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蒂尼伯國沒有任何可以拿的出手的武裝力量。克勞迪婭那可憐的在地震中身亡的老父親,一生都是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中,從來沒有想過要在家國的軍事防衛上做出點什麼業績來。克勞迪婭如今急匆匆地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接手了這麼一大把爛攤子,實在是令旁觀者也會不由自主地心生一絲憐憫之情。
塔倫作為當前局勢下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原本是不應該產生什麼私人感情的,但其畢竟是個沒有結過婚的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有這麼一個如此主動又如花似玉的姑娘來眉目傳情,要說不動心,那估計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生理上有問題,要麼就是偽君子、口是心非。
他原本是要幫阿爾伯特做媒人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克勞迪婭產生任何感覺。他在過去的人生之中,一直潛心于研究各種博迪大陸上的歷史、政治及軍事。他比弟弟亨利克勞福德更加自負,對自己的要求也更嚴。他之所以會接受阿爾伯特的邀請出山,主要還是考慮到了年歲漸長的問題。如果空有一身本領和抱負,卻遲遲沒有發揮余地的話,豈不是太過可惜了?他知道皇帝和老鮑羅特公爵之間的明爭暗斗,早就瞅準了這個機會,想要借著年輕的小阿來博取自己的功業。他是那種真正的軍師類型的人物,他本人的話語其實並不多,但每次一出手都能準確切中要害。他有充足的實力及精力來統領幾十萬人的大軍,但他其實卻更願意做第二把交椅,當一個二傳手和中間人。阿爾伯特畢竟還是年輕了點,各方面經驗也十分欠缺,塔倫一直想做並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要幫助小阿盡快成長起來。他是那種有野心的人,但卻並不把野心和自己當上皇帝來劃下等號。古今中外,博迪大陸上多少無名氏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稱霸整個寰宇,能夠建立起自己的維恩帝國或者是坦博蘭斯帝國。塔倫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寧可作為一個被萬世稱頌的賢臣良將,而不願意去當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一個智者,了解自己的性格,也清楚坐上皇帝以後會失去些什麼東西。權利是榮耀也是束縛,塔倫當然也免不了貪圖一些榮耀,但自由這兩個字卻永恆地鐫刻在了他的內心深處,使得其不至于會被權利給捆住了手腳。
莽墩口後的漸漸囤積起來的肯坦國大軍遲遲都沒有什麼動靜,這讓塔倫的心中反而感到有一絲不安。對方各個都精通一些魔法,準備的時間越久,自己這邊肯定就越危險。他和克瑞斯探討過許多針對性的打法,甚至于還向比爾提教堂內的博教修士請教過一些問題,然而結果卻都不能令人十分滿意,因為歸根結底總要面對一個現實問題,那就是對方的數量實在太多,無論自己這邊怎麼努力,也很難使天平傾斜過來。
克勞迪婭作為德斯蒂尼女伯爵,她最大也是最現實的任務倒並不是組建什麼自己可以調派的軍隊,而是要盡可能地鼓舞起比爾提城內民眾們的斗志和求生、求勝的**。她作為一個姑娘家,演講起來雖然難免尖聲尖氣,但她那執著的信念還是可以被清晰地感受到的。她鼓舞大家不要被地震和即將來臨的大戰給壓垮,因為整個坦博蘭斯帝國的目光都已經聚焦在了這里。此時此刻已經不僅僅是關系到個人的生死存亡了,而是整個德斯蒂尼伯國的榮耀與新生。她希望大家拋棄一切過往的恩怨,團結在同一面旗幟之下,為著共同的理想和目標而一起努力。
塔倫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他過去只把克勞迪婭當成一個政治籌碼亦或是一個精美的花瓶。他建議阿爾伯特殿下去娶她,也僅僅只是為了政治局勢的考慮。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女娃子會這麼有擔當、有謀略、有氣魄。他就像發現了一塊新大陸一般,整個人的心思都為之一振。
女伯爵這幾天來每日都要召見自己去商量國事,外人也並沒有什麼可以說三道四的地方,因為大敵當前,兩位最重要的人物頻繁見面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塔倫心中卻十分清楚地明了了克勞迪婭的意思。他的智商再怎麼下降,也不會看不出女伯爵對自己那一往情深的種種舉動。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款款身姿,她那清新月兌俗的步伐與情態,無一不在向自己訴說著少女的心事。
