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紗,青絲發,
當年眉目見如花,
錦城一曲破風煙。
天涯卷,咫尺念,
只道今朝花非花,
莫問今昔江山畫。
「啪啪啪」,新房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拍門聲,打斷了新房里的動作,新月回神過來急忙推開玉無殤,羞紅的臉頰像熟透的蜜桃。
僅僅是一親芳澤便被打斷了,玉無殤的表情瞬間冷下來,來的還真是時候啊,只听得外面傳來流痕急促的說話聲,「木頭,木頭,快出來,有要事要稟報」。
「有事明天再議,現在本世子已經要歇息了」,玉無殤語氣很冷,相信流痕會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流痕還是不依不饒,「這事真的很急,不能再拖了,你再不出來我可就推進去咯,雖說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但是非常情況,迫不得已的話本公子可就不管那麼多了」。
流痕好生好奇,明明自己就是來救他的,怎的還不出來,原本就商量好了讓他來攪亂這個洞房花燭的,現在覺得玉無殤並不希望他來一樣,但是他必須得繼續下去,因為真的有事情。
流痕執意要玉無殤出來,玉無殤顯得有些惱怒了,以為流痕還沒意會自己的意思,「妖孽,趕緊給爺消失」,大掌一提一擊,用內力打出一波強勁的氣流,透過關著的門直擊流痕,流痕反應過來,連忙運氣開扇接掌,但是還是被玉無殤強大的內力震飛了,凌空翻騰幾下總算平穩落地。
流痕捋了捋亂了的頭發,無奈的搖搖頭,他這次真是冤枉啊,「唉,有些人就是沒良心吶,人家好不容易理好的美發瞬間又凌亂了,息風啊息風,你可真是可憐啊,你主人不要你了」。
流痕在外面嘀咕,剛說到息風時玉無殤就立刻開門了,瞪著流痕,「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息風回來了,臨風呢」?
對于玉無殤的威脅流痕沒有理會,只皆上前湊到玉無殤耳邊小聲嘀咕幾句,玉無殤皺眉,一臉的凝重,轉身走回新房,新月別過臉不看他,「夫人早些歇息,我有事先出去一會,就不必等我了」,不待新月回應,玉無殤已經走出了房門,與流痕匆匆而去。
「息風,」新月輕輕嘀咕沉思,听聞玉無殤有一只似龍非龍的坐騎,形貌如獸,身寬體胖,長著一雙大翅膀,能飛能跑,日行千里,仰天一叫,地動山搖,名喚息風。本來她也不太信世上會有這麼神奇的異獸,但是憶惜能御琴殺人,現在的她不僅可以輕而易舉地御琴殺人,還能用意念換土移木,所以她相信,玉無殤也是跟她一樣與眾不同。
新月關上房間門窗,還特意上了鎖,確定玉無殤進不來才上床睡覺,待到半夜,感覺身邊有人從後面抱著自己,剛想踢一腳便被對方半空抓住了,「夫人,是我」。
原來是玉無殤回來了,但是他怎麼進來的,門窗全鎖好了的,新月急忙掙扎,被玉無殤緊緊抱著,「夫人,別動,很晚了,睡覺吧,我保證安分,不要緊張,我只想抱著你睡」。新月听玉無殤的語氣,好像很累的樣子,新月知道他是因為事情而煩惱,得到玉無殤的保證,新月就一動不動地僵硬著身子,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次日早,新月醒來,早已不見了玉無殤的蹤影,香兒進來伺候新月起身。
輕輕撫模銅鏡中的嬌美容顏,新月也不得不感嘆,南風的易容術又進步了,連她也看不出來,昨夜玉無殤倒是想拿下這假面具,卻是找不出任何破綻來。
挽著發髻,插上朱釵,遍身羅綺,翩翩然,恍如遺世仙子。
「世子呢?」新月隨口問了一句,風輕雲淡,沒有什麼波瀾。
「小姐,世子一大清早到花園練武去了,臨走前有交待,說是小姐洗漱過後便去書房等候,世子會帶小姐進宮面聖呢。」
