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家達成協議,裴妼徹底松了一口氣,這次雖然落水,導致身體受病,但是,相對來說,王家的代價更大,裴妼這一場病,金礦,鐵礦和石炭礦,加起來有十五座,都歸在了裴妼的名下。
當然,她心里很明白,這些礦山,最後的歸屬權,都在太子殿下手上。
她的目標,不僅僅止于此,她也從未想過獨吞,有太子殿下做靠山,她在大周,完全可以橫著走,當然,裴妼不會仗勢欺人,裴家已經足夠強大了,她要對付的,是裴冀,還有田麗珠。
還有兩個月,賀蘭靜就要出嫁,在她還沒有走出賀蘭家的大門的時候,做嫂嫂的,于情于理,都應該回長安城為她張羅婚事。
裴妼打算過幾天就回長安城去,只要賀蘭臻不回來,對付一個周氏,她毫無壓力。
太子殿下得知王家已經交出礦山,自然是喜出望外,這些士族,之所以囂張到跟皇家作對,就是因為他們有足夠能與皇家抗衡的能力。
裴妼的晉陽城之行,著實讓他長出了一口氣。
設在晉陽城的琉璃工房,裴妼並不打算搬走,她準備在長安城,洛陽城,揚州各開一家分店,以後,還要到泉州,廣州,登州去開分店,讓大周的貨物,走向海外,從前,弗林的玻璃當做珠寶一樣,被大周人買去,賺走了大周人的諸多無價之寶,從今以後,她也要把弗林的金幣,變到自己的口袋里來。
听聞裴妼要離開,有人歡喜有人愁。
過完年之後,十二郎返回了晉陽城,裴妼也開始準備回長安城。
裴妼打算讓十二郎在晉陽城住一段時間,等晉陽的事情,可以放心的交給一個人的時候,再行離開,晉陽城日後應該會成為長安城之外,他們最重要的是,在晉陽城做事,不必畏手畏腳,長安城,有無數雙眼楮盯著你,裴妼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十天之後,裴妼帶著一雙兒女,坐上牛車,離開了晉陽城,歷經二十天的時間,回到了久違的長安城。
賀蘭家的府邸,靜悄悄的,唯有渠水邊的桃花,開得正艷,仿若天邊的彩霞。
周氏听到下人稟報,裴妼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連眼珠都沒轉一下,他的兒子,如今還在成都府那個隨時會死人的地方,無論蜀王能否成就大事,她的兒子,都會必死無疑,她心里越發認定,裴妼就是一個掃把星。
周氏恨不得現在一腳給裴妼踹到成都府,方解心頭之恨。
身邊的侍女趕緊提醒她,她的長孫女,孫子,可都在外邊呢。
周氏狠狠的瞪了一眼侍女,淡淡的說了一句,「我頭疼,一會兒那賤人來了,不必喚醒我。」
侍女嘆了一口氣,周氏這個腦子,哪里是裴妼的對手,更何況,她現在有求于裴妼,過些日子,賀蘭靜出嫁,父親,兄長都不在身邊,若是裴妼不幫忙,靠著周氏一個人,絕對沒有能力歡歡喜喜的送女兒出嫁。
但這些話,不是她一個下人說得出的,所以,可以想象的到,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周氏就得笑臉相迎。
賀蘭靜因為嫁妝的事情,和周氏鬧別扭,帶著侍女,獨自去了長安城外的田莊居住,另外,她也想躲開裴妼,她自知,自己不是裴妼的對手,面對裴妼,她永遠居于下風。
裴妼的事情,早就傳遍了長安城,若是換個別人家,早就休妻了,只可惜,裴家勢大,賀蘭家不敢提出休妻,而且,無論是賀蘭景深還是賀蘭臻,都不在長安城,周氏做不得主。
周氏也曾經給賀蘭景深寫信,希望賀蘭景深做主,把裴妼休掉,這是一個不祥之人,只會給家里帶來災禍。
周氏越想越氣,本來好好一個家,就讓裴妼給毀了,她已經成為長安城的笑柄,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議論,裴妼到成都府之後,先是郡王楊柬之綁架她,而後又被蜀王送給燕赤單于,燕赤單于帶著她,從成都府到金城郡,這一路上,兩人十分恩愛,而且,裴妼生下的孩子,也非賀蘭家的。
種種的怨憤,周氏始終找不到發泄口。可讓她真正還面對裴妼,她沒有那個勇氣,當流言蜚語在長安城響起的時候,皇後娘娘大發雷霆,據說,有好幾家勛貴,因此遭到貶斥。
究竟怎麼一回事,眾人心里都明白,只是這麼多年來,裴家除了裴冀之外,再無一處漏洞可尋,好不容易找到裴家一個污點,怎麼能不多噴上幾盆髒水,想來,賀蘭景深不反對兒媳婦住在晉陽城,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所以,裴妼成為為一個一個蒙在鼓里的人。
