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2章崩潰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起身,只覺著渾身酸軟。陸瑾娘看了眼時辰,驚呼道︰「怎麼這麼晚了?為何不叫醒我?這可錯過了給王妃請安的時辰。」
「側妃不必憂心,今日王妃免了大家的請安。王妃一大早就出門,听說是去廟里進香還願。」
原來是這樣。「怎麼之前沒有听人說過,到今兒早上才臨時通知。」
「奴婢也是不知,想是王妃也是臨時起意吧。」
陸瑾娘心中奇怪,卻也沒有深究。因為身體疲憊,陸瑾娘今日也不出門了。這時節已經沒那麼熱,天氣不冷不熱的時候,正是睡覺的好時候。吃過了午飯,走動了幾圈,陸瑾娘繼續躺下,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才醒。
荔枝在旁邊笑道︰「側妃今兒睡得可多,奴婢都擔心晚上側妃睡不著了。」
陸瑾娘揉揉眉心,今日她的確感覺到很是疲憊,或許是昨日太累的緣故。
「王妃也是剛回來沒一會,听人說秀樂堂那邊又出了事情,又是請太醫又是找王妃,也不知怎麼回事。算著日子,那林庶妃離著生產還有兩三個月了,怎麼這會就著急了起來。王爺這會還沒回來,估模著是公事太過繁忙,耽誤了。不過也沒見顧公公派人回府稟報一聲……」
荔枝嘮嘮叨叨的,同陸瑾娘說著今日王府發生的事情。
陸瑾娘有點心不在焉,總覺著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那種很奇妙的,讓人心悸的感覺這些日子時不時會涌上來,讓她心里頭很是難安。總覺著似乎有什麼大事情即將發生。可是腦子不甚清醒,一時間又想不明白。
「側妃,吃點東西吧。」
陸瑾娘點點頭,用了點吃食,然後去院子走動。又陪著緒哥兒玩耍了一會,又檢查了婷姐兒的功課,看著兩個孩子睡著了,這才離去。
因為白天睡得太多,果然晚上到了三更時分,陸瑾娘還沒有什麼睡意。鄧福悄聲從外面進來,走到陸瑾娘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啟稟側妃,王爺到這會還沒回來,顧公公也沒派人回府稟報消息。王妃那里已經派人出去尋找了。」
陸瑾娘心里頭一驚,心都跟著跳了起來,「可是外面出了什麼事情?」
「如今還不知道。只是瞧著皇宮那邊,今日的氣氛似乎不對。」
陸瑾娘急忙問道︰「王爺今日可是進宮去了?」
「正是。」
「難道是宮里面出了事情?」
鄧福一臉猶豫,「側妃,這會時辰已晚,奴才不便出王府打听消息。到了明日,一早奴才就出門去,定會將事情打听清楚。」
陸瑾娘皺眉,「你再辛苦一趟,去看看喜樂堂有什麼動靜。若是有事情,及時稟報。」
「奴才遵命。」
陸機娘壓下心中的擔憂,故作鎮定,卻無法掩蓋內心那種焦躁的情緒。
喜樂堂內,正廳燈火通明。齊氏衣衫整齊,一副隨時都能出門的模樣。緊咬牙口,表情有幾分扭曲猙獰。
柯媽媽小聲的說道︰「王妃也別著急。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齊氏沒有吭聲。
佟有賢小聲的說道︰「王妃,若是王爺有事,定要早做準備才是。奴才想起當年東宮巫蠱之案,牽連到王爺,害的王爺進了宗人府。若非世子……王爺如今還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夠了。」齊氏煩躁的站了起來,在屋里走來走去。「宮門突然換了人,宮里面是一點消息流不出來。加上前些日子宮里面的一些傳聞,本王妃擔心,這一次,怕是又有多少人頭落地。」齊氏長嘆一聲,聲音中透著對未來的迷茫和擔憂,還有深深的無力感。「本王妃妄自聰明,關鍵時刻卻是半點用處也無。」
「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如今能從宮里面打听到消息的人,真是鳳毛麟角。王妃也不必太過擔憂,說不定明兒一早起來,所有的事情都恢復了正常。」
