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年咬了咬嘴唇,她不喜歡,甚至很討厭這個女人,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說不出一句狠話︰「你明明已經試過很多次了,我們是不可能分開的。丫」
夏蘿拉突然笑了,那種扭曲到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在沈思年的直覺看來,更像是一種宣戰,不死不休的宣戰。夏蘿拉什麼也沒說,甩開了沈思年的手,將身體的重心都放到了小慧身上,由她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在已無人跡的過道。
沈思年沒有跟上去,她靜靜地坐在手術室門口,等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才等到了他,她只是問他︰「我們不會分開的,對不對?」
他滿臉疲憊,卻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
沈思年不是個敏感的人,但是,她隱約覺得,他心里有事。
接下來的幾天,何瀚宸一直在忙著小杰的後事,死者最大,沈思年心里就算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別扭,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何瀚宸添堵,他已經夠累的了。簡丹的工作室又接了幾個單子,還有十來天就是情人節,名媛貴族們開始準備起了情人節活動的禮服,簡丹又是個體恤員工的好老板,除夕前三天就開始放假,沈思年正好讓自己忙一點,至少可以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
沈思年下班回到家,家里空空蕩蕩,朱亦芝去了馬爾代夫,何瀚宸這幾天每天都是天黑才回家,大後天就是除夕了,沈曉若明天開始放假,這回,輪到她遷就他們兩人的時間。沈思年還是跟前幾天一樣,做完飯,窩在沙發里等他。
听見開門的聲音,沈思年連忙跑過去,接過何瀚宸月兌下的外套,剛伸手去掛,卻被他從身後擁住,他的聲音有些蒼白,「如果,我說,我必須盡我的能力為夏蘿拉做些什麼,你會不開心嗎?」
沈思年渾身一顫︰「怎麼了?」
「夏蘿拉離開我,是因為她弟弟的病,當時離開何家的我,沒有能力幫他,所以她離開,選擇保住我的理想,自己去救她弟弟,而我,完全不知道。」何瀚宸的話,一字一句,都扎進了沈思年的心里,她猛地推開他,「如果我沒有找你跟我假結婚,如果我沒有讓你愛上我,那麼,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去發現你錯過的,你就可以和夏蘿拉回到從前,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出現在你面前,不該阻礙你們,好,我成全你們。媲」
何瀚宸扶著她的雙肩︰「相信我,我現在對她,只有愧疚,再也沒有半點感情,我想盡我的力量去幫她。」
沈思年冷言︰「她最想要的,是你這個人,還有你的愛。」
何瀚宸搖頭︰「不可能,我的愛已經全部在你這里。」
沈思年低頭,她無法直視他的雙眼,從他的眼中,她看到的是為難,她覺得這種為難很可怕,夏蘿拉的手段更可怕,她處心積慮地制造負面新聞來詆毀她,又刻意作踐自己,糟蹋自己,現在又來這一手,尋死覓活,楚楚可憐。既然當初選擇救弟弟,為了錢而離開,那現在又有什麼立場回頭來找他?難道她覺得自己是聖母,以愛的名義傷害別人,被害者還必須甘之如飴?
