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湖戀 第十三章 女大當嫁

作者 ︰ 13695330403

在魯北鄉下的婚姻大事,大多是前三天,後三天,一共是六天的事情。

正月十四這一天,王耀堂本族一家的人們,即紛紛維護著,來給打雜幫忙了。

白胡子爺爺,則是除了王耀堂以外,本家頂老的長輩,也早早地過來了。和王耀堂,還有王憲法等的,湊在一起,商議著王大力婚事的前前後後的大事小情的。請來的本村的大師傅,也在,給盤算著,開多少桌酒席,需要買多少酒魚肉菜的。各人們的嘴上雖然說著話,他們的手上也沒有閑著,在用裁成的小紅紙片,包著茶葉,以備招待客人的時候好用。請來春節給人們寫春聯的退休的王海生老師,在給寫著喜聯,結婚那天,往大門屋門上貼的。本家叔叔大爺家的大門上,為了突出本家的和睦和喜慶,也要給貼喜聯的!

王大力的姥娘和妗子,則歡喜地忙進忙出的。是啊,怎麼能不叫人歡喜呢!剛剛過完了大年,又趕上過正月十五元宵節,再加上給王大力辦婚事,怎麼能不讓她這個當姥娘的高興和歡喜呢!就連進出幫忙的人們的臉上,也讓過節和結婚的喜慶的氣氛,渲染著,一個個笑逐顏開的。

最歡騰的還是,穿戴了新衣新帽的孩子們,里里外外,跳蹦去的,在人空子里鑽來鑽去地加著楔子。不時地招來大人們的一聲喝斥;這個時候的喝斥聲,也不是那麼嚴厲,孩子們的打鬧追逐,還是依然顧我!還別說,沒有孩子們的進出打鬧,只是大人們低頭忙碌,還真是少了些動靜和歡樂氣氛呢!

有幾個人,在南院牆根下,支桿橫木地搭著一個簡易的灶棚;一邊有人在里面,用土坯壘著數個火眼的長龍灶。

王二強和幾個小伙子,用小鐵車,從外村出賃窯貨的戶里,推著租來的碗盞碟盤的,一路上吱吱嘎嘎的。怕踫壞了家什,不敢走快了。幫工的在院子里,宰殺著黑白紅色雜花的公雞,和不下蛋淘汰下來的母雞。被放了血的雞們,扔在地上掙扎著。不掙扎還多活霎霎,一掙扎血流出得快,斃命得也快!為人們奉獻了雞蛋,累疲的母雞,給人們打鳴報曉的公雞們,哪里知道人們的心計,脖子底下被割了一刀,還被扔到地上,是讓它們蹦一會,讓血全跑出來,雞肉才白和好吃!

有人在大鋁盆里,活斥著尾巴上下亂擺的大鯉魚和白鰱。最累和驚心動魄的,還是準備縛殺屠豬的這幫人們,手上玩著的把戲!院子東南角欄圈里,那幾頭,一向只知道,吃喝貪睡的妗子喂的豬,改良的品種。瘦肉型的,長條滾圓的。很顯然,它們也是有靈性的!難怪人們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呢!這俗話,說得沒有假!听到院子里,屠夫霍霍的磨刀聲,幾頭豬就在圈里,驚慌地竄來竄去的!看見有幾個平時不見的陌生人,手里拿著繩子,打開圈門走了進來後,又將圈門掩齊關死。這幾頭皮紅毛稀的豬們,即情知不妙,死期將至。  地叫著,向圈門沖去,撞不開,又踅向牆旮旯。三頭豬,小的不夠,大的有余,那只有殺老二了!打眼一估模,毛重也在二百斤上。人們把目光瞄向它,那另外兩頭豬,明顯往兩邊躲去。人物一理吧,見了災星殺星,誰不躲啊!人們向老二包抄過來,老二無處跑,企圖鑽過人們的胯下。這畜生哪里知道,這豬鑽檔,正中人們的下懷。只見那人,兩腿夾著豬頭,另幾個人,前後一起撲上來,揪耳抓腿的,將其掀翻在地,三下五去二地用豬扣子,給繩了起來。這頭豬,只有嚎叫著,蹬踹著。哪里知道,豬扣子,就是專門為綁豬,設計的。那縛在四蹄上的繩扣子,卻是越蹬踏,越緊了。四個人,從蹄子中間,穿過一根小腿一般粗細的木杠子,把豬從圈里抬了出來,放在院子里的一張擺好的屠宰用的矮腳桌子上。這頭豬,張著大嘴,絕望地嘶喊聲,響徹半個村子的上空。不是嚎叫,而是慘叫。