「但願吧。」齊氏並不相信這樣的說辭,也不願意用這樣的說辭來麻痹自己。
一夜無眠。無知的人自然能過的輕松愜意。知道的越多的人越是操心,越是焦慮,也就更加無法入睡。看到天邊吐白,熬了一夜的人們,全都松了口氣。就是齊氏也不例外。佟有賢最先站出來,「王妃,奴才這就出去打听消息,一定會將王爺的消息打听出來。」
齊氏點點頭,心里頭不放心,又派了人去齊家,去其他王府,還有別的王公貴族的家里看看。
陸瑾娘在天將亮的時候睡了會,等天一亮,也就醒來了。
此時鄧福已經離開了王府,外出打听消息。陸瑾娘心不在焉,吃了幾口,便放下了款子。起身去喜樂堂請安的路上,遇上柳夫人。柳夫人同陸瑾娘打了個招呼,就沒有別的話可說。陸瑾娘暗嘆一聲,這王府內女人間的情誼果真是難以維持下去。
「柳夫人,你可知道王爺昨兒晚上沒有回王府的事情。」
柳夫人眉眼一跳,「沒回王府?」這可是少見的事情。于是問道︰「陸側妃可是知道什麼消息?王爺為何沒回來?」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想問問柳夫人可有什麼消息。」
柳夫人搖頭,「我,我整日里都同孩子在一起,外面的事情也沒去操心,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陸側妃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
陸瑾娘笑笑,「我這不是關心王爺嘛,也不知王爺這會是不是在哪個溫柔鄉里面。」
柳夫人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陸瑾娘也沒去關心,因為她更關注齊氏的態度。齊氏的態度就決定了王府接下來該做什麼,王府的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進了喜樂堂,人很快到齊。齊氏出來,眾人上前請安。陸瑾娘位居齊氏下面第一位,離著齊氏最近,自然可以將齊氏的表情,包括細微的部位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齊氏眼里全是血絲,顯然也是一夜沒睡。這麼說起來,五王爺莫非真的出了大問題。
陸瑾娘心悸,不敢深想。經過睡眠,陸瑾娘已經慢慢的恢復了清醒,不復昨日的慵懶。她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陸長中同陸可信被斬頭,陸家被抄家流放。自始至終,陸瑾娘都不知道陸家究竟是犯了什麼罪,為何要遭受如此嚴苛的處罰。
是的,巫蠱之案。今年會有一次巫蠱之案,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差不多也該在這個時候爆發吧。這一次遠遠比上一次東宮巫蠱之案嚴重得多,因為這一次被詛咒的是皇帝。皇帝的生辰八字就被人寫在小人上,小人各個關節插滿了銀針,上面有著最惡毒的詛咒。這是一次牽連甚廣的大案,死人無數。或許上輩子的陸家,就是這件案子的其中一個犧牲品。
陸瑾娘搖搖頭,時隔六七年,那麼久遠的事情,同時還和自己無關的事情,陸瑾娘真的已經記不清細節了。陸瑾娘緊握雙手,或許,或許這一次五王爺沒能回王府,就是同這件案子有關。
齊氏掃過眾人,「從今日起,大家都管好各自的丫頭,除非必要不準出來走動。另外,、管好各人的嘴巴,若是有什麼流言蜚語出來,我拿你們問罪。」
劉庶妃驚慌起來,「王妃,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齊氏冷冷的說道︰「具體的消息,本王妃還在等。不過本王妃可以確定的告訴你們,宮里面出事了。所以,如今是關鍵時刻,你們都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本王妃要忙的事情很多,沒空一個個的盯著。但是若是有人不知死活的撞在本王妃的手上,本王妃不問是非緣由,直接打死了事。」
