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菡,我們的紫薇莊園就是我們的城堡,只等著我們結了婚,就住進去,永遠幸福的在一起,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他一手使勁捂著她的傷口,伸出另一只血手,撫著她漸漸沒有血色的臉上。
「君浩,你……不要……哭……我……喜歡……你冷……俊的……樣子……好……好酷啊……」
慕芷菡用最後的力氣,微笑著伸出粘滿了鮮血的手,輕輕為裴君浩拭去臉上的淚水,她的手輕輕一滑,無力的掉落下來,裴君浩的臉上頓時劃過條條鮮紅的血跡。
「芷菡!挺住!堅持住啊!一定要挺住!」裴君浩大叫著搖著她的身子,小嘟嘟也從墓碑後面爬了起來,撲過來看著一身是血的媽媽和爸爸,嚇得大哭起來。
救護車很快呼嘯而來,醫師護士手忙腳亂的跑過來從裴君浩手中抬起慕芷菡,陳強趕緊過來抱起了小嘟嘟。
「芷菡,芷菡!挺住!你不能死!你不會死的!」裴君浩緊跟著醫師護士,慌亂的爬上了救護車。
醫生護士手忙腳亂的給慕芷菡緊急止血,打強心針,掛點滴,裴君浩怕擋著他們,又不願離得遠,就縮著身子蹲在擔架邊上,握著她冰冷的水,在她耳邊叫著︰「芷菡,挺住!你說過的,要與我一起住在美麗的城堡里,要幸福的在一起一輩子,你一定要挺住!」
淚水從他粘滿鮮血的臉上滑落下來,沖出兩條白色的溝壑,看得旁邊的醫師護士也觸目驚心,一個年輕的護士被他感動得也跟著落下淚來,拿了紙巾給他擦拭臉上的血淚,輕聲安慰說︰「先生,別急,我們會盡力的。」
裴君浩已經記不起他是如何瘋狂的追在擔架後跑著到手術室的,只知道看著慕芷菡被推進手術室後,他的兩條腿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一軟便倒在了手術室門口。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芷菡要活下來,她不能死!
他在心底不停的呼喊︰「芷菡,挺住!你有嘟嘟,你有我,對了,你還有父親,他沒有死,這麼多你最愛的親人盼著你,你不能死。」
「等你好了,我們去倫敦把他接回來,讓你們團聚,你一定要堅持住!」
他不知道手術做了多久,他焦慮的不住抬頭看著大門上閃現的三個紅色大字︰「手術中」。
那鮮紅的字在他心中閃爍,如熾熱的火一般,烤得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也似乎悶熱得窒息。
他比一個犯了重罪等待判決的死刑犯人更惶恐而焦慮,盼望著里面的醫生快快打開那扇生死之門,坦然的告訴他說︰「手術很成功。」而不是無奈的搖搖頭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想到後面這句話時,他在心里狠狠的咒罵自己,不會的,想也不能想!芷菡絕不會有事,可是越是這樣,越是有種如惡魔一般的可怕的念頭折磨著他,芷菡會有危險嗎?她會有生命危險嗎?
那種心被放在油窩里煎熬的難耐,裴君浩比任何時候都體會得真切,他兩眼睜得又大又圓,死死盯著那個血紅的三個大字,希望它快點熄滅而又害怕它熄滅。
它熄滅的,可能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也可能是開啟這個生命的新生,它讓他期盼而又恐懼。
陳強很快趕了過來,看著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的裴君浩,急忙將他扶上旁邊的一張凳子上。
「陳強,芷菡她不會有事的,你說她不會有事!」他兩眼盯著大門,如痴似狂的眼神讓陳強的心底也跟著一陳惶恐,他定定神說︰「裴少,慕小姐這麼好的人,老天一定會保佑她,她不會有事的。」
等待有如一個世紀般的漫長而難熬,走廊里靜極了,裴君浩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砰砰」的心跳聲。
那三個血紅大字一跳,暗淡下來,裴君浩騰的從坐位上跳了起來,他臉色蒼白的緊盯著那扇即將打開的生死之門,幽深似海的眸子里蕩滿著希冀而又隱藏著深深的恐懼。
手術室的房門緩緩打開,一個戴著口罩,全身穿著防菌手術服的醫師終于站在門口,裴君浩的心提到了嗓子里,他緊張的盯著醫師的表情,嘴唇哆嗦一顫,抖動著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醫生。」
「好險!」醫師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輕松了不少。
「病人沒有生命危險吧?」裴君浩看醫生的情形,這才大膽的開口問道。
「差那麼一點點,就那麼細微的一點點,就正中心髒了。」醫師似乎到現在還捏著一把汗,又輕輕擦了擦額頭。
「那現在她沒有危險了?我能不能看看她?」裴君浩急切的問。
「目前情形比較樂觀,不過,危險期並沒有過,她馬上要轉進重癥監護室。」
醫師說著時,已有護士推著慕芷菡從里面出來,她躺在推車上,潔白的被單蓋在身上,身上掛滿管子,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生氣,長長的睫毛輕掩在眼臉下,如同安靜的沉睡著的白雪公主。
「芷菡,堅持!快醒過來,我有話和你說,你父親他……還活著,在倫敦,你醒了,我們就把他接回來。」他似乎害怕她貪睡,得給她一些快快醒來的動力,迫不及待的將這件一直隱瞞著的事告訴她。
他輕輕握住她的依舊沒有溫度的手,也許是心里作用,也許芷菡真的听到他的聲音,他似乎感到她小指輕輕動了一下,心中欣喜萬份。
「听到了嗎?芷菡,你醒了,我們一起去接他回來。」他再次跟著緩緩推向重癥室的推車,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護士把她推進去,並將他擋在了門外。
「裴少,慕小姐不會有事的,這里是賓汾市最好的醫院,慕小姐現在是特級護理,你放心回去休息吧。」陳強看著他疲憊的臉,勸道。
「我的車呢?