如果,人和豬一對一的話,憑著人的兩只手,還真的不容易將其制服呢!這畜生臨死前的慘叫聲,和這將要辦喜事的喜慶的氣氛,交相呼應,並行不勃;甚至是娶親那一天,到來之前的一個小興奮!年紀不輕,但卻身強力壯的常給村里人殺豬的屠夫,挽起衣服袖子,露出的手臂上,長滿一叢黑密的汗毛。殺豬本也算不得啥手藝和行當,可每個村里,還都有這麼個人,自己置有這麼一套刀斧鉤刮的家巴什。自家殺個雞還行,宰頭豬,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那套家什。听說在回族的村寨里,規矩更多,家里殺只雞,也得找村里的把頭。就是專干宰殺的屠夫!村里沒這個人,還真不行!還真就有的人,把雞殺跑了,把豬殺嗆了。殺嗆了,就是血倒流回豬肚子里面,豬肉紅白不分,和病死的豬肉一樣!干別的活的人,都停了下來,聚攏過來,看大老王殺豬。不知他輩大,還是殺豬的本事大,人們都管他叫大老王。只見他,抬起樹樁一樣的膝蓋,頂住豬的半個身子,左手死死地揪住豬上面的一只耳朵,右手持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殺豬刀子。這把刀子,在四十來公分,尺八長上,深深地血槽,清晰可辨。大老王把殺豬刀子,在豬的身上,來回正反的,蹭了幾下。還故作慈悲地念了套經,把圍上來的人,都逗笑出了聲說︰「豬女乃女乃,我殺你,你甭怪,因為你天生是人間的一盤菜!」有的老人,殺只雞時,也念這套詞。因為,這頭豬是母的,公的他還叫爺爺呢!他這套詞,大人孩子見多了,就背熟了。下面這一句,是人們替他說出來的。「早死早托生。下一輩子,你托生成人,我托生成豬,你來殺我!」爾後,只見他拉開架勢,右手抓著的那把匕首,在豬的頸下的咽喉部位,照晃了幾下,即用力而準狠地捅了進去。就有股血水,從刀刃處噴涌而出,流進下面放了大鹽粒的斗盆里。那腔血,和水一樣,嘩嘩出聲。大老王手上的刀子,在豬腔子里,還扭轉了一下,這頭豬算是徹底交代,不吭聲了。人們的臉上,一陣驚喜、唏噓感嘆的。有的人,就和大老王開玩笑說︰「大老王,狠舍了你,和你老婆在夜里辦那事樣,是不也那麼扭轉一下!」這一句玩笑,就把人們從剛才的殺氣中,拉了出來,一陣哄笑。

可是,人們笑歸笑,都服大老王,誰家殺個豬的,那得上門去請。酒菜伺候不說,臨走,也還得給割下塊肉來,提著家去的。

頃刻間,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大老王抓著刀的手,和扎著的圍裙上,連一個血點也沒有啊!動作連貫,一氣呵成。真是成語里說的樣,目無全牛啊!人們也都見過笨人殺豬,手上身上沾滿了血污。只見豬的四只蹄子,略一蹬踏,嘴里吭喲幾聲,冒出咕嘟白沫,即躺在小矮桌子上,一動不動了。一場好戲演完了似的,大人孩子散去,該干啥干啥去了。有人把捆著豬的四蹄的繩子,解了下來。大老王又拿刀在一只後蹄上,切開一個小口,用一根一頭安了木把手的梃杖,從切開的小口里,捅了進去。在豬身上的皮下,一下一下地捅來捅去。這根梃杖,不到兩米長,比十二號鋼筋,還要粗一些。之後,有人將打氣筒的鴨子嘴,擰了下來,把氣腸子,用線綁在豬蹄上捅過梃杖的小口里,即一下一下地往豬身上,和給自行車等的輪胎里打氣一樣,打著氣。為了讓里面的氣串得勻亭,還有人拿根棍子,在死豬的身上,一邊敲打著,如擂鼓一般。大老王和個有功之臣似的,早去喘口氣,喝口水的了。在沒有氣筒的年代里,殺豬褪毛的時候,扒皮的除外,就只憑人們,輪番著用嘴往豬身里吹氣。說啥就有啥。說人們說大話,是吹牛。還別說,過去殺牛宰豬的行當里,還真就有干這個的!一般是身體棒,肺活量大的。就說吹牛的,或是吹豬的。老百姓殺一半頭豬的,沒有扒皮的。沒一會兒,這頭死去的打滿了氣的豬,便鼓脹如牛,四蹄八叉的。以利于等會兒,往豬身上澆淋上開水,用刮刀,把豬毛一下一下地刮干淨。

