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大?」
御神殿的老大怎麼會在這里?他不記得伊凡跟他們黑幫在白道上的公司有合作。難道說……
「古雋詰,在哪兒?」
碧色眸子像獵食的豹子一樣眯了眯,發出無聲的警告,隨時都有可能攻擊對方。
「喲,剛見面,大少你不請我喝杯茶敘敘舊,反倒用眼神嚇唬我。嘖嘖,兄弟我膽子小,禁不住嚇的。媲」
凌老大咬了咬墨鏡鏡架的一端,一臉橫肉堆砌的擠出一道玩味的笑容來。
他凌老大在黑道這條道上模爬滾打二十多年,他會膽子小丫?
樊懿要信他的鬼話,那才真是活見鬼了。
修長的雙腿邁開步子,快速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兩人身高不相上下,樊懿身形頎長,凌老大則是腰圓膀子粗,一個比樊懿兩個那麼大塊頭。
單憑凌老大的體格,一般人估計毫無懸念的會叫一句鴨梨山大,然,樊懿永遠都是個例外,越是給他鴨梨的,他越比對方更有鴨梨。
就好比現在,凌老大的氣壓撐死的壓到了底,而樊懿的氣壓還在不斷的往下壓,直直壓的對方額頭冷汗直冒。
「我說大少你至于嗎?」
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密珠子,凌老大心肝顫了顫。
這位爺連美國那邊的諸多黑幫都謙讓三分,他混江湖的時間雖說長,但卻惹不起組織嚴密、
等級森嚴的美國黑手黨和擁有東方神秘色彩的華青幫。
樊懿和古雋詰兩人在這兩個組織里佔據了相當顯赫的地位,他們憑的是拼殺實力,靠的是機敏頭腦,在組織里像他們這樣文武雙全的人才不多,自然很得兩家終極BOSS的賞識。
所謂樹大好乘涼,不說他們有華青幫的庇護,單說美國黑手黨的庇護就足夠御神殿內所有的混混喝一壺的。
咳。
凌老大輕咳,以便能夠轉移樊懿定格在他身上的穿透性視線︰「我來這里好半晌了,也沒看見古二爺。」
好吧,樊大少是爺,是大爺,他古雋詰就是二爺,按照年齡算,的確是樊懿為大。
古二爺……
樊懿嘴角一抽,插在褲袋里的手猛然握成了拳頭。
他敢保證古雋詰要听到凌老大這麼稱呼他,他肯定揍得姓凌的滿地找牙。如果還要附加點言辭語句,那就只有一個——
「你大爺的才是老二,你全家都是老二!我二你祖宗十八代!」
拍了一下額頭,樊懿長長的輸出一口氣,古雋詰不在公司,凌老大也沒見到他,那他到底去哪兒了?
「那個樊爺,其實吧,我來這兒之前接到了古二爺的電話。」
凌老大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透露出這麼一個重要信息,樊懿眉頭一擰,緊皺的形成一個川字。
「老古給過你電話?」
凌老大見樊懿不信,為了證明古雋詰之前的確給他打過電話,掏出手機,解鎖,翻出通訊錄給他看︰「喏,十點四十二分的時候給我打的電話,159xxxx5718是他的手機號,沒錯吧?」
沒錯,的確沒錯,古雋詰的手機號碼他閉上眼楮倒背如流,怎麼會錯?
等等,似乎不對,完全不對,一點兒都不符合邏輯。
樊懿緊皺的眉頭不禁在心里跳出不對二字的時候再度皺了皺。
根據他對古雋詰的了解,他沒有準時出現在伊凡,肯定會再打電話跟他確認所在的地點和來公司的時間,不會平白無故給凌老大打電話。
好,就算古雋詰給他打了電話他沒收到,為了查清楚伊凡遭到盜竊的事情,找上了御神殿的凌老大,想要對方幫忙查清楚。
沒收到古雋詰的電話這個假設是萬分之一才有的可能,他當這個假設百分之百的存在,找凌老大幫忙這個理由算是順理成章,那麼凌老大怎麼會沒有見到古雋詰?
