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破山月復,剛一露頭,張天松莫名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當即想也不想,玄土聖體第一時間運轉到極致。同時,左手已把一張符拍在身上,紫日劍出現在右手,須臾間舞起一片劍幕圍繞自身。
就在張天松堪堪完成一系列防御之際,身前一尺處,突兀出現一只白皙如女子般縴細的手掌,也不見有何浩大威能,就這麼平靜無波地往前探過來。
然而,那凌厲無匹的紫色劍幕,仿佛紙糊一般,連一個剎那都阻擋不了,劍幕支離破碎,紫日劍哀鳴一聲,收斂了所有外放劍芒,劍身上的紫色寶光微微一黯,顯然有所受損。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饒是張天松的戰斗直覺靈敏過人,也在第一時間往後撤,但還是慢了一步,手掌從距離一尺,已經縮短到一寸。被拍在身上的防御符被動激發,一個個金黃色密密麻麻的小漩渦覆蓋在其身子,一瞬間旋轉千百次,不斷抵消分化著那只手掌上面傳來的力量。
這張比六丁護符更勝一籌的旋靈符,同樣沒能堅持多久,剎那間便土崩瓦解,化作點點星光泯滅在虛空之中,就連胸口上的符也無火自燃。不過對于張天松來說,有了這一剎那的時間,已然足夠他退出一段距離,只是他快,那手掌更快,似慢實快地輕飄飄印在他下意識抬起來格擋的右手小臂上。
「砰!」一聲沉悶巨響,連虛空飄蕩的瘴氣也被毫不留情地震散開來,被這氣勁蕩出一片幾乎成真空狀的地方,不想而知這一交擊蘊含的能量何其恐怖。
被這仿佛無物可阻,無堅不摧的白皙手掌實打實的拍中,張天松悶哼一聲,只感覺身體被一股巨力沖撞,喉嚨微微發甜,眼冒金星。不過也借此巨力,讓本就往後退去的身形,更是像支離弦的箭般,向著後方激射而出,頃刻間退開百丈,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剛一站定,左手一翻就是十數張符,有防護有增幅有恢復,毫不猶豫地拍在身上,這才凝神去看那仿若天外而來的白皙手掌。
只見白皙手掌印在張天松身上之後,似乎推開一團空氣而已,毫無停滯地繼續探出,接著手腕,手臂,再到整個人的身子都顯現出來。
這人是名年輕男子,白發黑袍,白手黑瞳,面如冠玉的臉上帶著淡淡地笑意,看向張天松的目光有著一絲毫不掩飾地詫異。
「真人境……」張天松臉色無比凝重地呢喃著,頓了頓,後又不敢確定地道︰「魔族?!」話音剛落,一絲猩紅已然從嘴角溢出,滑落到頸脖,想要抬手擦血。
張天松臉色驟然一僵,這時才發現,以右手開始,整半邊身子都處于完全麻木狀態,連動彈一下都是奢望,紫日劍也是因為靈性使然,才緊貼在手而未曾掉落。原來傷勢比先前預料還要糟糕,天階煉體神通,玄土聖體的小成之境,竟然連對方的隨意一探手都擋不下來,還受了不輕的傷。要知道在硬抗之前,劍幕和旋靈符都是不弱的防護手段,居然在兩層阻擋之下,還能把其傷到這等地步,真人境之威,非散人可擋。
「居然能接本座一掌不死,真是大出預料,看在你給本座一個驚喜的份上,本座同樣可以給你一個痛快作為報答。」疑是真人境魔族的年輕男子,淡然一笑,直視著張天松道︰「人類,交出萬里搜魂盤,否則抽筋剝皮這樣的事情本座做不來,但是搜魂煉魄還是手到擒來的。」
果然是魔族!張天松臉色微微一僵,而且好像還是沖著自己來的,萬里搜魂盤?莫非是蠍散人所說的那個東西,自己空間戒指里的那個玉盤?居然能夠讓真人境魔族都親自出手,這勞什子萬里搜魂盤,難道對魔族很重要?而且這魔頭又是怎麼知道東西在自己身上?這還是他頭一次遇到這等境界的魔族,看來今天麻煩不小,一個不慎或許就要交代在這了。
「什麼搜刮盤的我不知道,不過你要想留下我,就要看看你這個真人境魔族是否浪得虛名了。」張天松念頭急轉,這東西既然對魔族重要,那他就更不能交出來,反正無論交與不交,對方都不會放過他。既然如此,又何必束手就範,而且他的底牌可不止于此,一名真人境,還不能讓他感到絕望無力的地步。
