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大營,位于幽州城西的群山之中,沿河西去,只听得河水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奔流而下。
蕭十一郎不由得心生佩服,裴家果然是人才濟濟,山中只有一條路,易守難攻,縱然是十萬大軍來犯,也能應對自如,倘若幽州城真的發生戰事,裴家軍能很快的出現給與救援。
他收起了最後一點輕視之心,和同樣騎在馬上的周三娘聊起了天。
周三娘一直注意觀察他的神色變化,蕭十一郎的變化,周三娘早就預料得到,裴商是一個蓋世梟雄,這一點,也正是周三娘的困惑之處,以裴商的才能,做個帝王也是綽綽有余,為何會如此忠心耿耿的輔佐陛下。
裴妼自是不會把這等機密的家事告訴任何人,是以,周三娘對裴商充滿了敬佩之情。
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眾人才來到大營之外,大營的外圍,是一處古樸的村落,實際上是一些士兵的家眷,也是整座大營的前哨。
他們進入大營之前,先要在村莊里休息一下,用過午膳,等待營中的統領迎接他們。
村莊就在山谷外的開闊地上,地勢較高,可能是擔心漲水的時候會淹沒村莊,村莊里大約有三百來戶,應該算是一個很大的村子了。
因為村民都是從四面八方遷移而來,所以,在村子里,能听到很多地方的口音,有趣的是,兩個孩子滾在地上打架,各自罵出來的話,都是不同的鄉音,讓裴妼一陣發笑。
裴妼很喜歡這里的純粹,村民在河邊的開闊地上種莊稼,在山上有核桃,柿子,栗子,山楂,棗子,梨等果樹木,果實成熟以後,村民們就相互幫忙,趕著牛車到幽州城里去賣。
賀蘭明跖很喜歡這里,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新鮮,就是看到光 的孩子打架,都能讓他眉開眼笑,他有意想和那些孩子交朋友,只可惜,那些孩子看到他走過來,就拘謹的發楞,然後掉頭跑掉。
賀蘭明跖疑惑的看著跑掉的孩子,問裴妼,「阿母,他們怕我嗎?」
「明跖,你可發現自己與他們有何不同之處?」
賀蘭明跖很認真的想了想,「阿母,是因我穿的衣服?」
裴妼欣慰的拍拍兒子的肩膀,「明跖,若是你想交朋友,必須要平視別人,切不可一副高高在上,施恩與人的樣子。」
賀蘭明跖似懂非懂,「阿母,是不是說,我要換掉這身衣服,和他們一樣不……不穿衣服?」
周三娘和蕭十一郎本來正在和明瑜說話,听到母子倆有趣的問答,不由得哈哈大笑,賀蘭明跖有些微惱,「師父,姨母,為何發笑!」
蕭十一郎走過來,領著賀蘭明跖的小手說道︰「走,師父帶你去和他們交朋友。」
賀蘭明跖頓時忘了剛才的尷尬,他的身邊一直沒有同齡的伙伴,在孩子的世界里,他們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他們和誰在一起笑聲多,玩的快樂,就喜歡和誰在一起,而不會計較對方的身份地位。
那些孩子並沒有跑遠,而是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賀蘭明跖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幾個孩子的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不知道應該逃跑還是站在那兒不動。
很快,蕭十一郎已經走到他們的面前,蕭十一郎撂著袍子,半蹲在地上,用本地方言和他們打招呼,這群孩子臉上的僵硬表情瞬間松弛了許多,和蕭十一郎也打起了招呼。
蕭十一郎微笑著向他們介紹賀蘭明跖,賀蘭明跖像個小大人一樣和他們行拱手禮,幾個孩子嘻嘻笑起來。
蕭十一郎從荷包里掏出一把松子糖遞給幾個孩子,他們猶豫了一下,賀蘭明跖笑道︰「吃吧,我家還有很多,一會兒我請客。」
一個稍微小一點的孩子接過了松子糖,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甜味在口中彌散開來,小孩子立刻笑了,「甜的。」
小孩子紛紛伸手,蕭十一郎把荷包遞給賀蘭明跖,由賀蘭明跖幫他們分糖。
賀蘭明跖歡喜的接過來,將松子糖一一分發給眾人,還向蕭十一郎打招呼,「師父,我要和他們玩一會兒。」
蕭十一郎點點頭,向孩子打了一個招呼,轉身走了。
裴妼一直在看著他們,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通過他們的表情動作,裴妼知道,蕭十一郎是在給兒子找玩伴,而且,兒子已經找到了玩伴。
男人和女人在養育孩子的事情上,果然存在不同的差異,不得不承認,蕭十一郎對孩子的教育,比她更加的得當。
裴妼的心里,泛起了波瀾,男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或許更需要父親或者一個強者作為偶像,恰恰,蕭十一郎勝任這個角色。
她就和蕭十一郎之間很復雜,最初,她是把蕭十一郎當做對手看待,而且,兩人是真的不打不相識。
在她離開賀蘭臻的路途中,蕭十一郎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不知不覺的,蕭十一郎的形象在她心里發生了轉變,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並非一朝一夕形成的。
說來,蕭十一郎也是裴冀的仇人,上一世的蕭十一郎若不是過早隕落,太子的勢力也不會受到大的影響,裴冀也不可能順利的將太子趕下台,扶植起一個傀儡皇帝。
無論是祖父還是父親,以及身邊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嫁給蕭十一郎,可見,蕭十一郎是一個極有手段的人,為了自己,他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她不是善良的人,蕭十一郎也不是,只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做人的底線,做任何事,都不會跨過這個底線。
蕭十一郎像是貝殼里的沙子,一點點的積蓄著自己的力量,日積月累,沙子終究會發生質變,變成一顆璀璨奪目的珍珠。
裴妼苦笑,終究,她的人生,依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她要顧慮的太多了,誠然,蕭十一郎是一個不錯的人生伴侶,她還要強求什麼呢?
