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救上船的時候船上所有人都已經站在船板之上,緊張的望著掉進水里已經有兩分鐘的我們。舒歟珧甹繪翎更是已經將外衫月兌下,拉我上船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衣服披在渾身濕透冷的直哆嗦的我身上。
我雙臂一架將外衫從身上甩下,然後揚手就給了楚世修狠狠的一巴掌。‘啪’清脆的響聲伴隨著清晰的五指印馬上出現在楚世修白皙毫無表情的臉上。「男子漢大丈夫這麼點事值得你跳江尋死?別說什麼都沒發生,就是發生了你也不能就這樣一死了之。」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爆發的氣勢震懾住呆呆的看著我,楚世修更是呆到忘記尋死覓活。水中那決絕的眼楮此刻變得空洞無邊,似乎救上來的只是一副軀殼,他的魂魄仍舊沉入了這深不見底的洪邦江中。
江風吹過凍得他抖得厲害,我彎腰將地上甹繪翎的外衫撿起披在他身上。任誰都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這對于大家閨秀的他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當年在白日洞一巴掌打醒幽靈兒,今日我也希望可以一巴掌打醒楚世修,死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為值得的人和事,為了一個侵犯他的壞人,他這樣做就是犯傻,傻到愚不可及。那樣只會讓壞人氣焰高漲,從此更加肆無忌憚。
「茹醉,扶你家老爺下去休息,給他多喝點姜湯。」我吩咐一直不停哭泣的茹醉,然後目送楚世修像個木頭人一樣被茹醉牽下船艙嫜。
待楚世修他們下去,我回身用盡全部內力直接給了房亦萍一掌。我的武功是不好,內功卻是出自老君山獨特強大的,能將緞帶當武器用完全可以想象我的內功有多強了,所以這一掌打在不會武功的房亦萍身上,絕對是致命的。我恨不得一掌將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打死,連我的人都敢動她絕對是活得不耐煩了。
房亦萍被我打飛出去,人撞在船幫上才發出巨大聲響掉在船板上,偏頭吐出一口鮮血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連本王的男人你都敢動,賞你一掌是輕的。來人哪!把房亦萍給我綁起來,明日面見陛下,我定要在殿前討個說法。」我是認定了這船上唯一能傷害楚世修的就是房亦萍,所以懶得廢話,直接就動手鉬。
船工動手綁房亦萍,甹繪翎扶著連氣帶冷抖個不停的我回主間。還有兩個時辰就到進鳳都了,我這個樣子怎麼面對迎接我的大小官吏?
船板上剛才集聚了所有人,我卻忘記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物——灩波,而這個人早已經不在這艘船上。
楚世修又恢復了他極度安靜隱匿的樣子,我走到副間的時候特意停頓了一會兒,里面除了茹醉斷斷續續的勸導和抽泣的聲音,其他什麼聲音也沒有。
回到房間,甹繪翎拿著毛巾為我擦著頭發上的水,茹戲將浴桶里注滿熱水以後就將門關好離開。我坐進浴桶心情壞到極點,再加上宿醉現在額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
「凶手繩之以法,楚世修也沒事,夫人在擔心什麼?」甹繪翎精明的藍琉璃眼楮不停的轉動,錯有錯著,很多事都是因果報應。他怎麼也想不到我居然會誤會房亦萍強了楚世修,更想不到我出手那麼狠,打的房亦萍連個喊冤的機會都沒有就綁了起來。昨晚楚世修房里的事只有他和房亦萍知道,而今天楚世修身上的證據確是所有人都看見的,這件事只要他不說,房亦萍就是百口莫辯。況且還有茹戲這個證人,昨天晚上房亦萍可是連官級都拿出來要挾茹戲,要進楚世修的房間。
