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這個月,裴大人去了行宮三次,而且,行宮的很多侍衛,都換了新面孔。」香荷憂慮地說,「莫非,裴大人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裴妼淡淡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怕什麼,這些人一下子都蹦出來才好呢,太子殿下不能事事依靠我們,否則,他以後還怎樣執掌天下,香荷,你只管派人盯死了大伯父即可,對了,那個田麗珠用了宮中的御藥,听說快好了,唉,這房子太矮了。」
香荷撲哧一笑,「娘子,你就不擔心他們聯合起來整你。」
「我就怕他們不聯合,而且,田麗珠病愈之後,第一個要對付的,不是我,而是賀蘭靜,讓他們狗咬狗吧,我們這幾天啟程,前往幽州走一趟。」
現在春末夏初,出門倒也正合適,裴妼是根據幕僚的建議,到各處走一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正好,也避開蕭十一郎,對與蕭十一郎的步步緊逼,裴妼有點吃不消。
這次出門,最主要的目的,是到幽州大山深處,去看看那三萬鐵騎,作為現任的家主,她必須要認識自己的軍隊,認識軍中的將領,而且,還要讓這些人臣服于她,這需要靠她自己的智慧去征服這些人。
「蕭十一郎也會同行嗎?」
裴妼神色一冷,「香荷,你要記住,此行關系重大,蕭十一郎絕對不能通行!」蕭家是蕭家,裴家是裴家,絕對不能混為一談。
既然要出行,所準備的東西就不是一兩件衣服那樣簡單了,而且,自己不在,那麼,長安城就要靠十二郎,岱山兩人來掌控大局。
十二郎行事尚有些稚女敕,所以,少不了岱山的輔佐,她在想,是不是把香荷也留下,香荷行事沉穩,留在十二郎身邊,也算是一個左膀右臂。
她甚至想過,以後就把香荷送給十二郎做小妾,不過要等幾年,他們夫妻剛剛成婚,還是你儂我儂的時候,總要等到十二郎的嫡長子三歲的時候再說。
坐上家主之位後,裴妼才知道,這世上,真的如兒子所說的那樣,沒有正義公理,只有勝負,你想稱王,就要有稱王的實力。
思慮一番之後,裴妼將金巧兒,金原平,阿善,王氏女,岱福等人招進道觀,將自己即將出行的事情宣布之後,又告訴十二郎,學院的事情,就按照她寫的章程辦理就好,並把六香中的香草,香雲,香荷留給十二郎,有一個狡猾的裴冀,她必須考慮周全。
她相信,只有走出長安城,才能站在更高處,更好的掌控全局。
十二郎成婚以後,夫妻倆雖然沒有那種蜜里調油的幸福滋味,倒也算得上琴瑟和諧,盧氏對他很是尊敬,十二郎對這個妻子很滿意,所以,妻子身邊的兩個通房丫鬟,至今還是完璧之身,加上阿姊告誡他,沒有嫡長子之前,絕對不可以納妾,所以,十二郎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
他還做不到阿姊這般掌控全局,很多事情,總是想親力親為,就因為這一點,讓裴妼好一頓申斥。
其實,這幾年,十二郎進步非常大,和他之前相比,已經是天上地下,偏偏裴妼還不知足,恨不得十二郎一夜之間就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第一男子,這也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十二郎有些悶悶地問,「阿姊,你要多久才能回來?」
「大約一年時間,或者更長,我想出行的時候來回兩條線,多看看,多了解一些事情,對了,海船的事情你要抓緊,我希望他們兩年之後,能夠順利回來。」
十二郎唯有不斷的點頭,阿姊交給他的事情委實太多了,若非岱山幫忙,他一個人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盧氏雖然溫柔賢惠,但家外的事情,一點都幫不上忙,娶了妻子之後,他才發現,這世間,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裴妼了,即便是男兒郎,也比不上她。
裴妼此番出行,還有一個只有裴妼自己才知道的原因,幽州的北平郡,在八月份會有一場大地震,她要在大地震之前,趕到北平郡,拯救更多的無辜百姓。
一番準備後,已經到了四月二十,他們商定出行的日期是三天以後。
這次出行,很是隱秘,裴妼打算到時候宣布閉關,閉關以後,道觀就不會再對外開放。
走之前,裴妼打算帶著一雙兒女去西市轉一轉,買些小玩意兒,在路上和孩子一起玩兒。