賀蘭明瑜不願意和這些個光著腳丫,身上髒兮兮的孩子玩在一起,蘭一直護衛者她,對于這個像公主一樣高傲的小女孩兒,蘭並沒有多想,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是公平的,有的人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有的人,注定就是別人的奴才。
賀蘭明瑜的出身,注定她理直氣壯的享受著一切。
蘭和十來名護衛在村子里陪著賀蘭明跖與賀蘭明瑜,蕭十一郎和周三娘則陪著裴妼進了大營。
迎接裴妼的統領韓禮德看到蕭十一郎,心中暗驚,他的父親便是一生追隨的裴家的忠臣,韓禮德對裴家也是忠心耿耿,是以,縱然是裴家人,對韓禮德也是禮讓三分的。
韓禮德今年四十歲,方面大耳,面如重棗,身形高大,很有武將的氣勢,但最讓人敬佩的是他的帶兵之道,放眼朝野,也找不出第二個韓禮德這等英偉人物。
韓禮德想起長安城傳來的消息,想來,蕭十一郎和裴妼的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幽州之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北地的突厥,契丹一直虎視眈眈,裴家軍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但是,裴家的規矩是,只要不到亡國的境地,這三萬兵馬,永遠不動。
一進軍營,裴妼立即感受到了裴家軍的滂沱氣勢,經歷過戰爭的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軍隊的強大,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即便是不會武功,此時的她,也已經熱血沸騰,這些整齊劃一的軍人喊出的口令,驚起了無數的飛鳥。
氣勢如虹,這是裴妼腦海中閃現的詞語,之前,祖父說過,她想征服這些軍人,就要自己想辦法,因為他們信服的,不僅僅是裴這個姓氏,更有上位者自己的卓越能力,這才是對裴妼這個信任的家主最大的考驗。
裴妼端坐馬上,神色鎮定,這一路走來,她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因為是面對裴家軍,所以,裴妼並沒有戴著帷帽,是以,很多士兵在見到國色天香的裴妼之後,不由得一陣陣心神蕩漾,這樣的美女,怕是此生,都見不到第二個了。
裴妼並沒有因為一些士兵的神情變化而惱怒,這是人之常情,就連明跖都說,阿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阿母。
蕭十一郎心中感慨,若是這個國家的所有軍隊,都像裴家軍這般威風凜凜,整肅有致,周邊那些小國,怎會蠢蠢欲動。
到了軍營最寬闊的地帶,就是整座軍營的演武場,每日里,三萬兵馬都會在這大山中進行演練,從不松懈。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他們時刻準備著,希望有一天能夠上戰場。
裴妼的到來,讓他們興奮的想,是不是就要面臨戰爭了呢?
軍人的好戰,是骨子里流淌出來的,他們的血,都是沸騰的。
裴妼身側的周三娘最懂軍事,看到裴家軍,她也被深深地震撼了,她相信,若是大周到了生死危機的存亡時刻,這支軍隊,一定有力挽狂瀾的能力,蜀王注定是沒有機會的。
她能夠月兌身,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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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我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情,甚至崩潰到差點想死,所以,不能像之前那樣持續更新,在此,特向一直支持我的親們表示歉意,或許會有人質疑,我是在推月兌,在找理由,我真的不是,我只能說,這段時間,我會保持更新,明天開始字數基本在五千左右,不會太多,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