「在下面停車場。」
「我就在車上休息,等芷菡醒來,需要什麼,你給我送過來。」
「裴少……」陳強試圖勸說他。
見裴君浩冷冽的緊抿著嘴,終于沒有說下去,嘆息道︰「好吧。」
好在只第二天傍晚,慕芷菡就轉出了重癥監護室,轉到了普通高級病房,裴君浩興奮得從慕芷菡被推出重癥室就一直握著她的手喋喋不休的叫著她的名字。
虛弱的慕芷菡縴瘦的手指輕握在他的手中,微微睜開眼來,輕輕眨著眼楮,微笑看著裴君浩因為休息不好而略些黑瘦的臉此時因激動而黑中帶紅。
將她安置好後,病房里終于只剩下他們兩人。
「芷菡,你嚇死我了,你太不听話了!你知道你這樣我有多心疼嗎?」
他終于抑制不住兩天來的擔憂和焦慮,緊緊握住她的縴手,一手輕撫在她的臉上,細細的揉撫著,「以後你再不听話,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他憐愛而又痛惜的說。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和嘟嘟了。」慕芷菡抬手在他消瘦的臉上輕輕一撫,心疼的嗔道︰「一定沒有休息好,又黑又瘦。」
裴君浩搖搖頭,相對她用身體擋著射向他的子彈,他沒休息好又算得了什麼?
「媽和嘟嘟好嗎?」
「好,我沒告訴媽,還把家里的電視都斷了,怕她看到新聞。她到現在還朦在鼓里呢。」
「嗯,她身體本不好,幸虧你費心了。」慕芷菡突然凝視著裴君浩,欲語還休的神情。
「怎麼了?芷菡?」
「你……我爸……我不知是真的你說了,還是我做夢呢?」慕芷菡有些茫然。
「是真的,對不起,芷菡。」他把臉貼在她柔女敕的臉上,輕聲說︰「對不起,我答應你,你好了後我們就去接他,好不好?」
她為他,連命都可以獻出,他為什麼不可以為了自己與她的幸福放棄心中的仇怨呢?
「君浩,是真的?」她雙眸現出驚喜的光芒,驚叫道︰「我不是做夢?」
「不是。他被達蓮娜救起了,並且被他父親治好,他現在很好,我一直瞞著你,對不起!」
慕芷菡這才明白裴君浩自在倫敦與達蓮娜見面後的反常舉動。
原來,根源還是來自父親,那個原本以為已經成為一抹黃土的人,居然安然無恙的活在這個世上。
對她,是驚喜,對他呢?
她明白他的猶豫,他可以原諒一個死去的仇人,可是要如何面對一個活著的仇人呢?而且這個人,是即將成為他妻子的父親,他的手上沾著他父母的血腥!
「君浩……」他看著她愧疚的眼神,貼下臉來,將唇輕輕貼近她的眼楮,輕輕一吻,柔聲說︰「沒事了,我說到做到,你快點好,我親自陪你去倫敦。」
淚水粘濕了她長長的睫毛,她使勁閉著眼楮,不敢看他深情的眸子,只靜靜听著他均勻的呼吸在他耳邊變得略微急促,听到他柔情似水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我愛你!我的芷菡,我的小紫薇,我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