打扮好後,新月便吩咐香兒去府外辦事,那丫頭機靈,新月倒是放心,畢竟新月頂著華雲的身份,出了任何事情她都難逃責難。新月則在府中婢女的擁護下到了書房,屏退左右,獨自進了書房。
寬敞的書房,淡淡的檀香彌漫,古色古香。臨窗吊著盆栽,清新雅致,不過分的擺設,讓人舒心。干枯的硯台墨筆,可以看出,這里很久沒用過了,確實,玉無殤在王宮有自己的宮殿,平日都在宮中處理政務,一般不會回來,若非娶親今日便不會在此了。
牆上一幅水墨橫畫吸引她走過去,那是一幅江山千里圖,群嶺起伏,延綿萬里,長河奔騰,一瀉萬丈,氣勢磅礡,筆功蒼勁,力透鋒芒,可見作畫之人豪情萬丈、意氣風發。
看那畫跡,應該不下五年的時間了。新月不得不感嘆,玉無殤少年壯志,心懷天下,才會畫出這麼個江山宏圖啊。
眸眼一轉,被另外一幅長畫刺痛了眼楮,新月深深凝望著那畫中人,不禁淚濕了眼角。那畫,是一個風月素衣的女子,不做任何裝飾,長發在風中飄飛,清冷高傲,在高高的城台彈琴,干瘦的面龐,神態狂傲,睥睨城牆下的戰火雲煙,不難看出她對這場戰役已經成竹在胸。風煙不染的靈眸,仿佛看穿千年紅塵宿命,嘴角帶著世人無法看透的清冷弧度,不知是淺笑還是淺愁。姿態昂揚,任風月流逝,消瘦如花容顏。縴指素明,撥動的琴弦好似要紛亂了這紛擾的俗世。
新月伸手,劃過畫卷,仿佛看到萬千廝殺,刀光劍影,如夢浮現。
金玉關一戰,憶惜揮袖撫琴,引領城下五萬將士,大破金玉關中龍宇的八萬大軍,揮師北上,勢如破竹,這一仗,為龍淵拿下紫龍國的江山做了堅實的基礎,也是這一仗,龍淵聲名大震,與玉無殤齊名。
世人皆認為金玉關一仗,憶惜出謀劃策,龍淵英勇無畏,殺敵破陣,指揮有方,卻不知,整場戰役,都是憶惜城牆弄琴,以琴指揮千軍萬馬,隨機應變,巧妙布陣,方可大勝的。
這一仗,很出色,憶惜功勞為首,卻是很少人知道的,只有憶惜的幾個近身下屬知道,但是這幅畫……好一個玉無殤啊,原來她他知道,難怪會說,憶惜可抵十個師!
听到腳步聲漸進,新月猛地回過神來,心知現在不是感觸的時候,便快速掩藏起自己的情緒來,待玉無殤進門,便是看到平靜無波的新月。
玉無殤一襲黑色錦袍,金冠玉帶,玉樹臨風,瀟灑清傲,一貫冷峻不羈的淺笑,縱是明月也不敢與之爭輝。
新月則是一身淡雅靜美的淺藍色衣裙,繡著幾朵白色雪蓮花兒,絲帶拖地迤邐,三兩藍白珠花斜插于發髻間,淡淡的裝束,難掩的風華。二人站到一起,便是好看的金童玉女。
新月掩藏的很好,但是眼底的一抹傷痛和微濕的流光,卻逃不過玉無殤的眼楮。玉無殤抬頭看了看牆上的畫,再看看畫下的人,心中暗暗有底。
玉無殤收起眼底的精光,微微一笑看著新月。被玉無殤近距離的看著,新月稍稍偏頭,隱去略微羞紅的臉頰。
「夫人覺得牆上的畫,如何?」玉無殤淡淡開口,語氣輕輕,淡淡香氣撫過新月鼻尖。
「很好,世子畫工不俗,目光長遠,才情比天,智謀無敵,壯志豪情,下筆堪稱驚世之絕,一副江山巨作,盡顯鴻鵠大志,問鼎天下之心溢于言表」,對上玉無殤別有深意的眼光,新月有些惶恐,總覺得他似乎發現了什麼。
「天下」,玉無殤背著手,挺拔的背影對著新月,靜靜地注視著牆上的畫,「你說,這天下誰主沉浮」?
「這天下,只有你玉無殤配主沉浮,你說的,龍淵不足為懼。」
「是,龍淵不足為懼,但是東堂也不能掉以輕心。」
東堂?難道昨晚匆匆離去是因為東堂國?能讓玉無殤煩惱的就不是小事。
「夫人,這江山漂亮嗎」?玉無殤突然轉換了一個話題,新月不懂他在想什麼便不出聲,「如果以天下為媒,你會不會笑著接受」?玉無殤認真看著新月的眼楮,等待著新月的回答。
這是在表明心意麼,新月不知怎麼回答,怕他深入去追問,連忙錯開話題,「不是說要進宮面聖麼,再不走就晚了」。
新月逃似的走出書房,身後的玉無殤看到顯得窘迫而出的新月則是意味深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