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威力的確十分巨大,但它也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容易誤傷,千軍萬馬之中如果來這麼一下的話,便完全就像是自殺行為一樣。
那群身著淺綠色法衣的咒法師們現在就面臨著這種尷尬,雖然他們其中的有些人會施展防火術,但那畢竟是單體魔法,要想照顧到整個軍隊的話,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肯坦國的拉烏爾殿下在危急時刻,趕忙命令部隊收縮陣型,務必先抵擋住這突如其來的三面夾攻。
騎兵部隊有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在沖鋒的時候威力十分驚人,一旦陷入到陣地戰之後便會慢慢地喪失活力。那高頭大馬以及鐵罐頭一般的鎧甲固然可以抵擋許多刀槍的戳刺和砍殺,但若是不幸墜馬的話,這原本可以起到防身功效的鎧甲就會瞬間變成自己的墳墓,因為光靠個人的力量是根本無法穿著這身鐵皮從容站立起來的,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肯坦國的步兵在經歷了初始一陣的慌亂之後,漸漸穩住了陣腳,雖然他們三面受敵,但由于及時果斷地收緊了防線,導致鮑羅特公國派來襲擾兩翼的騎兵部隊漸漸喪失了威力。騎士們的長槍在肉搏戰中是個累贅,不能對排列嚴密的敵軍造成有效打擊,他們的腰間盡管也配備了短劍,但那種兵器仍然不足以改變戰局。不但如此,他們還面臨著一個十分可怕的威脅,肯坦國的士兵們似乎接受過專門的培訓,盡管剛才布置的絆馬索沒有起作用,但他們現在卻可以依仗固若金湯的團隊防御,從盾牌縫隙中伸出一把把特制的長柄砍刀,專門尋找騎兵座下的馬腿去拼命狠剁。
這樣一來,肯坦國兩翼的威脅就基本被解除了,因為鮑羅特公國的騎兵部隊不準備誓死相搏,亨利克勞福德早就做出過指示,一旦陷入膠著之後,就應該適時地撤退,千萬不可把軍力空耗在這個上面。
對決的焦點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正面方向,由于鮑羅特公國的軍隊裝備相比肯坦國來說要好一些,在去除掉魔法干擾之後,肉搏拼殺的狀態下,很容易就會佔據上風。
拉烏爾在中軍內看得一清二楚,但又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加以應對,就在他抓耳撓腮、苦思冥想之際,邊上的心月復提醒道︰「殿下,別看對方如此勇猛,可實際上心虛著呢。他們千里迢迢趕到這里作戰,比爾提城是唯一的倚靠,一旦出現問題的話,定然會喪失所有戰斗意志。既然現在魔法部隊施展不開,不如讓他們把所有法術都往城牆方向招呼,我倒要看看面對著一個千瘡百孔、崩塌在即的大後方,他們會不會產生焦躁的情緒。殿下更可以在那時候火上澆油,迅速讓全軍都喊出比爾提城東門也被我方圍住攻打的消息,這樣一來,不怕對方不潰退!」
小個子的拉烏爾聞得此計之後,大聲贊嘆道︰「妙極!妙極!」他當即命令剛才後撤到中軍內的咒火師部隊以及其他一些魔法方陣,由兩翼步兵保護,務必盡可能迅速及安全地行進到離比爾提西城牆較近的距離。
兩軍交戰之時的陣型就好似一只可以不斷變換收縮寬度及長度的軟體動物一般,你可以犧牲橫向長度用以加深厚度,也可以適當放棄一些厚度,從而在兩翼取得足夠大的優勢。
肯坦國的拉烏爾果斷選擇了後者,他等于是把原先的一個四四方方的陣型,一下子拉成了長條形,如果亨利克勞福德不加以妥善應對的話,一是可能會被敵方的兩翼包抄到身後,二是可能會讓比爾提城西門遭受到直接的攻擊。當然啦,他不一定需要及時跟進,因為還有一條路可以選擇,那就是趁對方陣型薄弱之時,死命地盯住這中路一個點實施強力突破,借此來牽一發而動全身,取得戰術上的優勢。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指揮官們往往僅靠自己的直覺來行事,真正優秀的帥才從來都不是靠軍事學院中的條條框框培養出來的,而是一種天生的悟性外加實戰的檢驗。
亨利那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千萬不能被敵人牽著鼻子走,既然自己已經率隊沖鋒到此了,與其浪費時間展開陣型,還不如猛攻一路借以爭取足夠大的優勢。
他之所以敢于這麼做,當然也並不全是賭博,因為在戰場中央靠近城牆一側,早已準備好了足夠數量的隱秘陷坑,這些東西早在幾個月前就挖好了,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未雨綢繆。亨利安排的這些陷阱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可以受到人為地控制,既可以延時觸發也可以提前觸發,既可以同時觸發也可以單獨觸發,一切都能根據戰場的實際情況來做出抉擇,而這幾支操縱桿就被設計在西城門的城樓之上,由一個亨利最信賴的心月復隨時掌控。
拉烏爾方面當然是處于不明就里的狀態,他的那幾支魔法部隊在步兵的簇擁下,以小跑步的速度迅速往城牆方向移動,他們為了確保魔法的威力,被要求盡可能地貼近城牆之後再開始施法。這些人不知不覺之中就成了甕中之鱉、待宰的羔羊,城樓上的那位生死判官隨時都可以按下操縱桿觸發致命陷坑。這種人的心理素質一定要好,既不能急躁也不能過分托大,因為如果時機掌握不好的話,很容易就會錯失稍縱即逝的良機。他既像是在擺弄一只巨大的天平,又像是在烹飪一道可口的美食,關鍵性的一個詞便是「平衡」!