屋里的丫頭齊打了個哆嗦,人人都怕死了。齊氏這人絕對是說得出做的到的主,沒人有那膽子敢去挑戰齊氏的權威。
「王爺呢?」劉庶妃突然問道。
齊氏掃了眼劉庶妃,劉庶妃縮脖子,顯得害怕。
齊氏冷笑一聲,「王爺還在宮里,具體的消息,本王妃已經派人出去打听。從即日起,大家都給我緊閉門戶,二門那邊已經吩咐下去,內院人等沒本王妃的手令,不準去外院,更不能出府。」
齊氏看著陸瑾娘,「陸氏,你身邊的鄧福,給本王妃管好了。今日就算了沒有下次。」
陸瑾娘一臉鎮定的說道︰「妾遵命,妾一定嚴格約束下面的人,不會讓人亂來的。」
「如此甚好。行了,都給本王妃退下,本王妃事情忙,這幾天你們都不用過來請安。」
陸瑾娘蹙眉,齊氏這是想干什麼,將所有人同外界隔絕開來嗎?她想做什麼?想達到什麼目的?五王爺還在宮里面好好的活著,料齊氏也沒那膽子做出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這一日注定是漫長的,是煎熬人心的。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荔枝和櫻桃陪在陸瑾娘身邊,兩人都是憂心不已。陸瑾娘看著兩人,突然說道︰「等過個幾日,我去請示了王妃,你們都各自回去備嫁吧。」
「側妃?」
「側妃,奴婢不要。」
兩個丫頭齊聲喊著。
陸瑾娘嚴肅的看著兩人,「我這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而是在命令你們。反正你們兩人的婚事都定了下來,本就該回家備嫁。不說別的,光是嫁衣就要花上不好時間。」
「側妃,這個時候奴婢不能離開側妃。」荔枝堅定的說道。
陸瑾娘抬手制止,「不用多說。我意已決。我已經讓鄧福準備你們兩個人的嫁妝,好東西我也不敢給你們,擔心懷璧其罪。不過金銀首飾,還有銀錢我之前都替你們準備好了。你們兩人都是一樣,我只盼著你們嫁了人後,都能將自己的日子過好。荔枝,我是不擔心你的。唯獨櫻桃,你這丫頭有時候太過死腦筋,我就擔心就鑽了牛角尖。」
「側妃,奴婢不走。如今王爺的消息還沒回來,宮里面是個什麼情況,沒人知道。這樣的情況下,奴婢怎麼能離開側妃的身邊。即便奴婢不能像鄧公公那樣到外面打听消息,但是至少可以陪在側妃身邊,替側妃分憂解勞。求側妃不要讓奴婢出去,求側妃……」
「都給我起來,跪著像什麼樣子。」陸瑾娘不滿的看著兩人,「此事沒有商量的余地,你們自己準備一下,同其他丫頭們道個別,過個三五天,你們就走吧。」
「側妃為何要如此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求側妃告訴奴婢,也好讓奴婢安心,為側妃安心。」荔枝同櫻桃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陸瑾娘嘆氣,「罷了,我也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看這情勢,怕是京城是要亂上一陣子了。王府風雨飄搖,也不知道最終會走到那條路上去。你們是我的左膀右臂,我需要你們走出王府,在必要的時候給我助力。你們可明白?」
荔枝同櫻桃都有點傻愣,荔枝先反應過來,「側妃的意思是?」
「這些年陸陸續續的購買了一些產業,算起來我名下如今已經有不少產業。這些產業將來都是留給婷姐兒還有緒哥兒的。京城風雲突變,將來究竟是個什麼情勢我也不知道。總之,你們需要幫我守著這些產業,守著我們的後路。若是你們都不肯出去,在外面我哪里還有人可用,哪里有人可以全心全意的托付?你們可明白我的心思?」
「奴婢明白。」兩個丫頭一起點頭,「奴婢一定不負側妃所托。」
「如此甚好。都起來吧。」陸瑾娘也是一臉不舍,心里難過的很。可是這一步是必須走出去的。原本在去年就該動作的,可是一直因為各種原因,拖到今日才開始動作。其實說起來已經晚了。
夜半三更,蘭馨院的院門被敲響。陸瑾娘一听到動靜就從床上翻身起來。問守夜的荔枝,「去問問,可是鄧福回來呢?」