樊懿捏住下巴陷入思考,眸子的色澤隨著思考加深往下沉了又沉,稜角分明的臉龐慢慢覆上了一層冰霜。
「凌老大,給我找幾個靠得住的兄弟帶人出去,撒網式的搜。」
古雋詰有可能出事了,他平常除了花一點兒之外處處都比較留意,加之伊凡他比他還在乎,不可能平白無故玩兒失蹤。
「哈啊,沒那麼夸張吧?!」
撒網式搜?有多久他們沒有撒網搜人了?
「一點都不夸張。」
樊懿放下手來,盯住腕表,手指敲了敲表蓋︰「現在是十一點三十七,最遲下午三點我要在這里見到古雋詰的人。」
十一點三十七到下午三點,凌老大掰著手指算了算︰「三個小時又二十三分鐘?嘿,看來要出動的人不少哦。」
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搜個人仍舊如同大海撈針,萬一古雋詰要是被人抓了或者綁了,他們還得救,這前前後後的時間加起來估計也不低于三個多小時啊。
乖咕隆咚咚,這壓力啊,不是一般般大啊。
話說樊懿感覺到了古雋詰有可能出事了,讓凌老大派人撒網式搜。御神殿分派的頭目接到電話後立馬召集人手開始全市地毯式搜尋。
御神殿一下子出動那麼多人,自然而然驚動了道上的其他幫派,各大小頭頭都有小道消息的渠道,一經打听,古二爺失蹤的消息很快傳入了其他幫派老大的耳朵里,一個電話又一個的電話打到了樊懿的手機上,接的樊大少臉部肌肉抽搐,眸子里火星跳動。
「我再說最後一次,別給我光顧著打電話!與其有打電話請示的空當,還不如給我派人去找!」
「你易興設手底兄弟放出巢收賬關我鳥事!不找人打電話來是找罵挨麼?」
「夜店沒有其他地方也沒有麼?他古雋詰不會只流連夜店!」
……
整整一小時過去了,沒有任何關于古雋詰的消息,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戾氣。
。
辦公室門從外面被人推開,樊懿應聲偏頭往門口看去,白暈中的人氣喘吁吁,看樣子好像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米達?」
米達是總裁助理,一般他不在公司的時候都是古雋詰差遣。
「樊……樊先生?」
伊凡里的人沒有幾個知道公司的真正法人是樊懿,他們跟古雋詰打的交道遠比樊懿多得多,自然不認識他的也很多,其中包括像米達這樣的老員工也不計其數。
「你從哪兒來?」
他來到伊凡那麼長時間了,米達是他唯一看見的一個職員。
「颶風。」米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調整著不平穩的氣息。
「你跑颶風去了?那其他人呢?」
今天不是周末,公司里卻看不見一個人,這或多或少讓樊懿覺得不合乎常理。
「古總清點了公司的損失,要求各個部門的經理帶著副經理以及秘書分別去跟我們合作的那些公司進行溝通。至于其他員工,古總提出休假一天。」
什麼?
公司遭竊,古雋詰提出放假一天?
哈,這老古搞什麼飛機!
樊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里他不在公司,古雋詰難道都是用的這種方式來處理的?
「古雋詰去哪兒了?」
現在不是計較他怎麼處理突發事情的時候,樊懿自我寬慰,眼下最要緊的是立馬找到古雋詰。
「古總?他不是……」
米達環顧了辦公室一圈,沒有看見古雋詰的影子︰「不是說在辦公室等樊先生麼?怎麼不在?」
抓了抓頭發,米達百思不得其解,再看樊懿正坐在皮椅上雙眼疑惑的等著她的回答。
古總不在,樊先生在,莫非是她走錯了辦公室?
有了這個認知,米達往後退了幾步,後仰上半身看了一眼門牌標示,沒錯呀,的確寫得是總裁辦公室,那為什麼古總不在?
「你是想告訴我他在辦公室里等你們溝通的結果?」
樊懿手指向下筆端的指著辦公桌桌面,聲音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米達毫無準備的打了一個寒戰,好冷的聲音,猶豫半晌才緩緩開口回答他的問題︰「是……呃,不是。」
樊懿被米達的回答弄得有點發蒙,他最恨的就是青蛙似的職員︰「你不是上發條的青蛙吧?一句話說完要死啊。」
不管對方受不受得住,樊懿毒舌功借機發揮︰「不想卷鋪蓋走人,就給我說清楚。」
「……哦。」太嚇人了!