塔倫對于這樣的召見甚至產生了一絲愉悅的心情,每日都在期盼著這一刻的來臨。他努力克制自己胡思亂想的**,而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對于戰局的分析上。可是,情感卻往往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易佔據絕對的上風。他招架不住,節節敗退,一見到克勞迪婭那張粉面含春的鴨蛋臉,他就會把心思不由自主地放到男女之情上。
夏洛特夫人的生病給了女伯爵和塔倫更大的空間及自由,因為侍女凱瑟琳總是要去太夫人那里問安照料,而克勞迪婭也樂得其如此。
這一天,塔倫如前幾日一樣,仍然趕早不趕晚地來到了克勞迪婭辦公的地方。說這是辦公的地方,其實是容易引起誤解的,因為自從地震發生之後,整個比爾提城的住房問題就十分緊張起來。克勞迪婭雖然身為德斯蒂尼女伯爵,但她也無法擺月兌這個尷尬,她前幾日感冒發燒之時,已經讓凱瑟琳把自己居住的屋子用屏風分割成了兩部分,前半間有許許多多的用途,諸如書房、客廳或者是辦公室,而後半間則是臥房及私人空間。
她就在前半間內處置各種比爾提城中發生的雞毛蒜皮卻又不得不解決的事情,她也在這里會見各種要求接待和上訪的民眾。
她在這天仍然是和從前一樣的打扮,頭戴玉鳳簪,腰系玲瓏帶,一襲著地的百花長裙讓人贊嘆不已。
塔倫一進屋後便躬身站立在一側,等待女伯爵的吩咐。
克勞迪婭用那明淨卻又充滿著神秘迷霧的眼楮細細地瞧了瞧這位阿爾伯特殿下的大軍師。她忽而像翠綠林間的百靈鳥一般哈哈地笑出了聲。
這讓塔倫分外尷尬,畢竟他來此間的目的至少在表面上還是十分嚴肅的,對方又是級別比自己高的女伯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產生這種嬉皮笑臉的氛圍。
他默默地低著頭,仍然沒有去回應女伯爵的熱情。
克勞迪婭忍不住說道︰「你們這種讀書人難道都是這樣的嗎?人家說你四十多歲不結婚,要麼就是心里有問題,要麼就是生理有障礙。我也覺得很好奇,你今天倒是要給我解釋分明才好!」
塔倫愈發顯得窘態百出了,他不得不用嚴肅口吻生硬地回應道︰「大人,您找我前來是為了商量國家大事的,而不是來打听個人**的。我雖然是您的下屬,但年齡卻比您大得多,請您務必尊重我的個人選擇。」
「將軍,我當然尊重您!」克勞迪婭邊說邊繞著這個惴惴不安的可憐人緩緩挪動,「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想您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往事深藏在您的心中吧。您不用尷尬也不用擔心,我不會再繼續探究下去了。您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您在剛來德斯蒂尼伯國的時候,連正眼都沒有瞧過我,一心一意為著您的那位殿下而出謀劃策,甚至于想要讓他來和我成婚。您不必緊張,我之所以舊事重提,並不是要為了和您來對質。我的的確確是一個弱女子,但我卻並不像您想象的那樣好欺負。我的父親是真懦弱,可我卻不是!您把我當成了籌碼,我並不怪您,因為整個博迪大陸甚至整個上天所覆蓋的地方幾乎都是這樣。您也不要笑,我知道您想到了丹斯森林中的那些精靈,對于他們,我現在並不想談論。您這幾天下來對我的印象應該已經有所改觀了吧,並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你們男人想象中的那樣,是甘于逆來順受的,至少我不是……」
克勞迪婭由于說得有些激動,差點被自己的裙子給絆倒,幸虧那木頭一般站定的塔倫克勞福德在關鍵的時刻沒有忘記出手相扶,不然的話一定會給摔個狗啃泥。
那溫軟如玉的胳膊剎那間就讓塔倫的心房為之一顫。他像是踫到了一百攝氏度的開水壺一般,迅速地就松手並將其甩開。
克勞迪婭又一次笑了,不過是換做為柔情蜜意的暖暖微笑。塔倫雖然是個滿月復經綸的中年讀書人,但手臂的力道卻著實不小,這在女伯爵的心中同樣也蕩起了一絲漣漪。
愛情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它可以來得很快,它可以悄無聲息地逼近兩個人,它一旦得手就會讓人沒有招架之力。
克勞迪婭雖然是出于功利的目的去與塔倫克勞福德套的近乎,可她卻不由自主地也被這個強大的力量給俘虜住了。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不但智慧超群,而且身材也保持得十分健美,他統領鮑羅特公國的數萬雄兵更是給其加足了分數。
木楞站定的塔倫就好像忽然覺醒了一般,猛地又把剛才甩開的女伯爵的胳膊給緊緊握在了手里,但他在此時說的一句話卻讓克勞迪婭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現在問題的關鍵倒不一定是怎麼去對付肯坦國的魔法,而是應該仔仔細細地提防皇帝派來的那位伊洛斯將軍!」
女伯爵忍不住噗哧一下又笑出了聲。
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