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開始一分分變得暖熱,風拂上來,撩動著額角的鬢發,學校操場上的香樟樹又開始煥發生機,那些挨過了冬天的葉片,卻在春末夏初時掉落,沾滿著覆的粉塵,葉落,歸根。
坐在石凳上,梅琳仰起臉,望著簌簌作響的香樟樹葉片,發呆。
其實,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
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也沒有答案,
要不要,和鐘宇修在一起呢?
其實,有時候吶,真想逃避,只想這樣,沒有任何定義的接受那個人的好,因為她不知道,不清楚,真正的在一起後他會不會再傷她。
確實,現在他依舊有那個潛質可以讓自己落寞哀沉,但是至少還為時不晚,至少她可以情理之中、毫無疑問的退出,
至少不會輸的很慘。
就像是一場戲,還沒有演之前不知道結果會如何,或者估算的結果也不過是成功與失敗兩種而已,命運和時間就像是導演和觀眾,自己只是有權利決定要不要上台,卻沒有權利決定這台戲的成功與否。
成功了,那麼皆大歡喜,名利兩全,
可是失敗了呢,誰都不會怪,也能怪自己————誰讓你答應的呢?那是你自己選的路啊,是對是錯,也只可苦樂自知了。
沒有人會來安慰你的,也沒有人會來同情你,或者說你要接受那些不明緣由不知真心與否,街邊人的可憐嗎?
那麼這自身便就是一只可憐蟲。
所以吶,她便迷惘了吧?
但,也終歸是要有結果的,
如果,如果他是真心的呢?如果他會好好待她,會好好珍惜她呢?
如果,如果他厭倦了這樣沒有結果的曖昧,如果他離去了,那麼,自己會不會後悔呢?
會不會後悔自己沒有把握住,結果就這樣錯過,
是…………會很可惜的吧?
「吶,梅琳。」
有一只白淨的手握著一瓶礦泉水遞到她眼前,沒有抬頭,低頭瞧著那只手,骨節分明,乾淨修長的指尖,指甲打理的很干淨,手指內側有白色的小太陽…………
好像,很親切的樣子,是因為熟悉了嗎?經常牽手的關系嗎?
不是情侶,為什麼,要牽手呢?
「又在發呆啊。」眼前的水瓶晃了晃,
自香樟樹罅隙遺漏下來的的碎影晃在塑料瓶上,折射,再折射,便有一點點耀目的光,印在的瞳眸里,閉眼,
卻還遺留在瞳孔里,深綠色的,像是……頭頂上刷刷響動著的香樟。
伸手捏住水瓶,那個人放開手,轉身在她旁邊坐下,
不知道為什麼,一時,卻是靜默。
遠處有一點點窸窸窣窣的聲響,偶有幾個字眼飄過來,「關雎……昨天……梅琳……」她便知道又是那些無聊的觀眾,議論紛紛,
止不住,許是,也無心去止住,
縴墨色的香樟樹影子在地上晃動著,卻像是一把大極的篩子,將細碎的光影搖曳紛揚在暗灰色水泥地面上,
這樣一個靜好安恬的午後,像是旁邊那個人的身上的薄荷香氣,沁涼,微甜。
「木兒小笨蛋,你好像說過一個承諾耶,現在,是不是要兌現了?」
「嗯?」她抬起頭,望著那個人,純白色的暖陽若錦色花瓣,緩緩在他清雅的眉眼上游曳著,
舒緩,慵懶,像極了這個安恬的午後。
而溫醇的聲又輕輕蕩在這風里,語氣有些佯裝著的嚴肅,
「你不是說等關雎結婚了,就考慮和我在一起的可能性嗎?」
「其實……」
「不要說它就是句廢話哦,不管你最後可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你說了考慮,那便是要思考給我看的。」
呼~~~~~~難怪那準的要命的第六感會覺得這句話很危險,思考,怎麼思考給你看?
把腦子敲開來給你看它是怎麼運轉的???
一瞬間梅琳覺得有些無奈。
其實,不用這麼逼我的。
我承認你的手段高明,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
接近,關心,愛護,我軟弱的時候你又總會出現,告訴我該怎樣堅強,怎樣去面對。
一副得理不讓人的樣子,實際上心軟的像藕粉,
你總在付出,確實,或許我應該給你應有的回報,
或許,
或許你真的會對我好,
或許我們真的能走到最後,
或許我已經懂了你的性格、脾性。
但願,
但願這次的決定不會錯,
但願我不會後悔,
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既然你已經迫不及待,我也知道總有一天我會說出口,那麼,應該,是時候了吧。
風,擺動著她的襯衣,頭頂刷刷的聲響搖曳的更是急促,
心,跳的有些不能自己,像是生鐵被摜擲在水泥地面上一般,顫在胸口,
「吶,鐘宇修,」那聲,摻著幾點嘶啞,
「我們…………」長久的停頓後,她仰起頭,笑,
「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