「奴婢這就去,側妃別著急。鄧公公既然回來了,就不必急在一時。」
陸瑾娘穿好衣服,急忙出去。外面敲門的人果然就是鄧福。
鄧福一臉風霜,顯得極為疲憊。先是喝了幾大杯水,這才感覺力氣回到了身上。「奴才見過側妃。」
「免禮。外面究竟如何了?」
陸瑾娘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一想到鄧福出去打听消息竟然去了一天,這外面的情形究竟壞到了什麼程度
鄧福又喝了杯水,潤了潤了喉,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鄧福從那漫天的血污中回過神來。鄧福恭敬的說道︰「啟稟側妃,幾年前宮中因天雷大火,有宮殿受損。工部奉命營造。但是這一兩年皇上身子骨越發的不行。皇上請了龍虎山的張真人進宮,張真人說,說宮里有妖孽,皇上的身子骨才會漸漸壞下去。就在前兩天,宮里從新修造的宮殿里找出巫蠱……」
陸瑾娘已經無法再集中精神去听鄧福說了些什麼。宮中大火,工部營造,巫蠱之案,皇帝興大獄,前後牽連上萬人,光是被牽連處死的人就有上千,還不包括那些死在大牢里的,死在流放路上的,自盡死的,各種死的人。
陸瑾娘渾身顫抖,果然,她當年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就是因為上輩子陸長中一直在工部當差,後來巫蠱之案爆發,韓盛將陸長中以及其他工部的官員推了出去,以求從這場大案中月兌身。結果她陸瑾娘吐血身亡,陸長中陸可信被斬首,陸家抄家流放。
痛,很痛,似乎又再一次感受到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巫蠱之案,又是巫蠱。兩輩子這場禍事都同樣的發生。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如此處心積慮的做下此事。為何會死那麼多人。這一次陸家逃了出來,那其他人呢?那些曾經同陸家來往的人家,那些還存在在記憶中的笑臉,還有多少能夠活過這個冬天,明年的春天?還有多少能夠活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側妃,側妃,你怎麼呢?側妃,奴才這就去叫太醫。」
陸瑾娘渾身痙攣,整個人的神智都陷入了上輩子那場絕大的痛苦中。死死的拉著鄧福,一個字一個字的外外冒︰「不,不……要……叫太醫。」一口氣憋在心口,總算呼了出來。陸瑾娘蹲在地上,滿身痛苦。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是那樣的痛苦。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讓陸瑾娘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可是為什麼還是那麼難受?陸瑾娘沖進淨室,哇的一聲,拼命的吐,吐光了所有一切。陸瑾娘還是難受,將手伸進嘴里,死命的去摳,似乎只能這樣,才能讓她好受一點。
滿臉髒污,倒在地上。陸瑾娘呆呆的望著頭頂,呵呵的笑了起來。巫蠱,又是巫蠱。滿眼的血污,似乎整個人都被血污包圍了。是那樣的惡心,是那樣的讓人痛苦。淚水落下,沖刷著她那張痛苦到極致的臉。
眼楮模糊的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心痛如絞,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可是渾身的感受卻那麼的清晰。熱熱的毛巾被蓋在臉上,重重的擦拭,頓時就覺著臉頰清爽起來。可是這並不夠,陸瑾娘只想放聲大哭,可是卻又緊緊的咬著嘴唇,嗚嗚的哭了起來。
「測妃,側妃別哭了,奴婢就在身邊。」
