然不受這些禁地條例的約束。其二、你們這次有恩于我們‘凝雪宮’,並把我們宮中姐妹都搬抬回了宮內,讓她們不必經受芳魂飄零之苦。其三、你們更是于萬軍之中救出了我的性命,讓我有了為她們報仇的機會。如今我便當著諸位先輩宮主之面,叩謝二位俠士的大恩大德!」言畢,她真的沖我們跪拜了下去。
我忙伸手一揮,一股柔和的氣勁便沖凝雪宮主拂去,頓時間她跪到一半的嬌軀便怎麼也再拜不下去了。她立即運功微作反抗,見依然無效後,深知自己功力遠不如我,只好收身盈盈一福,道︰「香帥果然功力高深,小女子自嘆不如,這跪拜之事就此作罷,但另外兩樣東西,香帥你們卻不可不收,否則小女子只好自縊在你們面前了。」
我說道︰「我們救下宮主你的確事出偶然,搬回宮中弟子的尸身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宮主你大可不必如此介懷的。」
凝雪宮主突然道︰「那我只好自縊在香帥面前謝恩了。」說著便要拿起我的長劍往粉頸上抹。
我見這丫頭性格如此剛烈,心知不答應她怕是不行的了,于是忙曲指一彈,震開她手中長劍後,道︰「行了,我答應收下便是。但不知宮主你要給什麼東西我們呢?」
凝雪宮主這才行至鐵箱處,然後從腰間取出一把鑰匙打了開來。只見箱內居然整齊擺放著十數間兵刃,除了常見的刀、劍、斧、短槍之外,還有一些我都不大認識的武器。原來這箱子竟是「凝雪宮」的兵刃箱,難怪如此的巨大了。不過照她們放置的地方上看來,這十數件兵刃,想來亦非凡物,不然不會存放于禁地之中的。
凝雪宮主從箱內取出一雙拳套,然後轉身對胡鐵花道︰「我見胡大俠身無兵刃,又素聞一套‘蝴蝶雙飛’舉世無雙,于是便自作主張想到了這雙‘玲瓏手’。」說完她便在我們面前展開這雙手套,但見此物非金非布,不知為何物所做成,而且樣子也十分的平庸,好象稍一用力便可將其扯破一般。
胡鐵花皺著眉頭,道︰「你不是打算把這玩意兒送給我吧?」
凝雪宮主輕笑道︰「胡大俠,你可別小看它喲!能進我們‘凝雪宮’神兵箱的必非凡品。」說完她把手套戴上了自己的雙手,然後把長劍遞給胡鐵花,道︰「你用劍來砍我雙手試試!」
胡鐵花一驚,道︰「那怎生使得?萬一……」
凝雪宮主笑道︰「不妨,你盡管用力砍來便是,若有什麼意外絕對不關你事便是。」
胡鐵花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于是他道︰「那好,你可小心了!」說完還是不敢怎麼使勁地向她雙手砍去,心道︰「即使有個什麼意外,自己也能及時收手,不然真的砍掉她雙手,那可就大大不好了。」
哪知他的意圖凝雪宮主豈會看不出來,她突然雙手一抬,用上十足的勁道迎刃抓向長劍。胡鐵花一驚,想收回手已是不及,「叮」地一聲,火星四迸之下,長劍與凝雪宮主的雙手已經粘合在了一起。
胡鐵花不由得「啊」聲出口,心道︰「完了完了,這丫頭雙手就算這麼個廢掉了。」不過待他再仔細一看,立即便呆愣當場。
只見凝雪宮主雙手依然完好無缺地保留在她玉臂之上,但楚留香那柄長劍卻已經斷為了數截,「嘩啦」幾聲,盡數掉落于地。
胡鐵花駭然道︰「乖乖的!這東西究竟是什麼做的?居然如此的厲害?」
凝雪宮主道︰「這‘玲瓏手’乃千年蟒皮外加天竺絲混膠而成,刀槍不入、利刃難傷。數百年前不知多少英雄豪杰為想據其為己有,而彼此間進行相互的奪殺,輾轉之下,無意中被我們‘凝雪宮’上兩任宮主所得,並保存了下來,一直至今。」
胡鐵花道︰「那如此珍貴之物,我更是萬萬要不得的了。你的好意,胡某心領了便是。」
凝雪宮主冷然道︰「你若再這樣說,便是害我的凶手!」