眼看魚兒基本已經全部上鉤,那人果斷拉下了所有操縱桿,剎那之間,肯坦國的這些刻意挺進入月復地的側翼部隊便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要知道每個陷坑中都矗立著足夠數量的致命小鐵釘,人只要跌落下去就必然會被戳成馬蜂窩。除了這個以外,陷坑中還有為極少數幸免于難的幸運兒準備的鋸齒滾地龍,這些東西在設計好的凹槽之下不斷前後左右翻飛,挨著即死,擦著即亡,幸運女神在這里是沒有任何停留余地的。這些東西的設計其實是亨利的哥哥塔倫在隱居之時就想好了的,而現在則正好可以大顯神威。
戰場之上頓時充斥著肯坦國士兵淒慘的嚎叫聲,這讓處于中軍的拉烏爾殿下懊惱不已。戰術層面的互有勝負本來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矮個子殿下是一個要強好勝的人,尤其是處于這種令人熱血沸騰的對戰之時。他原本以為己方是可以穩操勝券的,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橫生出如此多的枝節。
就在他糾結不已的時刻,莽墩口後的雷德爾將軍率領著一撥事先準備好的生力軍出人意料地及時趕到了戰場上,他也顧不得和拉烏爾行禮,便用自己低沉卻又有磁性的嗓音借助擴音設備喊話道︰「坦博蘭斯帝國的伊莎貝拉皇後已經被我請去關隘上喝茶了,你們是要放下武器拯救皇後呢?還是要拼死一搏不管不顧呢?你們的那位迪略特皇帝可不是什麼善主啊,他的殺伐決斷從來都是以自我為中心,你們可得仔細掂量著!」
由于之前比爾提城內只是傳出皇後在舞會中失蹤的消息,並沒有明確什麼具體的內容,因此鮑羅特公國的士兵們在听聞這一說法的一瞬間顯然都愣住了,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加以應對。這麼一猶豫之下,戰場形勢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原本只有招架之力的肯坦士兵們各個成了下山的猛虎,而原本驍勇善戰的亨利一方,則陡然間喪失了活力和沖勁,一眨眼工夫便幾乎要被逼回戰場中央的那個黑漆漆的由爆炸引起的堆滿死尸的大陷坑了。
雷德爾仍然沒有顧得上和馬背上的矮個子殿下拉烏爾說上話,他用一種十分專注的語氣及神情命令手下之人將那個矮人煉金師約翰煞費苦心熬制好的特殊煉金瓶,用專門發明的投射器具準確又迅速地拋擲到中央陷坑之後。
這些瓶子當然是立馬就摔碎了,里面的液體及氣體隨之便肆無忌憚地流淌了出來,這是一種致命的幻術,可以讓人瞬間喪失抵抗能力。雷德爾在此時才不緊不慢地和拉烏爾說道︰「殿下,請您迅速讓軍隊調頭,前軍變殿後,後軍變前鋒,朝著莽墩口方向急行軍五百步方可保得無虞。」
拉烏爾知道雷德爾的才華,也特別欣賞這種人,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就接受了這一建議,絲毫沒有去考慮什麼禮節以及唐突的問題。
那個爆炸產生的陷坑一時之間又成為了一個殺人的舞台,煉金瓶中的液體當然是會受到重力影響的,而低窪的陷坑顯然最受它們的青睞。
雷德爾自己帶來的那支部隊早就裝備好了十分精良的防毒面具,他們手提長槍,下馬步行,用槍尖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城牆,逼得那些喪失斗志的鮑羅特士兵們不得不回轉身去撤到陷坑之中。
人的心智是有忍耐極限的,如果噩耗接連不斷地降臨,即使是鐵打的好漢也會被摧垮,而鮑羅特一方此刻面臨的就是這麼一種窘境。他們沒有余力與生力軍拼殺,也沒有辦法接受皇後被俘的事實,更經不起身後那毒氣的襲擾。
亨利克勞福德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想要讓部隊不至于遭受到全軍覆沒的威脅,他沒法讓旗語官招呼剛才後撤回去的騎兵前來支援,因為毒氣同樣可以影響到他們;他也沒辦法迅速地讓部隊分散到兩旁,因為雷德爾將軍的生力軍幾乎是組成了一個半圓形,把所有的側翼位置也給堵截了。
他在無奈之下,只得服從大局,自顧自地帶著幾個貼身侍衛,飛也似地騎馬遠離了那個詛咒之地。在快馬加鞭飛馳到城牆邊後,那幾匹平時精壯的駿馬一下子就側翻在了地上,氣絕身亡了,亨利和幾個隨從由于坐的位置比較高的緣故,僅僅只是感到有一些頭暈。
比爾提城的西門眼看是要保不住了,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接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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