陸瑾娘猛地抱住荔枝,埋首在荔枝的懷里,繼續放聲痛哭,;「荔枝,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側妃,你沒害奴婢,奴婢這不是好好的,側妃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我對不起所有人,我有罪,我有罪……」
是現實還是虛幻,是痛苦還是解月兌,是一場噩夢還是陷入絕境?陸瑾娘覺著自己就快要迷失了。
不知什麼時候,人就到了床上,眼淚卻是依舊止不住,似乎是要將一輩子的眼淚都要流干,流盡,要將兩輩子的痛苦都發泄出來。
迷迷糊糊間,似乎一夜已經過去。荔枝同櫻桃都是滿眼血絲,守著陸瑾娘一夜沒睡。
陸瑾娘先是眨了眨眼楮,望著頭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天已經亮了。為何只是感覺哭了一場,天就亮了。這天亮的未免太快了點。
「側妃醒了,側妃醒了!謝天謝地。側妃,你可要喝點什麼,吃點什麼?奴婢這就去給側妃拿。」
「水。」嗓子冒煙,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瑾娘從床上坐起來,喝了水,腦子總算清醒過來,看著兩個丫頭,「你們守了我一夜?」
「奴婢擔心側妃,擔心側妃出事,所以就一起守著。側妃不用擔心,奴婢們不累。」
陸瑾娘揉揉眉心,「我要起床,等我洗漱後,你們就去歇息。」
「側妃沒事了嗎?」荔枝怯怯的望著陸瑾娘,真擔心她再一次情緒失控。
陸瑾娘笑了起來,「沒事了,我,昨晚不過是一時間感觸頗多,不能控制情緒,這才會失控。放心,以後都不會了。」
陸瑾娘說的肯定,荔枝同櫻桃卻依舊擔心。昨晚一直好好的,後來大崩潰,可是將所有人都嚇壞了。若是今兒陸瑾娘情緒還是有異的話,肯定是要請太醫過府來看。不過這會看著陸瑾娘,的確該是恢復了平常的樣子。長舒一口氣,兩個丫頭也不多言,麻利的伺候陸瑾娘更衣洗漱。
房內,就陸瑾娘同鄧福兩人。
「鄧福,王爺怎麼樣呢?」
鄧福偷偷打量陸瑾娘,然後堅定的說道︰「奴才有罪,昨兒晚上奴才說錯了話,請側妃責罰。」
「你何錯之有?昨晚的事情同你無關,是我自己一時間沒控制住,才會那樣。可有嚇住你?」陸瑾娘笑笑,就好似在說今日天氣不錯一樣。
鄧福急忙說道︰「側妃昨兒晚上可是將奴才還有其他人都嚇住了,謝天謝地,側妃總算沒事。」
陸瑾娘不想多談論昨晚的事情,于是說道︰「說說你都打听到哪些消息?王爺如今可好?」
「啟稟側妃,宮中爆發巫蠱之案,諸位王爺如今都被關在宮里面,不得出宮,也沒辦法同外面聯系。皇上已經移居到東配殿,身邊伺候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如今皇上身邊除了太醫同內閣幾位大臣外,就只有一位前些年才進宮的夫人伺候。東配殿戒嚴,太子數次想去見皇上,都不得其門而入。皇上命竇將軍拱衛皇城,尤其是東配殿的守衛,全都是竇將軍在親自安排。」
陸瑾娘笑了笑,帶著一股嘲諷的意味,「這麼說來,竇猛一下子不就成了眾人爭相拉攏的對象。他的權柄瞬間倒是大了不少。如今宮里面可不就成了他說了算。」
「側妃這麼說也是沒錯。」
「那皇後呢?皇後也不能近皇帝的身嗎?」
鄧福搖頭,「皇後不得走進東配殿。」
「這麼說起來,皇帝是將所有人都給懷疑上了。」陸瑾娘皺眉,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死人是必然的。連自己的老婆兒子都不相信,又怎麼可能去相信其他的人。
鄧福點頭,「正是如此。如今宮里面人人自危,可謂是風聲鶴。單是昨兒,宮里面已經有上百人被處死。」
陸瑾娘打了個寒戰,越發顯得有幾分投張,「那工部呢?工部的官員可都被抓了起來?」
「負責營造宮殿的幾位大人如今都被透入獄中。當初參與營造的工匠也全都被抓了起來,一個個的審問。」
陸今年握緊了拳頭,心跳的幾乎要沖來。聲音都在顫抖,「鄧福,那工部的韓大人呢?韓大人可有被抓起來?」
鄧福心中奇怪,卻也不敢多話。老實回答,「啟稟側妃,韓大人並工部尚如今都在宮里面請罪。皇上會不會發作他們,不僅要看皇上的意思,也要看內閣幾位大人的意思。不過工部總要推出一個有分量的人出來,承擔這次的責任。韓氏家族家大業大,故舊遍布朝堂,韓大人手段厲害,只要經營得當,未必不能從這次事件中月兌身。」
