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堡,又是一天正午。
帝國官道上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充滿著各色人群。
由于天氣較為炎熱,有些性情豪爽的漢子干脆光著膀子赤膊上陣。
大家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了一個奇特的披著黑斗篷的男子,他渾身上下遮蓋得嚴嚴實實,就好像是怕被毒日頭曬化了似的。當有好事者想湊上前去看個究竟的時候,他就會用十分可怕的口吻發出警告。
這樣一路行來的時候,終于被帝國皇家禁衛軍給注意到了。他們奉著伊洛斯將軍的命令,在康斯坦丁堡附近巡查放哨,寧可制造冤假錯案,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可疑的人。他們大踏步上前要求黑衣男子把斗篷及面罩都摘下來接受檢查。原先各不相關的行人在瞬間就聚攏來形成一個大大的圓圈。
黑衣人用極為不耐煩的語調反復告誡道︰「你們最好不要管我!」
「這位兄弟,你可要當心啦,他們有皇帝的聖諭,可以先斬後奏。」傍邊一個好心的老者冒著極大的風險提醒道。
黑衣人搖了搖頭,這應該是滿不在乎的意思。
皇家禁衛軍可沒時間再廢話了,幾個人一擁而上,對著嫌疑犯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黑衣人的體格顯然沒有嘴頭那麼硬朗,他幾下就被打得蜷縮在地上,根本還手之力美女總裁俏佳人。
這時候,人叢中忽然又閃出一個長裙著地、貌若天仙的美麗女子,她的那雙眼楮就好像傍晚被夕陽余光播撒到的橡樹林一般,充滿著幽深迷幻的氣息。她的穿著打扮不是坦博蘭斯帝國的風格,但由內而外隱隱透露散發出一股高貴的氣質。
大家伙全被勾去了魂魄,連帶著幾個禁衛軍也戰意全無,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這位膚白如雪、亭亭玉立的美人身上。
只有黑衣男子在此時不合時宜地罵出了一些不可捉模的話語道︰「您把我關了這麼久,現在又想來施舍給我您的恩惠嗎?我不是為了您而去幫助他的,是為了整個博迪大陸!您既然不想和我復合,又為什麼要關心起我的行蹤來呢?」
「我們都是為了他!沒有他,命運的經緯線就會斷裂,世界也會陷入混沌和黑暗之中……」長裙女子的回答同樣令人費解不已。
「我不相信有什麼命運的經緯線。即使有,那也是您親手織造出來的!」黑衣人顯得更憤怒了,「您傷害了我整整十五個輪回,現在終于想到要放我出來了。啊!真是好大的恩惠。您之前剝奪了我的自由,現在又剝奪了我的絕大多數魔法,您以為我不知道嗎?您為了他,竟然主動退位來到此間,把整個森林都棄之不顧了……」
「您太沖動了!」長裙女子的墨綠色眸子里滿是遺憾及同情。
圍觀的隊伍越來越龐大,幾個皇家禁衛軍終于緩過神來,下定決心要把黑衣人帶到伊洛斯將軍那里去細細審問。他們拼命克制自己的**及沖動,努力讓雙眼不再去接觸到那位有著無限致命誘惑力的美人兒。
長達數里地的官道上儼然被狂熱民眾給堵塞得水泄不通。原本在碼頭辦公室內小憩的伊洛斯將軍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特別大的變故,趕忙親自帶領一隊人馬在推推搡搡之中好不容易挪到了事發現場。
只見剛才那幾個努力目不斜視的禁衛軍紛紛跪倒在一位女子的長裙前,口中不斷重復著肉麻的求愛話語。周圍一遭閑人無不在指指點點、談笑風生。
伊洛斯勃然大怒,沖上前去給每人臉上賞了兩個耳光︰「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你們是皇家禁衛軍,不是發情的公貓!皇帝陛下花錢養你們,就是讓你們穿著筆挺的制服出去泡妞的嗎?」
圍觀民眾哈哈大笑,氣氛變得極為微妙。
長裙女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將軍,據說您掌握了康斯坦丁堡大統領薩瓦林意圖謀反的確鑿證據,可有此事啊?」
「什麼?」伊洛斯大吃一驚,這眼前猶如夢幻一般的女人怎麼會突然說出那麼可怕的話來,「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因為您的性命恐怕不會長久了。您要動大統領,這當然與我無關,可您為什麼要連帶著把鮑羅特公爵給關到地牢之中呢……」
「他擅離職守,妄圖通過驚魂海逃竄到霍普島,與理查國王及教廷同流合污。我是帝國將軍,當然就得履行自己的職責。」伊洛斯義正言辭。
女子微微一笑道︰「將軍真是棟梁之才,不過您的這份功勞恐怕已經化為了烏有。」