「呵呵,你不用狡辯,本座收到養蠍子那個老家伙的傳信,本座要的東西就在你身上,不過你也可以繼續嘴硬,反正沒人能夠在搜魂煉魄之下堅持下來的,只是浪費本座一番力氣,你注定不得好死。」年輕魔族笑容可掬,仿佛張天松使其老朋友,倆人正在聊著輕松之極的話題一般。
「養蠍子的?!」張天松滿臉震驚,心中一直隱隱感到不對頭的感覺,終于徹底浮出水面,難怪當時蠍散人激發傳信符,卻久久都不見天蚣一眾長老的身影出現,還是守藥庫弟子發出警報,才匆匆趕來。先前還沒發覺有何不妥,直到現在,原來那傳信符,消息是到了這個大魔頭那里,這麼說來……
「竟然和魔族勾結,果然是死有余辜之輩。」張天松不屑地冷哼一聲,先前還有所顧慮,自己在人魔之戰將起之時,直接造成一個一流宗門的覆滅,是否會迎來其他修士的聲討,畢竟五毒神教再無惡不作,但起碼是人類,會一致對外共同抵御魔族,而且三名散人已經是股不弱的力量了。但是現在的話,殺了才是應該,所謂聲討自然不會出現,最終甚至會成為贊聲,不過問題是要逃過眼前一劫才是最主要的。
「我與他有殺身之仇,你就不想他這是借刀殺人?」張天松故意拖延時間,靈力一瞬運轉千百遍,迅速地舒緩著半邊身子的麻木。
不料卻被對方識破,只听其呵呵一笑,道︰「你不用拖延時間,先前你就是全盛之時,也難接本座一擊,再掙扎也是徒然,只會讓你死得更難看。你們人類修士,本就在本族必殺之列,何來借刀不借刀之說,你有沒有本座需要的東西,搜魂過後便知。」
張天松臉色一變,能夠成為真人境的存在果然都不是好忽悠的主,像似被對方話語嚇到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身形更是往地面上降落幾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廢話那麼多,其實就是沒十足把握擒住我,你不久前與映月門主惡戰一場,兩敗俱傷,現在絕對是外強中干,我雖然不是真人境,但你以一個受傷之身想要抓追我,也絕非易事,小心途中還引來我們人類的真人境前輩把你給滅了。」張天松忽然沒頭沒腦地道。
剛才對方近乎輕描淡寫的一掌,雖然讓他難以抵抗,但也絕不能與當日和歲月真人交過手的那個準天尊魔族相提並論,那個巨大無比的黑色魔手,令他連升起反抗的心都沒,身子動彈一下都做不到,絕非普通真人境可比,與此時這個魔頭兩者高低,不言而喻。其實力最多也就和映月門主對戰那個魔族不相伯仲,至于是否是同一個人,這就是張天松此時想要試探的,魔族究竟還有多少潛藏不出的真人境。
果然,魔族臉色的笑容微微一僵,旋即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張天松,大笑道︰「你還真會逗本座笑,這讓本座都有些不舍得殺你了,你說逆星那個廢物,可別扯到本座身上,連一個小小映月門的老頭都解決不了,還被人攆跑,也不嫌丟人現眼,居然有臉活在世上,別把本座與那個廢物相提並論。」
張天松臉色逐漸沉重下來,果然不是同一人,就他知道的真人境魔族,加上眼前的就有三個了,一個能與映月門主勢均力敵,拼得兩敗俱傷。一個以至準天尊,連修為神通在真人境排行靠前的歲月真人都自稱毫無勝算。再加上眼前這個不知根底,但絕對不是普通真人境可比的魔族……看來以往對魔族實力的估計,也僅是冰山一角啊。
笑聲戛然而止,年輕魔族眼中閃躲一絲冷冽︰「廢話不多說,再問你一次,你是交出本座要的東西,還是選擇搜魂煉魄之痛。」
「呵呵,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嘛,我當然是……」話音未落,張天松一直悄然往下降的身形,速度徒然暴增,一瞬間就接近地面。他深知飛遁之術,就是飛得再快也絕對快不過真人境,然而如果是使用天涯咫尺的話,情況自是另一番景象,但前提必須腳踏實地,連接地脈才可發動。
先前沒在五毒神教內直接施展這神通遁走,那是因為收取靈脈之故,已然擾亂地脈秩序,一時半會根本恢復不過來,只能選擇飛遁之術,不料卻遇到這個大魔頭,還被賞了一掌。
只是現在換了個地方,自然不再受限制,只要讓他接觸到地面,哪怕一剎那的時間,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