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鳶尾軒
子鳶是被凍醒的,醒時才發現自己竟躺在地上一夜,廣袖之中揣著那枚蛇蛋。
身上因為著了風寒,子鳶只覺得頭如被人打了一棒子一般懵懵的,頸部痛得不能轉動半分,只得僵著頸子,從地上爬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抱著蛋,右手捏了捏眉間,仔細回憶昨夜怎麼會躺在地上了。
「子鳶姐姐。媲」
「啊!」子鳶被突然傳來的冷冷的童音嚇了一個趔趄,袖中的蛇蛋險些掉落。
子鳶手忙腳亂地塞回袖里,暗暗長舒一口氣,才轉過頭,無奈地搖了搖頭,滿臉抑郁地嘆道︰「煙羅,你下次出現的時候,能不能直接站在我前面……丫」
「我習慣了……」煙羅小聲嘟囔著,雖然依舊是冷冷的口氣,卻隱隱能听出委屈。
子鳶噗嗤一笑,望著煙羅伸出右手揉了揉煙羅遮著大半張臉的碎發,說道︰「好吧好吧,是我太膽小了。你怎麼來了。」
「少主讓我來瞧瞧你,昨夜睡得可好?」煙羅的眼楮從來都藏在長長的劉海後面,因此子鳶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看我像睡得好嗎?全身都痛死了。」說著,子鳶揉了揉後頸,「煙羅,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我被人看著,師父去哪了。」
子鳶想起了昨天夜里偷听到的羽錚、羽瑟和羽韶三人的對話,于是試探地想從煙羅口中套出點什麼來。
「姐姐是少主的。」煙羅縱然殺人如麻,但畢竟是個小女圭女圭,心機哪有大人那般深重,于是乖乖地說道,「所以要保全姐姐安全。而且,少主為了救金鱗將軍,才這樣做。」
子鳶聞言,牽起煙羅肉嘟嘟的小手,將他帶到茶幾邊,為他倒了一杯茶水,讓他坐好,自己也坐在一旁,托腮細細思考。
不對,煙羅所言似乎和師父他們所說的有些區別。
听師父他們的口氣,那個鮫人太子似乎是「壞人」。
而煙羅所言卻與師父的觀點截然相反——那個家伙像是在幫師父和我月兌困。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相。
子鳶思來想去,實在抓不到頭緒,于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姐姐,你睡得可好。」煙羅又低聲不依不饒地問道。
「不是說了嘛,全身都痛死了,昨天晚上睡在地上了。」子鳶又重復了一遍。
「可有遇到什麼事?」煙羅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在試探什麼。
子鳶被煙羅問得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想了半天,想到了衣袖那枚蛋,粗略思量之後,才想起煙羅大約問得是昨夜那些奇異的景象和自己身上發生的改變。
深思熟慮之後,子鳶覺唯一能無條件相信的人必須是自己的師父金鱗羽錚,而不是眼前的來歷不明的小孩和那個很有可能是心懷叵測的「壞人」。
想到這里,便扯了扯嘴角,笑眯眯地說道︰「沒有啊,昨夜我累壞了,早早便想去睡了。結果大抵是白天太累了,便昏在了地上,再醒來不就這陣兒了。」
煙羅聞言,抿了抿嘴唇,淡淡道︰「這樣啊,那便多休息罷。少主命我給你送這個。」
說著,煙羅從廣袖之中掏出一個看上去很是可愛的小瓶,塞進子鳶手心里︰「姐姐經常心口和頭痛,少主命我帶這個藥給你,每次痛的時候吃一枚,便可緩解痛苦。」
子鳶暗暗捏了捏手中的藥瓶,出于禮貌淡淡道︰「替我轉達感謝,有勞公子了。」
煙羅聞言點了點頭,足下忽然騰起一陣黑煙將其隱去,黑煙散盡後,便再也不見他的身影。
子鳶見煙羅這般詭異的離開方式,竟毫不驚訝,只是淡淡舒了口氣,模了模袖中的蛋確定它依然安然,便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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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軒信件事件後第三天,暨子鳶得到特殊力量後第二天
子鳶心如止水。
不遠處的爆竹聲愈演愈烈,越來越近。
昨日清晨,自煙羅離開後,子鳶便再也無法入睡。
她的腦袋一片混亂,心頭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
她側耳仔細聆听,希望從周圍人的對話中得到羽錚的現狀有關的信息,奈何那些人就像是知道了子鳶擁有了超人的听力一般,罕有對話。
一日一夜的獨自等待,讓子鳶在短短一天之間仿佛長大了許多——從焦慮到痛苦,再從痛苦到絕望,最後從絕望升華稱為冷靜與理智。
子鳶覺得自己似乎變了。
她的心智從得到力量的瞬間開始,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而變得漸漸成熟。
子鳶只覺得自己在絕望的極點,突覺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一般通透,先前一切的茫然不知所措一掃而光。
在喜婆們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之時,子鳶已經明白,不論是為了師父的性命還是仕途,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和那個自己幾乎沒什麼印象的人訂親。