「何瀚宸,我早就說過我不是個大肚的人,如果你選擇去幫她,即使是除了愛以外的,那麼,我告訴你,我也受不了,如果你堅持這麼做,我們必須分開分一斷時間。」沈思年沒有勇氣抬頭。
何瀚宸並沒有立刻回答,他不是鐵石心腸,但當她知道,她離開他,是為了不耽誤他的前途,不讓他因為她的原因,被迫回到何家,她需要錢,所以,她選擇放棄這段維持了四年的感情。四年,畢竟他們愛過,也恨過,現在,即使愛沒了,恨也不存在了,至少,還有那一點情分在,他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沈思年回房間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她以為何瀚宸會阻止她,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冷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將一件又一件衣服放進行禮箱,看著她從身邊走過,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思年走到小區門口,嚴赫的車子停在那里,沈曉若跨下車,接過她的行禮箱,然後跟她一起坐在後排。沈思年不解︰「姐,你怎麼會來?」
沈曉若握緊她冰涼的雙手︰「何瀚宸打給我的,他已經把他跟夏蘿拉的事都告訴我了,思年啊,這事也不能全怪他,畢竟他和夏蘿拉在一起四年,他不可能對她的死活置之不理,像他這樣驕傲的男人,拿起一段感情並不容易。姐姐知道,這事擱在誰身上,都不好受,如果你還想跟他在一起,這個時候,只能給他時間,不能逼他。明天跟姐姐回家,等他處理完了,就會來找你了。」
沈曉若說的這些,沈思年都明白,但是,愛情本身就是自私的,狹隘的,不能分享的,她心里難受,當著姐姐的面,再也裝不出來,抱著她的脖子死命地哭。
沈曉若回抱著她,柔聲說︰「哭吧,哭完了,咱還是女中豪杰。」
正在開車的嚴赫一掌拍在方向盤上,嗓子眼里都透著殺氣︰「該死的,早就跟安小子說過,夏蘿拉那女人弄出這麼多事,不能這麼便宜她。」
沈思年一驚︰「哥,你別嚇我。」
沈曉若對著後視鏡無聲地嘆氣︰「剛才要不是我攔著,他一準沖上去找何瀚宸單挑,你跟何瀚宸的事,他也有一半責任,要不是不肯跟我回去見媽,你也不用去靳氏,更不會認識可瀚宸。」
沈思年堅定地說︰「我不後悔認識他,也不後悔嫁給他,更不後悔答應不離婚,我只是心里難受。」
沈曉若不再多說什麼,有些痛,誰也代替不了,她只能靜靜地陪著她。
第二天一早,嚴赫將她們兩人送到機場,雖眼神上對沈曉若依依不舍,但因為有哀怨的沈思年在場,他們也沒表現地太夸張,姐妹兩個終于可以回家了,她們約定,到了家,誰也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在飛機上,姐妹倆都毫無睡意,沈曉若講著這些日子在靳氏的進展,說嚴赫已經查到當年害他父親死于非命的那起車禍的司機的家人,雖然他們現在還是堅持不肯改口,硬說她丈夫是受了靳老爺子的威脅,為了何他全家的命,才不得不制造了那起車禍,但嚴赫已經看出了些端倪,目前只要穩住他們,應該能有收獲,沈曉若說著,臉上呈現出的,是無限喜悅。
沈思年听得心猿意馬,剛才在機場明明看到他了,他為什麼不出來跟她道個別?一想到這個,她就很難受,于是,只好強迫自己不去想。
沈思年一路問了至少八百遍︰「姐,我這個狀態行不行?」
沈曉若不止八百遍不厭其煩地回答她︰「OK,沒問題,我會給你做掩護,不會讓媽發現你們兩個出現問題的。」
沈思年同樣不止八百遍地點頭,繼續醞釀著八百零一遍的傻問題。
靳雅潔一看到沈思年身單影只地回來,即便是長久未歸的沈曉若,都被她直接無視,不是因為非親生,而是因為事有輕重緩急,這一點,沈曉若也明白,她把行禮放回房間,立馬出來給沈思年打掩護。
沈曉若擅長編故事,而且還能編得很圓滿,當初打進嚴赫生活圈的那些日子,也是靠著編,才能隱過家里的老媽和妹妹。她編,是因為不想讓她們擔心,就像現在,她雲淡風輕地說︰「媽,我妹夫那種大忙人,您就別指望他能安安穩穩地在家過年了,人家好萊塢大導演看上他,讓他去觀摩,他們外國人可不過春節。」
靳雅潔半信半疑地看著沈思年,她知道,這個女兒不會撒謊,但是,她卻不知道,不會撒謊的,那是一年多前的沈思年了,自從進了靳氏,踏上了尋嚴赫回家的這條路,她就開始學會了撒謊這門高技術含量的活,雖然沒有爐火純青的技術,但好歹也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
沈思年淡定地點頭,再淡定的裝自豪︰「當然,他手上還欠著二十幾部微電影,他說一忙完就會回來。」
靳雅潔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母女三人一起準備著第二天這頓年夜飯,這一年雖然變化挺大,但是能這樣像往年一樣,三個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在外面再怎麼不順心,至少要有這麼一個地方,能讓自己的心靈可以獲得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