昨天晚上已經和蕭十一郎說好,今天不必給賀蘭明跖上課來了,今天他們去逛街,蕭十一郎當時打沒答應,裴妼忘記了。
翌日清晨,窗外下起了蒙蒙細雨,綿聯不斷的雨絲中,緩步走來一人,裴妼看得清楚,嘆了一口氣,這個人,已經陰魂不散了。
賀蘭明跖養成了良好的生活習慣,阿姊還在睡懶覺的時候,他已經起床,無論刮風下雨,都會在院子里蹲馬步,練拳。
看著風雨無阻的兒子,裴妼心里還是很感激蕭十一郎的,但是,感激不是感情,也代替不了愛情,此生,她的愛情已死,何必誤人誤己呢。
剛剛練完拳的賀蘭明跖,听到聲音,轉過頭就撲了上去,笑嘻嘻的讓蕭十一郎抱他,他沒有領略過父愛的味道,所以,在他心里,蕭十一郎就是他的阿爺。
蕭十一郎將自己的草帽摘下來戴在賀蘭明跖腦袋上,賀蘭明跖的小腦袋一下子被帽子全都遮住了,賀蘭明跖歡樂的哈哈大笑。
裴妼心驚肉跳的看著蕭十一郎將自己的兒子一次次拋上半空,然後再接住,兩人玩的不亦樂乎,裴妼卻受不了了,開了門大聲道︰「蕭十一郎,別玩了!」
蕭十一郎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裴妼,沉聲道︰「誰在玩兒!」
裴妼翻個白眼,讓賀蘭明跖回房間洗漱,然後用早早膳。
賀蘭明跖拉著蕭十一郎往里走,蕭十一郎停在廊下,彎腰跟他說了幾句,賀蘭明跖撅著嘴進了房間,蕭十一郎倒背著雙手,站在廊下,抬眼看著春雨霏霏。
空氣中,彌漫著雨的氣息,花的芬芳,草的清香。
可他的心情,卻如這灰白的天空一樣,陰沉暗淡,這麼長久以來的單相思,讓他累了,得不到回應,讓他第一次有種無力感,他們之間就像是隔了一面玻璃,無論他怎樣努力靠近,永遠觸踫不到她,她的喜怒哀樂,也漸漸消失在權利中。
她把手中的權術運用的爐火純青,這個女子,完全可以入朝為官,即便是做宰相,也能收放自如。
賀蘭明跖洗臉梳頭之後,蹬蹬蹬跑出來,「師父,你也和我一起吃飯吧,有很多好吃的。」
「我怕你阿母不讓吃。」蕭十一郎半開玩笑的說。
賀蘭明跖一拍小胸脯,「師父,有明跖在,師父不要怕阿母,明跖都不怕阿母。」
蕭十一郎被他逗樂了,知道這是裴妼在婉轉的請他用早膳,所以,也沒矯情,跟著賀蘭明跖進了房間。
裴妼淡淡道︰「架子越來越大了,還需要人請。」
蕭十一郎掃向裴妼,裴妼的道服看起來十分刺眼,他不喜歡裴妼做這種打扮。
賀蘭明瑜還在睡覺,所以,用早膳的只有四個人,周三娘坐在賀蘭明跖身邊,低著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賀蘭明跖嘻嘻笑了起來,裴妼瞪了一眼兒子,賀蘭明跖馬上坐直了,一臉嚴肅的吃起飯來。
周三娘猜到蕭十一郎這麼早過來,一定是對裴妼有話要說,現在滿長安城的人,都知道長安四杰之二的蕭十一郎在追求長安城第一美人,貌似過程艱難,因為裴妼放言,她打算做一輩子女冠。
吃過飯,周三娘帶著賀蘭明跖識趣的走開了。
裴妼等丫鬟收走碗筷,這才問道︰「有事。」
蕭十一郎冷笑,「我只能在有事的時候才能找你嗎?」
「你不忙我忙,既然無事,我先走了。」
蕭十一郎見她真的往外走,一把拉住她,拽進懷里,咬牙切齒的說,「裴妼,我哪兒不好,讓你如此厭惡我,還想迫不及待的躲開我!」
裴妼的情緒並無多大波動,半日也不吱一聲,任由蕭十一郎將她摟在懷里,裴妼身上幽香的氣息,直竄入鼻息,蕭十一郎的目光漸漸溫柔,聲音里帶著一縷無奈,「裴妼,不要把評判賀蘭臻的標準看我,我和他是兩種人,相信我一次好嗎?不要躲開,我真的歡喜你。」
「蕭十一郎,我不是躲開你,而是想帶著孩子出外走走,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不必特意向你辭行了,這段時間,謝謝你對明跖的教導。」
房間內,有一個玻璃魚缸擺在楠木桌案上,魚缸里,有幾尾金魚正自由自在的吐著泡泡,裴妼指著魚缸說道︰「這些金魚一直以為魚缸就是整片天,卻不知道,魚缸之外,有池塘,有溪流,還有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不走出去,永遠不知道外面的天有多大,所以,我想走出去,和任何人無關,蕭十一郎,我祖父與你的三年之約,我會遵守,但是,三年之內,我希望我是自由的,因為我想看到外邊更廣闊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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