怎麼可以,絕對不允許。他韓盛憑什麼可以月兌身?憑什麼?陸瑾娘緊咬牙關,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究竟該怎麼辦?要怎麼辦才能將韓盛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多麼難得的機會,她怎麼可以失去,失去了這次機會,將來幾乎不能再找到比這更好更有利的機會。
韓盛,韓盛,這個名字就如魔咒一樣,一直困著陸瑾娘。陸瑾娘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也是一無所覺。此刻,她內心只有復仇的**,復仇的**幾乎要沖破她的胸腔,從內里跑出來。化作實形,吞噬一切。
陸瑾娘呵呵的笑了起來,她是有辦法的,她自己無法對韓家動手,但是竇猛可以,她陸瑾娘可以借用竇猛的力量,對韓盛動手。她就不信,韓盛還是千年老妖不成。
陸瑾娘眼楮里發光,刺的鄧福不敢直視。「鄧福,王妃下了命令,如今你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但是我有封信一定要交到竇猛手里,你可否辦到?」
鄧福一張臉顯得很為難,「側妃的事情可否緩個幾天,竇將軍如今正是忙的時候,所有人都盯著他。奴才擔心只怕一時間不能順利同竇將軍聯系上。」
「我不管,如今正是關鍵時刻,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若是錯過了,下一次不知是何年何月。
鄧福見陸瑾娘決心堅定,不敢再拒絕,「奴才只能盡力而為,時間上可能會有耽誤,請側妃見諒。」
「三天之內,三天之內我要竇猛收到這封信。還有,傳話給他,我要他這一次無條件的幫我。我會記得他的情,但是前提是一定要幫我將事情做成。否則我一定會恨死他的。」陸瑾娘笑著,但是她的決心卻是異常的堅定。
「奴才遵命,奴才一定會將話帶到。」
陸瑾娘迫不及待的寫信。寫完後仔細檢查,確認無誤後親自放在信封內封好,然後交給鄧福,鄭重囑咐︰「務必讓竇猛親自收到,要盡快。時間不等人,我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等待上。」
「側妃放心,奴才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會完成側妃的吩咐。」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將事情辦好。」陸瑾娘面無表情,仔細看,卻可以看到她眼中閃爍著光芒,那麼的刺眼。
三天,鄧福果真在三天內將信件送到了竇猛的手中。陸瑾娘無法得知其中的艱辛,卻可以想象得到。竇猛對陸瑾娘只有一句話,如你所願。陸瑾娘听了後,頓時就笑了起來,笑的酣暢淋灕。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啊,只覺著天也藍了,呼吸也順暢了。真是再好不過。
韓盛,上輩子那樣的殘忍冷酷,這輩子她陸瑾娘一定會讓韓盛付出該有的代價。若是能夠讓韓盛就此死去,被抄家被流放那該多好。可是陸瑾娘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以她陸瑾娘的力量,即便是加上竇猛的力量,也不可能一下子將根基深厚的韓家扳倒。那樣一顆蒼天大樹,若無絕大的權利和力量,絕無可能將其連根拔起。
「側妃,如今京城形勢愈發的緊張起來,大理寺還有刑部的人,每日里都在抓人。奴才好不容易出去,整個京城都已經戒嚴。老百姓不知道宮里面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家家戶戶關門閉戶,街邊的小販都沒了。商鋪開張的也是極少。皇城內氣氛更是緊張。平日里在街上還能見到行人,如今幾乎是半個人影都難得見到。偶爾看到一個,也是行色匆匆,人人警惕。」