時隔兩年,再次回到自己的小院,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房間還沒有打掃,到處都是塵土和蜘蛛網,裴妼沒帶走的丫鬟們,都已經被周氏打發到了別處,所以,母子三人只能在院子里等候。
沒換衣服,她也不好去見周氏,好在,丫鬟們手腳麻利,很快就收拾了房間,母子三人才得以進到房間。
許久沒有住人,房間里有一股陰冷的潮氣,周氏沒有想過給裴妼他們的院子裝暖爐。
換過衣服,精心裝扮一番,裴妼帶著兩個孩子來見周氏,她絕對不會讓周氏挑出半分毛病。
祖孫三人,第一次見面,按照道理,祖母應該給兩個孩子禮物的,周氏興趣缺缺,若不是看在賀蘭明跖與賀蘭臻特別相像,她都懶得看孩子一眼。
裴妼始終都是笑意盈盈,既然,周氏給她一張惡心的臉,她就讓她更惡心。
香荷抱著賀蘭明瑜,香雲抱著賀蘭明跖,兩個孩子很敏銳地感覺到,祖母不喜歡他們,賀蘭明跖扭著身子來回亂動,意思是想要出去。
裴妼微微一笑,「阿家,阿翁托我帶了一些禮物送給你,我這就命人去收拾出來,一會兒給阿家送來。」
周氏的嘴角動了動,良久,淡淡道︰「你阿翁那里怎麼樣,底下人伺候得可周到?」
裴妼點點頭,把賀蘭景深身邊的人,夸了一個天花亂墜,直至看到周氏的臉變黑,這才住口不語。
周氏扭著頭掩口打了一個哈欠,裴妼急忙起身告辭。
走到門口,正準備跨過門檻,周氏說道︰「新婦,且等一等。」
大周的人,稱呼兒媳婦為新婦,即便是嫁進來很久,也是如此稱呼。
不一會兒,就看到周氏親手拿著一個錦盒走進來,塞到裴妼手里,「這是我賀蘭家的傳家之寶,你阿翁說,是留給嫡長孫的,臻兒小時候都不曾戴過。」
裴妼沒有打開盒子,當著阿家的面打開盒子,是一種不敬。
回到自己的小院,本來已經忍不住的香荷,總算有了說話的機會,「娘子,她如此待你,為何你不說話?」
裴妼的雙眼如電芒,精光閃爍,眼神也變得冷冽起來,「香荷,是不是長安城發生了什麼事,而你,對我刻意隱瞞。」
香荷不敢與裴妼的眼神對視,良久,才低著頭了,說出了真相。
裴妼笑了起來,而且,這笑容絕對不是因為受到傷害,虛偽做作的表現出來的,她是發自內心的。
香荷以為她是傷心過度,將懷抱中的孩子遞給春曉,輕聲慢語的安慰著她,她以為,正常情況下,裴妼應該大哭一場。
裴妼的心情算不上好,卻也不至于糟糕到食不下咽,羞于見人的地步,這一切,非她所願,而且,有太子殿下作為最後的屏障。
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辦法,還不如那些把陰謀放到陽光底下暴曬。
裴妼的心情,的確是前所未有的開心,若是早知道長安城這個流言蜚語,她早就回來善加利用了。
這個機會,太可惜了,皇後娘娘在後面給她撐腰坐鎮,太子殿下為她擋風遮雨,這樣的環境,當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裴妼心中的怨悔,沒有表現出來,明天上午,先帶著兩個孩子進宮面見皇後娘娘,然後再
去見太子殿下,把這段時間的賬本一交,她就可以自由幾天了,至于那個賀蘭靜的婚期,只要周氏不提,她絕對不會多說一句。
裴妼回到房間,興致勃勃的逗著一對兒女,賀蘭明跖剛剛學就會走路,在房間里扶著牆,走來走去,一刻都不肯閑著。
裴妼看著賀蘭明跖那不服輸的絕強表情,忽然想起了也許在也不會出現的大兒子,以後,他們還有機會見面嗎?
人失去的越多,珍惜的越少,裴妼不願意再去想了,賀蘭明跖在眼前,她就應該知足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賀蘭明跖在身邊更美好的幸福呢?
她相信,無論是周氏,還是賀蘭靜,都不會輕易找她的麻煩,這時候,周氏對孩子冷淡,簡直是幫了她的大忙了,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讓孩子與他們賀蘭家的人親近,因為他們不值得。
賀蘭明跖的眼楮,閃閃發亮,澄澈如波,一瞬不瞬的看著阿母,他想知道,阿母為什麼會這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