此時的子鳶,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曾對子凌有莫名的熟悉感,只記得和羽錚的深情擁吻。
想起羽錚為了救自己跪倒在地上求那個冷血父親的場景,想起羽錚那時絕望而瀕臨瘋狂的神情,想到羽錚為了玄星的子民而揮汗灑血兢兢業業廢寢忘食……子鳶只覺得淒苦的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
「我必須訂親」子鳶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她站在鳶尾軒的院中,望向門廊的方向,听見喜婆和鑼鼓的聲音越來越近。
子鳶明白,如果她拒絕,如果她反抗,疼惜自己的師父定會為了救她而做出難以挽回的事情,說不定還會連帶著害了羽瑟師叔和羽韶師叔。而羽錚到時候不但會失去為之拼命多年的地位和名譽,更是很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性命不保。
她絕不能這樣做。
想到這里,子鳶咬了咬下唇,伸出手擦干了臉上苦澀的淚水。
喜婆們繞過百轉千回的長廊,穿過一方庭院,給守在門前的鶴高亮出了令牌,順利地進入了鳶尾軒的正院。
子鳶站在院子里,仿佛在等待。
她定定地望著為首的一位華服婦人,嘴角勾著,看似在微笑,可眸中的淒苦和決然,還是出賣了她的真心。
「子鳶姑娘,太好了,您已經醒了啊。讓老奴們為您梳洗打扮罷!不然趕不上吉時啦!」喜婆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吊著嗓子嚷起來。
子鳶微微頷首,便轉身朝屋內走去。
為首的喜婆一看,嘴巴咧得老長——在來之前,她被一個主子告知這姑娘可能會反抗,如果反抗,就要用些特別的手段讓其就範。本來她已經想到了幾百種收拾子鳶的方法,卻沒料到子鳶這麼乖就答應了。讓她樂得了個省事兒。
想到這里,喜婆又哈哈一笑,拍了下大腿,揮了揮手,高聲說道︰「來!都進屋,給姑娘梳洗!」
說著,她邁開小碎步,追向子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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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真不錯!姑娘真是塊璞玉,只是稍作打扮,便美得仿若天人!」喜婆笑著指了指鏡中的子鳶,示意讓她看看自己。
子鳶垂著眼,心里不知在想些什麼。
「哎呀!」喜婆突然一聲尖叫嚇了子鳶一跳,「這,這!唇脂呢?唇脂呢!怎麼可以沒唇脂!?姑娘身子虧虛唇色發白,怎麼能就這樣去訂親!快來人,找唇脂啊!」
喜婆叫喚得像殺豬一樣,一驚一乍吵得子鳶直皺眉。
被喜婆那麼一喊,一同進屋服侍子鳶更衣梳洗上妝的侍女們瞬間亂成一團,屋內嘈雜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掩耳而逃。
「哎喲!沒有唇脂不行啊!」
「桃花,唇脂在你那里嗎?」
「不是香菱收拾得胭脂水粉嗎?」
「糟了,我把唇脂落在桌子上了呀!」
「出亂子了啊!這喜妝不點朱唇像個什麼樣子!」
那個華服喜婆急得是暈頭轉向,在房內撞來撞去,小碎步嗒嗒作響。
「唉?張嬤嬤,張嬤嬤,您看,姑娘的錦盒之中似乎有盒唇脂呀!」突然有個侍女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尖叫起來。
「真的嗎真的嗎!?快讓開快讓開!」華服喜婆推開身邊的侍女,三步並作兩步沖回梳妝台邊,一把奪過那名叫桃花的侍女手中拿著的唇脂扣,捧在手心彎著腰哈哈大笑起來︰「哎呀,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呀~老天爺啊,您對老婆子我真好。」
「子鳶姑娘,您有唇脂怎麼不早告訴老婆子我呀!」張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唇脂,低眉一看,又叫了起來,「啊呀,真是漂亮的女敕粉色啊!可是這大喜的日子用女敕粉色不用正紅色,是不是不合適呀!」
「怎麼會不合適呀!訂親用女敕粉才顯得姑娘清純如三月桃花呢!結婚的大喜日子,再用正紅色更好呀~」那個叫香菱的侍女生怕張嬤嬤說這個唇脂不能用,怪罪自己忘了帶唇脂,于是趕緊解道。
「是呀是呀,張嬤嬤您瞧這唇脂多細膩多潤啊!姑娘點起來一定格外嬌女敕動人!保準迷死那個太子。」桃花也趕緊說道。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應和起來。
見大家都說好,張嬤嬤喜笑顏開︰「是啊是啊,這唇脂一瞧就是上等貨,這麼潤澤,還隱隱飄著桃花的甜香,就用這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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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VIP章節不知為啥發不出,我後台顯示已經是VIP可是前台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唉
可能貓骨命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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