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鳶拿起金色的信封,輕輕捏了捏薄薄的信,默默地撕開了信封的一角。
信封之中滑出一張薄紙,寥寥數字——「鳶兒,朝中要事纏身,為師分身乏術,不能回去陪你行笄禮,望諒解。」
似乎是意料之中,子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眸中的復雜情愫連她自己都並未察覺。
搖搖晃晃,子鳶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失落是什麼。
其實自己明明都猜到了——從她懂事開始,只要羽錚離開,就從未有過早早能回來的。隨著生日的接近,子鳶早就明白,自己一生之中重要的成年禮,是不可能有師父陪伴了。然而那一點點的希望和期待,卻一直在自欺欺人。
如今,終于看到了熟悉的字跡,卻是白紙黑字的失望的事實。
「果然是這樣呢……」子鳶自嘲地笑了笑,指尖捻了捻衣角,破曉前的雞鳴鬧得她心亂如麻。
幾日的休養,子鳶已經漸漸忘記了剛回來時對羽錚的疏遠,取而代之的是十六年來的依賴和瘋狂的崇拜。
羽韶和卜儀的談話雖然擾得子鳶睡不著覺,但是比起最重要的師父不能回來陪自己行成年禮只不過是一件轉瞬即忘的小事罷了。
「子鳶姐姐,您在想什麼?」
「啊!什麼人!」
子鳶被僵硬的童音嚇了一跳,驚恐之中轉身想看清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幽靈」,卻因久站雙腿發酸,腳腕一軟,趔趄幾步,撞翻了窗邊擺著茶具的茶幾。
冰冷的小手拉住了子鳶的柔荑,子鳶驚懼萬分,淚水奪眶而出,掙扎著想掙月兌被死人一般冷冰冰的手心。然而低頭之間,恰好借著滿天星光,瞧清了緊緊拽住自己的那個小手的主人。
留海蓋住了大半張小臉,眼楮隱藏在陰影之中,渾身散發著冰冷恐怖的氣息——正是子凌身邊總是沉默不語的小煙羅。
認出了眼前的小孩正是曾照顧過自己的恩人的僕人,子鳶嘆氣出聲,破涕為笑︰「小煙羅,怎麼是你。」
「來送信。」煙羅並沒有放開緊緊抓住子鳶的左手,像是怕她會逃跑一般。他艱難地抬起右手,探進懷中仔細尋找。
煙羅的右手似乎有些遲鈍,子鳶隱隱看到他的臉頰有些汗水沁出。
「煙羅,你是不是找不到啊?」子鳶用袖角擦了擦殘留的淚水,笑眯眯地問道。
煙羅僵硬地搖了搖頭,機械地說道︰「右手總是這樣,很麻煩。」
似乎是終于模到了,煙羅一直緊抿著的嘴角終于勾了勾。
緩緩從懷中抽出一封信,煙羅似乎非常艱難才將信舉起來,然而手臂舉到胸前卻再也沒辦法抬高絲毫,就連堅持舉著似乎都是極大的煎熬。
他的小手輕輕顫抖著,似乎非常疼痛。
子鳶見狀,趕緊接過信,並握住了煙羅的小胳膊。
「怎麼回事,受傷了麼?」子鳶關切地問道。
煙羅只是搖了搖頭。
也許是因為任務終于完成,煙羅明顯松了口氣,才緩緩松開了攥緊子鳶右手的小手。
「煙羅,怎麼回事,怎麼看你有些不對啊。」
「子鳶姐姐,少主,生日會來看,不要哭。」煙羅不成句的話顯得有些笨拙,子鳶聞言輕輕一笑。雖然煙羅平日里看上去死氣沉沉,渾身彌漫著奇怪的陰冷和腐肉氣息,但他畢竟只是個小孩子。
子鳶思及此,愈發擔心起煙羅奇怪的右臂。
心中知道煙羅不願讓自己看他的手臂,子鳶心一橫,左手反手抓緊了煙羅的小臂。
似乎是受到了極其大的痛苦,從來都習慣沉默的煙羅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地往回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