這時,東屋里平時做飯的大鍋上的水,也有人燒開了,蒸騰的熱氣,竄出屋外,向上裊娜著。幾個人又將打足了氣的豬,抬進東灶屋里,架在擔在大鍋之上的一扇門板上。幫工的用舀子,舀起冒著浪頭滾開的水,在死豬的身上,澆嚴淋透,屠夫大老王,這才進來,用刮刀一下一下,錚錚地往下刮著豬毛。豬身上的毛,一片一片的少了下來。由于灶屋窄狹,為了把豬毛刮干淨,拉著豬腿,扯著豬耳的,灶里著著木柴,鍋里蒸汽騰騰,屋里幾個干活的人的身上,都擰巴出了一身的汗。在鄉下,殺豬、和泥、磨豆腐,這三樣活計,可以並列為好漢子不干,賴漢子干不了的!

娶親那一天,親戚朋友,大人小孩,嶄衣新帽,進出歡喜,吃喝玩樂,事前事後,需要有許許多多的人,付出艱辛的勞作!

心急事趕著,幾天的功夫,眨眼而過。

農歷十六日這一天,是王大力和蘆蘆,兩個人結婚大喜的日子。蘆蘆心事重,一夜幾乎沒有合眼,早早起了床。也沒有按照禮俗,請上村里的三姑六婆的,幫著自己梳頭開臉的。規矩還特別多,這開臉的,圖吉利,還要找村里老兩口都健在的女眷,打發新人走後,得隨著親戚坐個酒席,還得給幾塊錢不等!這是生產隊時的價碼,眼下得二三十元還不止!而且,用兩根結實的細線,反復提(di)絞臉部和鬢角的汗毛,劇痛難忍,猶如蜂蜇。蘆蘆一切如常地洗漱過後,照著鏡子梳理一番。用一根紅色的絲帶,系在馬尾的發根, 黑的長發,如瀑布一樣,垂至腰際。末後,蘆蘆找出,王大力早先送給自己的那身牛仔服。由于一直沒有舍得往身上穿,所以,和新買的一樣。月兌去身上的外衣,套穿在毛衣毛褲的外面。王大力和王小力,也已經騎著自行車趕到。蘆蘆沖著進來的王大力,在大衣櫃上的穿衣鏡前,轉了一圈,忍著出嫁前的復雜的心情,笑了笑問︰「大力,你看我咋樣啊?是不是不像是一個,出嫁的新娘子啊!」

「更像是一個,廣州街頭上的摩登女郎啊!其實,不管像還是不像,你自己感覺好,比穿啥樣的結婚禮服都強!」王大力沖著蘆蘆,鼓勵地笑了笑說。

之後,蘆蘆伸手拽了王大力,從西屋里走出來,來到爺爺的屋里。雙雙給炕上的已經憔悴得不行的爺爺,深深地鞠了一躬︰「爺爺,我們就去了!我還會回來照顧你的!」蘆蘆抬起頭來,看到衰極至死的爺爺,心疼的淚水,強忍不住,還是流了下來。

穿起衣服,強打精神靠在被褥上的蘆有章,沒有多少氣力地揚了揚手說︰「去吧!今日去結了婚,往後,你們就是真正的大人!要知道照顧體諒對方,遇事多替對方想一想,把日子過好,甭讓人笑話!」