米達抹了一把冷汗,嚇得結結巴巴︰「古,古總說……他說在辦,辦公室里等……等您。」
「……」
在辦公室里等會等來失蹤?
樊懿心里全是疑問的靠向了身後的皮椅靠背,手指撫上眉心,指尖一下一下的摩擦著眉峰。
他現在完全可以肯定以及確定,古雋詰,真的失蹤了。
這邊道上的人找古雋詰找的人仰馬翻,樊懿听到各路傳回來沒找到,找不到的消息擔心不已,那邊樊家大宅此時正上演著最為原始的婆媳大戰。
起因很簡單,羅莉在樊懿走後一覺睡過了頭,眼看十二點過了,樊家人吃完飯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羅莉捧住餓的直叫喚的肚子從樓上 地沖了下來。
或許在家習慣了,一開口就喊餓了餓了,餓死她了,就這麼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引起了蔣怡的大為不滿。
「羅莉,我們家的規矩我想我應該跟你說一說。」
羅莉听見蔣怡要跟她說規矩,心道說說也好,免得她再踫到紅外線還不知道。
蔣怡開始滔滔不絕的跟羅莉講樊家的家規,從第一條進門要跟家人問好到中間的不能大聲喧嘩,再到尾端的遵循婦道,听得羅莉哈欠連天肚叫連連。
蔣怡是名門出生的千金小姐,對于家規她比誰都看的重,然而羅莉不以為意的態度令她十分惱火。
「羅莉,千萬別小看這些不起眼的規矩,一旦犯了,那就是禁忌。」
「什麼禁忌?現今二十一世紀了,不流行二三十年代那套把戲。」
羅莉不雅的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繼續對那套死板的規矩表示不解︰「這里是家,不是皇宮,我們是普通人,不是皇帝妃嬪太監和宮女,不用動不動就搬出規矩來說話,那樣活著會累死。」
「你……」
羅莉說話口無遮攔,習慣了開口閉口死啊死的,她卻不知蔣怡對這個死字多有麼忌諱。
「aunt。」
忻雪兒對蔣怡的脾性比較了解,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在明知道提著汽油桶澆油無效的情況下露出狐狸尾巴。
這個世上沒有天生的敵人,只有天生的朋友。在羅莉還沒越過她的底線的時候,她暫且可以幫她一把。
「您別生氣,莉莉她也是無心,剛來樊家,什麼都不懂,您還得花心思多多教教她才是。」
哇,這話听來真像她媽說的,羅莉心里一熱,小嘴一癟,開口清楚的叫了一句媽,迷糊的腦袋里浮現出羅家女王的身影來,她想她媽了︰「媽,你真好。」
「……」
媽?
忻雪兒一張紅潤的小臉唰地變得慘白,嘴角咧了咧,她的輩分忽然一下子攢高了一個班輩,她竟然成了羅莉的媽了。
「……」
蔣怡比忻雪兒的承受力顯然強大的多,在听見羅莉的那聲叫喚之後,她除了怔了一下之外,心道她是該哭還是該笑的好。
噗嗤。
吳媽老早就在廚房里听見羅莉喊餓,她身為樊家的菲佣,沒有那麼多心眼,只曉得把自己分內的事情干好就行,至于其他的,她根本不會去管。
剛端著一碗雞蛋面走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把碗放到餐桌上,就听見羅莉開口叫了一聲媽,再看忻雪兒的臉色,她不由的笑出了聲。
听到吳媽的笑聲,忻雪兒尷尬的捂住熱的發燒的小臉︰「aunt,我先回房間了,羅莉餓了就吃東西好了。」
她一刻都不想多呆,二十五的年紀被人叫媽,她哪里還有臉見人。
「唔?」
迷蒙間看見忻雪兒跑過自己跟前,羅莉抓了抓頭發表示茫然。
狠狠的嗅了嗅,她似乎聞到了面條的味道,咕嚕,肚子再度叫了一聲,好香的面條,口水啊,快點流下來吧。
對于吃的,羅莉是一點都不會拒絕,三步射到餐桌旁邊,拉開凳子一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干。
本來,蔣怡對羅莉反駁樊家家規就有那麼點點生氣,再听見她吃面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原有的點點生氣逐漸逐漸變成了大大的生氣。
「羅莉。」
蔣怡強壓心頭的火氣,提醒的喊了一聲。
「嗯?有事?」
咬下一小口只有七分熟的雞蛋,嘴里溢滿了蛋黃,偶有點點粘在了她的嘴角,她一點都沒察覺。
含糊的問了一句之後又稀里嘩啦的喝了一口面湯,美味的她舒心不已,完全忘記了剛剛蔣怡跟她說的那些什麼規矩。
「惡心。」
蔣怡受不了她的不文雅,壓在心底的怒火徹底的被她給點燃了。
「惡心?」
羅莉不明白,攪了攪碗里的煎蛋蛋黃以及面條,她沒有發現有什麼惡心的。
「阿姨,您要吃麼?挺好吃的。」
「羅莉,樊家規矩第七條,吃飯說話那樣是不禮貌的,懂?」
她說的規矩都是對牛彈琴麼?前腳剛說完,後腳羅莉就丟還給她,開什麼玩笑!
