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郎嚇了一跳,停了一下,穩定了心神,才沉聲問道︰「是誰?」
「奴婢來給貴人送飯,」
十二郎放了心,卻又怕他們起疑,「我阿姊還沒起床,過一個時辰再來。」
外邊應聲答是,退了下去。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早就離開金城郡了,到時候,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答應一聲,十二郎想到這些,不由得咧嘴一笑。
眾人下了地道,地道里非常狹窄,只容得一個人行走,孩子是裴妼自己抱著,這個孩子,只跟裴妼,聞到陌生人的氣息,他就委屈的哼哼,但不會掉眼淚,哪怕是哼哼兩聲,也會讓裴妼覺得難受,所以,裴妼寧可自己累著。
現在孩子已經三個月了,三翻六坐,這孩子特別淘氣,如果沒人看著,他能從一頭翻到另一頭,有一次,趁著裴妼沐浴,這孩子竟然翻到床底下去了,裴妼還以為他被人綁走了,整個驛館都跟著氣氛緊張起來了,卻發現孩子在床底下睡著了。
燕赤單于卻把驛館的小官罵了一頓,斥責驛館內的床太差了。
地道內的空氣非常差,有一股難聞的異味,裴妼懷中的明跖可能難以忍受這種味道,不停的咳起來。
裴妼頓時慌亂起來,若是因為逃跑,而讓明跖染病,她寧願不逃,她重生之後,支撐著她的最大信念,就是這個兒子。
「娘子,沒事,快到了,這個地道,並非通向城外。」香荷壓低聲音說。
裴妼此時也說不得什麼,只管跟著眾人往外走,終于到了一處石壁前,香荷推開石壁,讓裴妼,十二郎和春曉,櫻桃等人進去,香荷,香雲兩人斷後,看著香草他們都走過去,香荷翻過了石壁,這邊的地道,比較寬敞,地上還有大塊的青石磚,裴妼一坐在青石磚上,她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春曉遞給她一塊濕手巾,擦了胸前之後,裴妼開始給兒子喂女乃。
此時,她慶幸女兒沒有跟著她,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女兒家哪里承受得了。
「香荷他們呢?」裴妼這才發現不對。
「娘子,他們沒有跟著過來,他們在那邊,要把這里的路全部堵死,然後從另一個路口出去,我們從地道里逃出來,並不見得十分周全,若是燕赤單于查出來,我們恐怕逃不掉,所以,這條地道,有兩個出口,等我們出去,這邊也會封死。」
吃飽喝足的明跖,頭一歪,在母親的懷里睡著了。
裴妼的胳膊都要酸了,春曉抱過孩子,幾個人繼續往前走。
終于,一行人見到了光亮,這是一座院子的馬棚,馬棚里已經有人守候,听到動靜,他們搬開了飲馬槽,扶著眾人出來。
裴妼出來後一愣,「我們還是在金城郡?」
「是,娘子先回房。」兩個身材高大的胡人女子畢恭畢敬的彎腰行禮道。
裴妼跟著她們穿過花園,來到一個清幽的小院。
推門進去,香草手疾眼快的幫著春曉放下明跖,然後打來熱水,服侍裴妼洗漱換衣服。
完事之後,裴妼坐在床邊上,看了一眼沉睡的兒子,問香草是怎麼一回事?
香草回答,她們有三撥人,一撥人在城外牽制燕赤單于,兩外兩撥人,一是保護他們,另外的人扮作他們的樣子,從北門坐馬車出去,以此迷惑被發現之後的單于。
而他們,可能要在這所小院住上一段時間,等燕赤單于離開金城郡,他們再離開這里,返回長安城。
裴妼沒有多話,她相信香荷與蕭十一郎已經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她不懂軍事,現在提建議,等于拖他們的後腿。
香草告訴裴妼,這間屋子,有密室,只要外邊有風吹草動,他們只需開啟機關,就可以躲進密室。
只要和兒子在一起,對裴妼來說,住在哪兒都無所謂。
用過早膳,香荷回來了,她一襲男裝,加上臉上涂抹了一層東西,即便是站在她面前,也不會認為這個稍顯瘦弱的男子,竟然是女人裝扮。
香荷站在裴妼的下首,裴妼凝視她良久,才問道︰「為何每次與我聯系的都是蕭十一郎?」
「自從娘子出事,裴大人就讓奴婢等人暫且听候蕭郎君調遣,他認為郎君定然能夠救出娘子。」香荷突然想到什麼,微微一笑,「娘子還不知道,周三娘現在已經到了晉陽城,蜀王已經接連三次敗仗。」
「那藥效發作了?」裴妼也是欣喜不已,「三娘在晉陽如何?」
「她已經忘了前塵往事,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不過,一身的功夫還在,裴大人想讓三娘以後跟在娘子身邊,大人說,有一天,娘子或許用得到三娘。」
裴妼震驚的看著香荷,她是未卜先知,那祖父呢?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她心中頓時有了主張,「香荷,你先準備一下,我們從金城郡出去以後,不回長安城,我要去晉陽,另外,你通知金巧兒,讓她提前到晉陽城去見我。」
香荷應諾,轉身離去。
裴妼長出了一口氣,站在窗下,透過縫隙向外看,而此時,她的心,並不在這里。
祖父與蕭十一郎的聯手,充分說明,祖父已經做了選擇,祖父選擇了太子殿下,對她來說,這是一件好事,田珍珠沒有了成為皇妃的機會,那麼及笄以後的田麗珠,便再也沒有了成為嫡婦的機會。
她先到晉陽去,隱居幾年,積蓄實力,等到田麗珠與賀蘭臻之間成熟了,她再出現,給與他們重重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