胡鐵花一個冷襟,暗忖︰「這丫頭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簡直比翻書還容易,看來今日不收下這東西是不成的了。」他原本就性格豪爽,想通此節便不再推辭,于是笑道︰「別氣別氣,我收下便是。如此多謝了!」
凝雪宮主這才又溫言道︰「這‘玲瓏手’還有一個妙用。」說完,她翻手一握,立即從拳背之上「突突」地飛射出一大把細入牛毛的銀針出來,轉機之間便全都堪瓖入了洞壁之內。若是在打斗之中,突然向對手發難,對方是萬難預料箇中玄機的,肯定勢必中招無疑。
胡鐵花張大了嘴巴,道︰「好歹毒的拳套,居然還有這些機關暗藏在里面……」
凝雪宮主取下手套,交給胡鐵花道︰「若是用來對付十惡不赦之徒,又算得了什麼?何況銀針上是否喂毒或是麻藥什麼,全看使用者自己心意去定奪的了。」
胡鐵花忙自點頭道︰「說得也是……」然後凝雪宮主又給了他一個銀制的小方盒,里面放置著密密麻麻的銀針。她再仔細地教了胡鐵花怎樣安裝銀針和使用機關後,笑道︰「如此一來,相信胡大俠的‘蝴蝶雙飛’便會更具威力的了。」
胡鐵花呵呵一笑,抱拳再次謝過之後,便把東西全都收入了懷中。
凝雪宮主又回身取出一柄白、金瓖間的長劍,轉向我道︰「適才毀壞了香帥的用劍,小女子實感萬分的歉意。此刻便賠償此‘降雪玄霜’劍,了表悔過之心意。」
我已見識過「玲瓏手」的霸道,自知她們這神兵箱內之物均是稀世奇珍,她故意毀我用劍,目的便是要借詞送我這神兵利刃。當下含笑道︰「宮主美意,楚某自是醒得。感激的話便不再多言了。」
凝雪宮主美眸一轉,說道︰「這‘降雪玄霜’乃敝派開創祖師,在游歷長白山天池時發現的一黑晶玄鐵所鑄。其劍身長約兩尺、寬約兩寸,色澤黝黑閃亮,柔可如繩索、剛可比精鐵。」說著她輕輕拔出劍身,頓時一股強烈的寒意席卷了整個洞屋。
難怪她此前一直嘲笑我的用劍了,此時和這柄「降雪玄霜」比將下來,連擺放一起的資格都沒有。整柄劍身就如同凝雪宮主所說的一樣黝黑閃亮,再她略微抖動之下,劍身立即變軟,揮舞之下,更是猶如出水蛟龍滄吟有騭、寒風四起。
緊接著凝雪宮主回劍輕點,劍身便由軟至硬,頓時間寒芒點點,仿若萬千飛雪正迎風飄舞。我知道她用的應該是她們「凝雪宮」的獨有劍招,因為每招每式都如同一個婀娜多姿的少女,正翩翩地起舞著,抬臂、轉身、曲腿、弓腰等動作都是異常的好看,完全讓人感覺不出其實每一劍招都足以令其當場畢命。
就在我陶醉于凝雪宮主美妙地劍招時,她忽地輕身縱起,一劍沖我飛刺而來。我心中一驚,忙展開「浮光掠影」換位訣,鬼魅般地飄移開三尺。哪知還未穩住身形,頓感側後方寒芒緊跟而來,我心下又是一驚,要知武功強如丘山等人物,也難以捕捉住我的「浮光掠影」,時下居然凝雪宮主能緊接著尾隨攻來,怎能令我不驚?
我震驚歸震驚,手下可不敢怠慢,忙反手一彈,「叮」地一聲,「降雪玄霜」便從我身側險險劃過,若非我用「彈指神功」震開其勢道數分距離,難免不會被其劍氣所傷到。僥是如此,我的衣衫一角,仍給氣勁劃開了一條口子。
哪知凝雪宮主余招還未用完,我又感到另一道寒芒已逼近我後腦,心下不禁有點氣憤,暗忖道︰「這丫頭倒也狠毒,乘大家全神貫注欣賞其劍技,毫無防備之時突施冷手,完全就是致人于死地。」當下我也不再軟手,立即運功轉為皮膚呼吸,再次展開「浮光掠影」換位訣躍身而起。此時我的速度不知道比之剛才又提升了多少倍,凝雪宮主只覺眼前一花,便已失去了我的蹤跡,于是她沖我後腦劈刺過來的第二道劍招,便全告落空。
胡鐵花也被這突來的一切驚呆在一旁,反倒忘記該怎麼去做才好了。而此時我的一只手已經輕搭在了凝雪宮主的背上,只要稍一吐勁,她便非死即傷。我道︰「宮主就這麼狠楚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