「哦。食不言寢不語,笑還不露齒,對吧?」
尼瑪的整個一個遠古時代,這樣活著累不累?
羅莉砸吧了兩下嘴,回味著面湯的滋味︰「既然不能說話,那請阿姨您等我吃完了再跟我說那些規矩,好麼?」
「什麼?」
她沒听錯吧?
蔣怡氣得渾身發抖,手指像指樊懿一樣繃得筆直的指著她的臉︰「你這什麼態度?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嫁進我們樊家就要守樊家的規矩!」
嫁進樊家?呵,她是嫁了,嫁給了樊懿,但沒嫁進這個家。
放下筷子,羅莉將垂落到耳邊的頭發別到了耳後,懶洋洋的嗤笑︰「我的身份我清楚啊,阿姨您已經在我上午進這個家的大門的時候就告訴我了。」
什麼身份啊,稱呼啊,蔣怡已經再清楚不過的告訴她了。
「您不承認您是我的婆婆,讓我教您阿姨,既然是阿姨,那麼請問我有嫁進這個家的家門麼?」
很慶幸,蔣怡只是樊懿的養母而非生母,羅莉可以完全不用擔憂太多的充分地發揮她的三寸不爛之舌。
當然,她的三寸不爛之舌遠遠比不過樊懿的那條舌頭毒,但功力還是不可小覷滴。
什麼叫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蔣怡今天算是初步領教到了。
「羅莉,你說的是人話麼?你跟我兒子扯了結婚證了,我和他爸雖然沒有承認,但法律上承認,所以,你,還是算嫁進了我們家。」
為了使得自己不那麼失面子,蔣怡竭盡可能的給自己找台階下。
「呵,阿姨,您可真搞笑,我說的當然是人話。」
擱在桌面上的兩只手十指相踫,交叉了又放開,一雙星眸盡帶譏諷︰「我們遵循婚姻法辦理結婚證,在法律和私下都是被承認的婚姻關系才對,但在您家里不受承認我也沒辦法。另外,由于您不準我叫您婆婆或者媽的特殊要求,我和樊懿都深刻的知道了我們的關系不被這個家承認,也就是說樊家是可以無視法律的。」
羅莉兜兜轉轉說了一大堆,最主要的是最後的一句話,蔣怡成功的抓住這一條,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誰說樊家可以無視法律?羅莉,你別亂給我們家扣帽子,我懂的法律知識可比你多。」
「哦,是麼?」羅莉抿唇微微一笑,活靈活現的上演了一盤笑里藏刀,「您懂的比我多卻比我還無知,說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
羅莉的話生生的讓蔣怡如鯁在喉,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大大的伸了個懶腰,一頓飯沒吃飽反而死了很多腦細胞,羅莉真真覺得不劃算啊不劃算。
「那個……」
指了指眼前的面條,羅莉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吳媽,看對方年紀跟她老媽差不多,索性統一稱呼,「阿姨啊,我能把這個面條端回臥室吃麼?」
阿姨?!
蔣怡听見羅莉對吳媽的稱呼,氣得兩眼翻白,她干什麼要自討苦吃找氣慪。
呵,這才是你羅莉的本來面目吧?
躲在旋轉樓梯上的人兒將蔣怡和羅莉的對戰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她清楚的知道,蔣怡絕對不是羅莉的對手。
「aunt,未來的日子,您打算怎麼跟您這個不被承認的兒媳婦斗呢?我還真是拭目以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