「唉。爺爺!」蘆蘆和王大力,齊聲應著。

這之後,兩個人又來到父母的屋里,又雙雙向父母鞠了一躬︰「爹,娘,女兒去了!」蘆蘆說。

母親別過臉去,不理不看女兒和女婿,還委屈地抬手擦了一下眼楮。

「嗯。」蘆希亭說。「你們去吧!往後的路,可要靠你們自己的腳來走了啊!」

「嗯。」蘆蘆看了母親的背影一眼,伸手拽了王大力的手一下,雙雙走了出來。

院子里。蘆華夫婦,和同來的王小力,將趕做好的幾床花花綠綠的被褥,早買來放這兒的電視機,還有盛了暖水瓶、臉盆等的物件的紅包袱,在幾個人的車子上封掛好了。

小胖的母親,把兒子抱在,車子前的大梁上的用鋼筋焊成的小座位上。推上車子,跟在蘆蘆和王大力的身後,向大門外走去。

後邊的王小力和蘆華,也各自推了車子,從家里跟隨出來。

蘆蘆家的大門口,早已圍聚來了村里,看蘆蘆出嫁的大人孩子的一大幫。

看到既沒有迎親的大車小輛,也沒有喧天熱鬧的鑼鼓。又看到出門來的蘆蘆,也沒有一點出嫁的新娘樣的打扮;尤其是蘆蘆穿的那一身,天藍色的牛仔服,更是讓村里的人們無法理解,和不能接受。一時間,人群里像煮沸的油鍋一樣,高一聲低一聲的議論著。其中,幫著蘆蘆母親,給蘆蘆做被子的蘆希安的胖媳婦,走上前來,質問著這一會,從家里出來壓壓口舌的蘆蘆母親︰「嫂子,咋整的這是?就是她的爺爺有病,就是日子看得緊,就是家里一時模不過來,也不能讓咱的妮子,這麼寒磣地跟了人家去啊!你開口說,鄰舍北家的,誰還不給出上個三百五百的!」

「也沒有給蘆蘆找上個人,絞絞臉,梳梳頭的;還有穿的,那叫啥衣裳啊?咱沒有見過,人家做媳婦的穿過?就像麻布袋似的!」

「是啊,家里人有病,不能來鑼鼓的,來個小車,接接咱蘆蘆,也像那麼一回事啊!在車前頭,貼上個紅喜字,扎上紅綢子,看著也喜興啊!可給你的女婿家,省下哩!南王家的那個王耀堂,還是個要好的人呢!」

蘆蘆的母親,听了人們七言八語的議論之聲,這臉上,就很是掛不住。讓她這個一向要強的人,在村人們的面前,感覺頓時矮了半截。著臉兒,和人們搭訕著說︰「嗨嗨呀,她嬸子大娘們啊,這都是蘆蘆她爺爺,一個人的主張啊!俺這個當閨女娘的,說了不算嗎不是!俺也知道,俺蘆蘆真是太可憐哩!一輩子一回,做一回媳婦,俺連一點像樣的嫁妝,都來不及陪送!我這個當娘的,心里可不是滋味!俺本想等過了秋後,手頭寬闊了,再發送蘆蘆;俺不就生了一個閨女嗎,俺這心里,也不好受啊!」蘆蘆的母親,出來訴訴苦,壓了壓口舌,看看前邊的女兒他們,出村上了公路,

即覺無地自容地抹著眼角,忙轉身,逃避什麼似的,回家去了。

王耀堂的家里,喜慶和熱鬧的氣氛,則要濃了一些。

院子南邊的大灶棚里,灶膛里的炭火,讓電風葫蘆,吹得火苗子,一起一竄的。電風葫蘆嗡嗡嗡嗡的聲音,在清晨短暫的寧靜里,顯得格外的響。上面的火眼里,蹲著的黑鐵鍋里,油花上下翻滾著。本村里誰家有喜事,給請來做菜的大師傅,扎著油漬麻花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圍裙,在爐灶的周圍,倒替著,在幾個火眼上,蒸炸煮炒的,耍著手藝。他的年齡,也有五十幾歲了。

各個村里,和殺豬一樣,都有這個廚師長。莊里有娶親嫁女,送米相宅子的,都要把廚師長,請到家里去,忙活好幾天。中間當門的親戚家,酒席上端上魚之後,做上席的要討紅包賞廚。過去,一兩塊錢不等;現在,最少是十元錢,大方的給三五十元的也有!表示對廚師的手藝,和忙忙活活伺候他們的酬謝!完工後,主家也要送魚肉和煙酒的,以表謝意!這廚師都沒有進過社麼科班學習,大都是村里年齡大的老廚師,做菜時順便帶出來的徒弟。也有不拜老師,無師自通的!各地的菜系,也和口音及風俗一樣,是有地域特色的!走親串友,不出十里地,酒桌上擺的酒菜,顏色、花式、品樣、叫法及口味,就和本地的不一樣!同是一樣的菜,還因廚師的手藝的高低,而口味不一呢!魚的做法,有的地方喜好糖醋的,而有的 子,就喜好不放糖的。肥肉肘子的做法,有的地方切成薄肉片,有的地方則切成方。山藥這道菜,有的地方做成拔絲的,而有的地方,就過油一炒而已。花生米,有的地方裹上面腳炸,有的地方,則無需面腳。雞一般都是過油紅燒;至于別的菜,為了湊齊十大件八大碗的,則以時令和市面上有的,青菜和副食品填充。

天地上放著的一張大桌子上,蹲著從村大隊部整來的擴音器,大喇叭,就固定在屋脊上。擴音器上面的一排小紅燈,隨著音律閃動著。此時,正播放著,胖胖的哥們戴一副眼鏡的尹相杰,和瘦瘦的姐們于文華,對唱的情歌《縴夫的愛》這首歌曲︰

