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這個家里的一份子,樊懿有時候也會想,十年前他離開A市去美國,到底是因為他為了成全樊煜還是為了逃離這個沒有溫暖的家。
當年離開他只有18歲,古雋詰也是一年後才去陪他的。
曾經有多少個冷寂的夜晚他獨自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到天亮,又有多少個蒼涼的白天他孤身坐在河灘邊落寞的數著石子度日如年?
這些,永遠都只能藏在他心里,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家里,除了藍婆婆,沒有誰真正把他當做一個必要的存在,就連自己的父母都對他這個兒子是可有可無的態度。
家,冰冷如此,人情,更是沒得可將性。
「哥,你說什麼呢?」
樊煜很清楚樊懿的心境,三個月前才從美國回來,三個月後又一次從美國回來,前後雖然看似沒什麼,但凡是個人或多或少都會產生一些其他想法。
把羅莉從玄關重新帶回到沙發旁坐下,不知道他是刻意表現還是隨意動作,寬大的手掌覆蓋上了那只小巧的手掌,溫暖的觸覺使得羅莉微微怔然。
「我說什麼了麼?」模了模眉心骨,樊懿笑得很淡,「老媽的話不正是我說的那個意思麼?」
樊懿的這個皮球踢得滴水不漏,成功踢給了蔣怡。
蔣怡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呃,或許說是她自己的有些牽強,他是誰的,誰心里清楚。
「也是,你跟雪兒早就該定下來了。都這麼多年了,我和你爸也是看在眼里,知道你們小兩口那麼點心事。」
蔣怡說這話的時候保養得體的容顏上止不住地閃過一絲僵硬,她的這絲僵硬騙得過丈夫的眼楮卻騙不了樊懿的眼楮。
「媽似乎不太贊同啊。」樊懿放下翹起的一條腿,上身前傾,十指交叉放在雙膝上,碧色眸子含著諷刺的笑。
「懿,有你這樣跟你媽說話的?」所謂知子莫如母,同樣知子也莫如父。
樊志恆瞧見樊懿那雙眼楮里折射出來的諷刺意味,這個兒子跟他一點都不像,如果不是看在小蘊的面子上,他不會白養他這麼多年。
「哦,說錯了?」不知是樊懿故意裝無知還是真的接受樊志恆的說教,那揚起的聲調,哪里有半分真心實意的意思。
「老樊!」
古雋詰偷偷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壓低聲音提醒他別越過了界。
說實話,古雋詰是真的沒料到樊懿今天的話會出奇的多,要換做平時,他能完整的說三句話都算是奇跡,更別說像今天這樣連珠帶炮劈里啪啦抖出一長串又一長串的話來。
即便如此,明眼人也听得出來他的那些話可以說句句都是穿著鎧甲帶著利器,猶如戰場上的將士一樣手持利刃拼死廝殺,他們信奉一擊擊不中對方的要害也要在對方的身上刺上一兩個洞的結果。
羅莉作為這里唯一的客人,即便她對樊煜的家人關系不是很清楚具體是個什麼模式,但她能夠感覺到氣氛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仿佛看見空中隱隱的出現火光,交戰還在繼續,她不敢去想象接下來的戰火會變得怎樣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