鄧福一臉憂心,「側妃,再這樣下去,奴才擔心真的會發生大事的。到那時候,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不是有禁軍嗎?」陸瑾娘皺眉,鄧福描述的景象,她兩輩子都沒見過。外面風聲鶴唳,可是王府內院的女人,該怎麼過日子還是怎麼過,絲毫不受外面的影響。要說影響,不過是要多加管束下面的人。像是她陸瑾娘的生活,真的半點影響也無。
「禁軍負責戒嚴巡查,奴才雖然不知道朝堂上如何,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人心惶惶。已經有不少御史蠢蠢欲動,想要上奏本,讓皇帝解除戒嚴。」
「蠢貨。」陸瑾娘大聲罵道,「皇上如今連自己的兒子和皇後都不相信,恨不得殺光所有有嫌疑的人。御史們這時候上奏本,那就是觸及皇帝的逆鱗。如今皇帝正是疑心重的時候,哼,那些奏本一送到皇帝跟前,只怕御史們是要落幾顆人頭才能消了此禍。」
陸瑾娘不懂政治,但是陸瑾娘從五王爺的身上看到了上位者的特點,那就是疑心病特別的重。只要有什麼事情發生,總會忍不住去懷疑所有的人。更何況是巫蠱之案,還是要奪皇帝性命的巫蠱之案。可想而知皇帝心中是如何的恐懼,是多想殺光一切有可能謀害他的人。若非還有一份理智存在,只怕王爺太子們早就要死兩個,才能讓皇帝心安。如今關鍵的就是,皇帝這份理智究竟能維持多久?是越來越理智,還是越來越疑心病,越來越喪心病狂,端看如今的形式如何發展。
「側妃所言甚是。只是宮里面的形式越發的惡劣,奴才听人說宮里面昨兒晚上死了個低等級的妃嬪,說是自盡。」
陸瑾娘心中發寒,感覺手腳都開始發冷,「有嬪妃自盡?」
「正是。只是奴才懷疑,未必是自盡。」
「到底是誰?誰要在這個時候動手,非得將這渾水弄的越發的渾濁。那是嫌死的人還不夠嗎?死了嬪妃,皇帝那里不可能沒有反應。」陸瑾娘緊張起來,這一次的巫蠱之案,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消弭。
鄧福小心的說道︰「回稟側妃,伺候那位貴人的太監和宮女,皇帝下旨,全部處死。」
「全部處死?」
陸瑾娘一坐回去,只覺著渾身都在發冷。轉眼狠狠的說道︰「那些人真的是在找死。是嫌死的不夠快嗎?」陸瑾娘顯得極為的緊張和焦躁,「這樣子下去,王爺他們的處境只會越來越難,皇帝對這幾個兒子的信任本就有限。萬一疑心是皇子們在背後翻攪風雨,說不定皇帝心一狠,真的會拿一位王爺的人頭來祭祀這一次的巫蠱之案。」
「側妃慎言。」鄧福走到門口仔細看了看,沒人在外面偷听,「側妃,此話可謂是大逆不道,側妃不可再說。」
陸瑾娘陰冷的笑了起來,「鄧福,你是從宮里面出來的,上位者們是個什麼性子,你比我更清楚。當事情威脅到自己的性命,當事情無法有個清楚的了結的時候,他們唯一的做法就是流血,用更多的鮮血染紅自己的權勢。縱觀古今,沒有例外。若是有一天王府內有人威脅到王爺的安危,王爺同樣也會用讓王府遍布鮮血。只能用鮮血才能真正的鞏固他們的權勢。這種方式血腥,卻直接有效,震懾一切妖魔鬼怪。」
鄧福慘白著一張臉,額頭上全是汗水,「求側妃不要再說了。」
陸瑾娘笑了,「鄧福,你是怕了嗎?」
「奴才的確是怕了。」
「鄧福,這就是權勢。看上去很美好,但是那上面全都是人的鮮血和無數的冤魂。」陸瑾娘忍著惡心欲吐的感覺,「鄧福,竇猛如今看似威風,那是因為有皇帝給他做靠山。當是若是有一天,情勢發生驚天逆轉,那麼竇猛首當其沖,其命危矣。」
「竇將軍非一般人可比,天縱奇才,又怎麼可能被人輕易算計到。」
陸瑾娘嘲諷一笑,「鄧福,你別不相信。我們可以拭目以待。當然,我也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巫蠱之案能夠早早結束。」只是這個願望真的能夠達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