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擷了點洗手液在手里,一點點搓著,乳白色的泡沫游滑上細長蒼白的指尖,平瘦皙致的手背,掌紋錯綜的手心……四月的水,還是冰涼刺骨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是木然的,像是雙手已經沒有了知覺,抿著唇,一點點洗淨,
走出衛生間,陽光合著純粹的春風拂至眼前,她卻用手微微擋了擋,眼里有點點的模糊黯昧,
好…刺眼呢…………
暖風拂上她的鬢角,瘦長孤孑的墨色光影在水泥地上鋪開,
空空的,什麼都是空空的,
就像那年她不懂事,追著時尚想要減肥,就開始節食,什麼都沒有吃,肚子空空的,腦袋空空的,心髒空空的,就算是呼吸,也好像輕的快要不存在,
春暖花開呵,怎麼呢?現在看上去像是一個可笑的諷刺,梅琳,無怪鐘宇修說你白痴,你還不承認,你還生氣,呵,不是嗎?原來他說的好對,你就是個白痴啊。
他和你曖昧,呵,看得起你而已,你當成什麼了?怎麼,那些八卦無聊的人編出來的瞎話,你把它當真了嗎?你們真的就是一對了嗎?
梅琳,你真是好天真好可笑的人啊!
怎麼,吳博那次教訓受得還不夠嗎?你還想被傷的哭都哭不出來嗎?你怎麼那麼賤呢??
喉嚨里梗的難受,有水汽浮上她的眼眶,使勁眨掉,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這里是學校,被別人看到了會以為我是什麼呢?吃他女朋友的醋?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讓他再佔我的便宜!!!!
竭力忍著,踱回了教室,可是只是在窗口邊遙遙看見那個人露出來的衣角,
那些好不容易忍住的東西便又開始盈在眼里,她用袖子胡亂在臉上揩了一把,用倏涼的手指覆上眼簾,扯了點笑在臉上,深呼吸,
才敢走進去,
那個人還是那樣干淨明媚的笑,那樣高貴散漫的姿態,可是為什麼現在在她的眼里,關于他的所有都變得那樣面目可憎意味難明起來,
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緒,亂糟糟的堆在胸口,之前是空,
現在,是亂,亂的不能自己……
她低下頭,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在臂彎里,淚,已經泛濫,那麼,也只能死死咬著唇,不再讓那些嗚咽,滑出唇角,
「怎麼,在廁所里遇見親戚了?」
調戲揶揄的聲,傳到她耳朵蝸里,變得模糊細小,可是卻會像是沙碩,一遍遍過濾一遍遍過濾,但是再微緲的沙,到了眼里,也會讓淚水,變得揩不盡,
「你別來煩我!」還沒有等她想清楚,一句話已溜出嘴邊,帶著點點的委屈、哭腔。
默了一陣子,
她听見他在她耳旁說話,那話壓低了嗓聲,帶著微微濕暖的氣息,噴在她耳中,
「你怎麼了?」
是嗎?換上了關心親切的聲音對嗎?可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想你一哄我就必須要那樣高興,好像那是天大的恩賜一般,我不要你的親切,那都是假的!!騙人的!!你說的話都是惡心的!!!!
「不要來煩我!!」
鐘宇修你不要再講話了!!她只是想止住那蛞噪的聲,她討厭他,厭惡他,因為他騙了她,虛偽的,惡心的!!她不要再看見他!!!!!!
「哦。」
沒了,這便沒了,這便是他們倆的結束語了吧?
哈,可笑,他們從來沒開始過又哪來的結束呢?梅琳你真是可笑…………
這天,確實,至此,他們再沒說過一句話,
入夜,
哭,從到了家進了房間就開始哭,無休止的哭,也不知道為什麼止不盡,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自己和他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一起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像過帶一樣在腦袋里播,一遍又一遍,
還有手機里從那時存的晚安,有好多,握著,也不知道該不該刪,那些自嘲,那些別人說的你們很般配之類的話,一點一點,全部滿滿的亂糟糟的全部團在腦子里,
逼得那些淚珠兒,揩不盡,
抱起一直在懶懶窩在枕頭里睡覺的苟苟,她想要有人來听她訴說,默默的,不要插嘴,
它或許還沒有醒,但是沒有關系,它只需要听,靜靜的,
拂上它柔軟潔白的絨毛,她把頭靠在它頭上,淚,無聲滴落,
「苟苟,我很……不知道怎麼辦,我好像是……又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是,他騙了我,一直在騙我,他說他要追我的啊,我很白痴的信了,哈,我知道我很白痴啊,原來他一直都有女朋友,另一個女朋友,我是不是很傻啊,那麼久,都不知道,
如果今天我還不知道,或許說不定哪天我就真的要陷進去了,說不定就真的要答應他了,真的是,把我賣了,卻還要幫他數錢,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啊……」
苟安沒有說話,可是它醒了,一對黝墨色瞳眸直直的盯向她,
其實如果梅琳很細心的話,便會發現,此時的苟苟,
太干淨,也太安靜。
時間在指尖悄悄流逝,今天你在哭嗎?其實沒有什麼,因為,上天是公平的,
明天,你就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