……妹妹你坐船頭啊,哥哥我在岸上走,一步一叩首……。你和我的愛,在那縴繩上蕩悠悠,蕩悠悠……。只盼那日頭快落西山溝啊,妹妹我讓你親個夠,親個夠……

此時,正在灶棚里,用前邊分叉的肉鉤子,勾著鍋里煮著的肉的大師傅,听不慣喇叭里播放的歌曲。一邊勾著鍋子里的肉,另一只手用勺子,舀出飄在上面的浮沫,嘴里還調侃地和旁邊幾個人說︰「你們听听,你們听听,現在的歌里,啥東西不能唱!讓你親個狗,讓你親個狗,咋沒讓你親個豬呢!」

引起圍著的幾個大人孩子的,一陣哄笑。

早趕來幫忙的人,撕下大門和屋門上,貼著的歡度春節的還新的春聯,重又貼上了王海生老師,寫好的喜聯。多是什麼像「百年好合,並蒂蓮開。」和「在天願作比翼鳥,于地願做連理枝。」等的,適合結婚喜慶氣氛的吉祥如意的詞句。

在王耀堂屋里的正面牆上,掛滿了親戚朋友們,隨禮送來的喜帳被面。使得陳年舊屋里,頓時,蓬蓽生輝。由于都是紅色的,顯得格外的喜慶和莊重。被面中間多貼「龍鳳呈祥,白頭偕老」等字帖。被面的上首,還要豎貼一張條幅,寫有本家最長者的名字,後面墜上老先生,「令孫子王大力和蘆蘆于今日結婚「的字樣。

東院的新房里,雖然來不及粉刷,但還是布置一新。由于添了幾樣不俗的新家具,席夢思床放在里間里,一組拐彎的沙發,貼著外間東北邊牆角放著。沖屋門擺著新的方桌椅子,上面的牆上,是和王大力一幫連子的小青年們,隨禮給買的玻璃的山水巨扁。有一扇大門那麼大,佔去一間屋的牆面。屋頂是請人花錢,用十多公分寬的印有圖案的廣告塑料紙,縱橫穿插編織起來的。省時省錢,當時結婚的小青年們,大多是這麼應付的!要和城里人一樣,穿橫木,用裝飾板吊頂,又要花兩三千塊錢。結婚時,為了支付彩禮錢,一般都是拉了債的,吊頂這一塊,能省則省了。

紅燕和女乃女乃,還有母親,則興奮地分別往窗戶台上,放著糕砣,還有一把紫砂茶壺,里面還放了兩小捆,用紅紙條扎了的面條。掀開床席子,在下面放了兩雙嶄新的筷子,和一把染紅了的帶皮的生花生。當地人,稱花生叫長果。

此時此刻,在村東的大隊部里。王大山領著一幫青年男女們,把踩高蹺的一應行頭,穿扎在了身上。

紅燕在家里忙活了一陣,也按耐不住寂寞,從家中跑了來。

王國子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和大伙說︰「往年這個時候,你們都要踩上高蹺,去鎮上和別的村里,串聯一下;再讓二強開車拉著你們,到縣城大街上耍一耍。今年正趕上大力結婚,你們哪兒也不去了!你們也穿戴好了,踩著出村,去迎一迎王大力他們的!咱們不能讓大力和蘆蘆的婚事,辦得太寒磣啦!你們鬧哄攙和著,也熱鬧一些!原本想讓王二強開著車,拉著你們,敲鑼打鼓地去把蘆蘆,娶回來,王大力不讓這麼做!二強在村頭看著了;一看到他們,就呼你們!」說著,王國子把手上的BP機,交到王大山的手上。

「國子哥,我知道啦!」王大山。

這之後,王國子出了大隊部,徑直去了王耀堂的家里。

紅燕一個女孩子,卻偏偏挑了一個美男子的方頭的面具,和一身夸張的大號的西服,套穿在自己的頭上和身上。

王大山反而撿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面具,戴在頭上;穿了一身大襟肥襠的老太太的黑色衣褲。手上拿了一桿長長的銅煙鍋,煙袋的桿子上,還拴著一枚煙荷包,隨著他身體的晃動,而來回悠蕩著。將一幫跟來看熱鬧的大人和孩子,逗得大笑了起來。

也正在仰頭大笑著的王大山,突然听到手上拿著的BP機,唄唄地叫了起來,出聲地念著上面顯示的字︰「目標出現,趕快行動!」說著,王大山帶頭,踩著高蹺,率隊出了大隊部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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