說話間,原本火辣辣的太陽突然失去了威力,一陣讓人睜不開眼的飛沙走石之後,阿爾伯特及黑衣人同時出現在了長裙女子的身旁。
「這……這!你是哪里跑來的野魔法師,竟然會此等妖術!」伊洛斯嚇得連退好幾步,圍觀的圈子也非常整齊地往後挪動了一下。
「我只想提醒您一句,做得越多錯的越多,您現在收手的話還來得及,不然到時候就要悔之晚矣!」長裙女子邊說,邊從胸衣內掏出一個雕工極為精良的動物飾品,放在手心里輕輕吹了一口氣後,那東西霎時間就膨脹了開來,化作一頭活生生的獅鷲獸重生之掌控世界。女子動作嫻熟地斜跨在它的背上,接著指引其用左右爪子分別抓牢小阿及黑衣人,于眾目睽睽之中,翩然起飛,蹤影全無。
所有人都看呆了,伊洛斯將軍的兩只手更是不停地在那里顫抖。他的大獵物鮑羅特公爵就這麼被人給救走了,使用的還是如此異乎尋常的方式。這簡直就是上天對其開的一個大玩笑︰「你伊洛斯永遠沒有希望晉升了!」
他身邊幾個禁衛軍這時候提醒道︰「將軍閣下,我們應該立刻去紅喉酒館搜查,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
事到如今,伊洛斯完全沒了主見,只能任憑命運來捉弄了。他就像是茫茫**之中即將被巨浪吞沒的落水者一般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
康斯坦丁堡的那些被壓抑了許久的民眾紛紛拍手稱快,因為伊洛斯將軍的所作所為早就讓他們恨之入骨了。
肯坦國大公子拉烏爾殿下的情報十分準確。前幾日,就是靠著這個殺手 ,將軍這方才有可能甕中捉鱉把鮑羅特公國一伙人全都一網打盡。紅喉酒館的老板本來也會被牽連進去,但由于有大統領薩瓦林站出來主動替他擔保,伊洛斯便決定暫時先給個面子,留著以後一起算總賬。
往日紅火的酒館內,如今早已變換了一副模樣。肥肥胖胖的老板馬克讓幾個伙計先回家暫時避避風頭,經營業務全部暫停,只等著後續的進展。
那個科泰斯教首席樞機賈斯汀手下的沒骨娘娘暗地里與老板取得過聯系,他本來是準備將自己干妹妹托付給阿爾伯特公爵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夜之間形勢就發生了轉折,公爵那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屬性終于展現了出來。
當沒骨娘娘唉聲嘆氣的時候,敏銳的賈斯汀卻嗅到了其中的機會。他決定冒一冒風險,想辦法營救出阿爾伯特來賈斯汀並不知道會有高人出手相助。
大統領薩瓦林和伊洛斯將軍的矛盾已經漸漸浮出水面,既然人是後者抓的,那麼前者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可以爭取的對象。
賈斯汀便讓沒骨娘娘設法對馬克旁敲側擊一下,看看酒館老板是否有膽識同大統領去商量商量。
其實,肥肥胖胖的馬克是早有此意,只不過之前皇家禁衛軍的眼楮緊緊盯著自己,一個人行動起來不方便罷了。
有了沒骨娘娘從中牽線搭橋,這事情就可以開始正式操作了。
當阿爾伯特被神秘女子用詭異妖術救走的那天,馬克正在和沒骨娘娘談論一些具體的事宜。大統領薩瓦林對于酒館老板的建議采取的是模稜兩可的態度,這當然很容易理解。畢竟人家說到底也是皇帝手下的官員,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同欽差將軍對著干。馬克同薩瓦林之間的交情雖然不錯,但人家犯不著為一個小小的酒館老板而做出許多犧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和目標,雖然他們都對伊洛斯將軍瞧不上眼,但實際做法上必然還會因為各自身份的不同而產生差異。
大統領薩瓦林並不認識阿爾伯特公爵,他對于伊洛斯把這個妄圖偷渡的人給抓起來,基本沒有什麼特別大的異議。老頭子現在其實是有點後悔的,當初不應該這麼積極地去寫信,他雖然有足夠智慧來駕馭伊洛斯其人,但皇帝的陰謀詭計只會比自己更勝一籌。萬一有什麼閃失,落下什麼把柄的話,等于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對博教極為崇信的紅喉酒館老板馬克之所以能夠和薩瓦林交上朋友,完全是因為他那副天生的樂觀樣子以及滿肚子的趣聞軼事。康斯坦丁堡的大統領有意無意地通過這個見多識廣的老板來掌握整個港口附近最新的話題及動向。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聊過宗教話題,或許是因為謹慎,或許是因為早就心知肚明。
現在,幾方勢力暗暗較勁,就看誰的耐力、判斷力及運氣更勝一籌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