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見到師父板起臉來,師宇正準備接受嚴厲批評,誰料卻是換來這麼一番話,頓時怔在當場,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張天松已是氣哼哼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劉棟手中的酒壇子。
「你就想得美,小爺出的錢,我不喝個夠本那是沒門。」氣急之下的張天松,也不顧什麼形象禮儀的,直接端著酒壇子就往嘴上送。
咕嚕咕嚕地連喝兩大口,過足了嘴癮,這才稍稍滿足地放下酒壇,打了個酒嗝,一臉陶醉地贊嘆道︰「好酒,好酒,沒想到在這民間之中,竟然還有釀酒師能夠釀出這等上好佳釀,而且這年頭剛剛好,醇厚香濃,又不失烈性,好好好。」
張天松從小喜歡喝酒,雖說算不上愛酒如命,但也多多少少算是個酒客,據家里人說,他不足三歲還未懂事,正是牙牙學語之時,便已經懂得自己掀開酒蓋,偷嘗人間瓊漿,還醉臥在酒壺之旁。
這段時日,不是忙于應付魔族,便是忙著閉關靜修,根本沒那閑情逸致喝酒解饞,此時正是餓漢遇上佳肴,兩大口直灌而下,那股爽勁,不足以外人道。
看著張天松那暴殄天物的牛灌水,劉半仙那個心疼啊,就差沒捶胸跌足,這兩大口快趕得上半斤酒水了吧,急忙搶過他剛放下的酒壇,也不顧張天松對嘴喝過,有樣學樣的直接埋頭就喝,同樣兩大口下肚,仿佛只有這樣,才不算吃虧。
看著自己師傅,像個小孩子搶零食一般和別人搶得不亦樂乎,師宇目瞪口呆的站立于一旁,直接陷入了當機狀態。
張天松同樣不甘示弱,趁著劉棟歇氣之時,再度把酒壇奪回,倆人就這樣一來二去,不出片刻,這足足兩斤裝的酒壇子,便已經空空如也的翻倒在一邊了。
「哈哈爽,爽快,沒想到小子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喝起酒來毫不含糊啊。」劉棟酒嗝不斷,一張皺紋不多的老臉上,漸漸泛紅,顯然酒精已經開始發作了。
張天松不屑地輕哼一聲︰「小爺什麼時候含糊過,那日被你忽悠上山,那頭山魅你還說未成氣候,竟然仗著靈息草變異,變得銅皮鐵骨,把小爺我打了個半死,差點就交代在那里了,最後還不是被小爺我毫不含糊的給砍了,差點就被你這神棍害死在山上,跟你說,這事可沒那麼容易算數啊。」
「用靈息草變異?」劉棟顯然也是微微一驚,旋即又不以為意地笑呵呵道︰「你不也完好無損的坐在這里喝酒了嘛,那株靈息草最後應該為你的道途搭橋鋪路了,我就說山中有你機緣所在,你這一身修為,老夫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功勞的,也不用你說什麼感謝的話語了,再去買幾斤好酒來,算是報答老夫指點的機遇之恩吧。」
見他不單止毫無愧疚,還大放闕詞,張天松氣得差點鼻子都歪了,就差沒拍桌子指著其鼻子破口大罵無恥。但是嘴上卻毫不客氣,罵罵咧咧的糟老頭,老神棍什麼大隨口就來,劉棟同樣不甘示弱的反擊而回,兩人毫無形象的仿若街頭潑婦一般的來回對罵。
師宇只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雖然一聲聲入耳的叫罵聲,他的心頭便仿佛被鐵錘狠狠敲上一下,一直以來,師傅在他眼中的高大出塵形象,活生生的被無情打破,一時間呆滯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後,張天松和劉棟不知是嘴巴罵累了,還是沒酒喝口干了,不約而同的默然無言,似乎各自在思索著自己的心事一般,絲毫看不出前一刻倆人還在破口對罵。
良久,張天松翻手取出一疊紅彤彤的大人頭,直接甩到師宇懷里,毫不客氣地吩咐道︰「去,再去打幾斤酒回來。」
見師父沒有反對,反而眼中隱隱透露著希冀的光芒,只能無奈地跑下樓去。可憐的師宇,被當作御用跑腿,再度被派去買酒。
二樓廳堂又剩下張天松和劉棟二人,倆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變得靜寂無聲。
「你要是來晚一頭半個月,就見不到老夫咯。」也不知過了多久,沉默中的劉棟,沒來由的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
「又要走?」張天松以為他又像書禾鎮那樣,在一個地方住一段時間,便要離開,到別的地方雲游。
「是要走了,閻王爺催得緊,讓你三更走,就不會給你拖不到五更,命也!」劉棟嘆了口氣道。
張天松臉色微變道︰「真到盡頭了?」這時才認真上下打量劉棟的精氣神,半響後,劍眉緊蹙,不解地道︰「怎麼回事,你連氣動期都沒有了,修為在倒退?」
「呵呵,老夫現在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了,體內一絲靈力都沒有,何以說得上修為不修為的,只是一個待死之人而已。」劉棟苦笑一聲。
張天松默然。
見此,劉棟灑然一笑道︰「老夫這輩子也活夠了,大風大浪,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嘗過,只是有些放不下宇兒罷了。」
張天松撇撇嘴道︰「既然放不下那就別走,還說自己如何那般的厲害牛氣,怎就不敢拍桌子跟閻王爺叫板對著干。」
這活雖然有貶低之意,但劉棟又如何听不出話中那酸酸的味道,暢懷地長笑一聲,傲然道︰「誰說不敢,如無意外,半年前老夫就該魂歸地府了,只是那時宇兒剛剛接觸修煉,老夫著實放心不下,便以來世十年陽壽,用竊天卦術易天改命,和閻王爺做了這筆買賣,換來二百二十二天彌留陽間的資格。」
劉棟這話徹底震驚了張天松,早在左徹仙府之時,他便從左徹這位貨真價實的仙人口中得知。三界之一的陰間界大佬,確實如人間神話傳說一般無二,正是執掌生死簿的閻羅王。
而此時听到劉棟自稱和閻羅王達成交易,深感不可思議,這已經超出一般人,甚至一般修士的想象和能力了,又如何不讓他感到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