房亦萍這種人當然不值得救,早點死免得禍害人,所以他是打定主意不說出實情。
「繪翎,我給的東西真的是你想要的嗎?」為什麼人和人相處就這麼難?我給的他不想要,他想要的我不能給,陰差陽錯永遠沒有對的時候。
「夫人何出此言?」甹繪翎舀著溫水不斷從我發上澆下令我從頭暖到腳去去寒氣,問的隨意心跳卻加速起來。我很少話里有話,一旦有就說明問題大條了。
「我那麼愛桃小一,願意付出所有去換取最好的一切送給他,他在乎的卻是彼此之間的忠誠,容不得有一絲善意的謊言。我雖然不愛楚世修,他畢竟也是我的夫君。我願意給他一個不被打擾寧靜的生活空間,他卻自閉起來,用痛苦來懲罰自己和我。他在乎的是什麼呢?我給的真的是他想要的嗎?」今日的一幕太震撼了,楚世修躺在地上的情況雖然和當年桃小一天差地別,仍舊因為死別讓我再次憶起那早已經決心塵封多年的往事。不得不承認,那一直是我心底最深的傷痕,永遠都無法愈合的膿瘡。
「夫人,太善良的人總是被人欺,他們那種人真的值得你如此傷神傷身嗎?」他一得到消息就從船艙趕出去,跑到門口的時候看見的一幕正是我隨著楚世修雙雙掉下船。現在想起來還是驚得一身冷汗,若不是茹戲和傷了雙腿仍舊聞訊趕出來的茹秋拉著他,又有幾名回水的船工緊隨著跳下去,他也會跳下那冰冷的江水。只是,他為愛這麼做值得,換到我身上卻是不值得的。
「人入戲,戲會迷。太善良的人就會被人欺。有人來,有人去,有多少人會滿意,不能愛到底。原來讓人哭那麼容易,為何就我不忍這樣傷害你,是我太寵你,還是太入戲,很想你。想到這段日子的自己,多麼的努力也沒有意義……」我閉著眼楮小聲的哼唱著這首歌,好老的歌曲,卻可以唱出我的心聲。
桃小一!
甹繪翎見我閉著眼楮嘴唇不停的在動,仔細一听竟然是在唱歌。這歌詞的意義他當然也懂,不是為楚世修,而是為我心底那永遠也抹不去的江湖第一美男。
眼看到鳳都了,這事就是再想瞞也是瞞不住的。他能洗去我一日的記憶,卻不能將我一輩子的記憶都洗下去。該面對的就要面對,不痛過這一下,這傷口永遠都沒機會愈合。他突然很羨慕遠在寒國的欒迪與幽靈兒,還有遠走他鄉的騰翡,當日的決定明明是四個人一起下的,為什麼現在獨獨留他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還是最費力不討好的爛攤子?
仙島國的男人不好當,太過重感情女人的男人更不好當。
「過去的就過去了,夫人還是想開點的好。」這話算是一種安慰,也算是一種預告。桃小一如今聖寵無邊相較當年的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即將被封為皇後,他和我也只能是過去式。女皇當年沒吃掉他是因為決心將他派進四大家族,如今桃小一聖寵無邊日日伴君,哄的女皇連早朝都不上,女皇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男子一旦失了身,這心就再難守住。他自己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況且當日桃小一要離開的決心有多大是他親眼所見的。那沒有一絲流連的決絕至今仍令他記憶猶新,雖然桃小一的性格有些偏執,追求的愛太過于完美,不過他仍要感謝桃小一,若不是桃小一當年的放手,恐怕以我對桃小一的感情哪容得下他進門?這樣算來不止他,就連騰翡、欒迪、幽靈兒都應該好好感謝桃小一。
這次回鶴翼郡桃小一要進宮的決心之大人盡皆知,飛揚跋扈的性格更是完全不見當年的影子。如果這事發生在當年,他或許會認為他是受了刺激做出失控的行為,可是離當年已經三年過去,就是要發瘋也不會間歇了這麼久才發作的。所以想來想去,這就是桃小一真心的決定。
路都是人自己選的,無論對錯都沒有權利怪其他人。既然桃小一自己選擇和我擦肩而過,自己選擇那高處不勝寒的位置,別人憑什麼為他難過,為他惋惜?
命運就像一個齒輪,隨著時間的推移輾轉碾過,除了堅持下來的真心能免去磨滅,其他的將什麼都不剩。
「殿下!殿下!」門外今天第二次傳來焦急的喊聲,我從傷心中回過神來。「什麼事?」
「殿下,房大人……她死了。」我看了甹繪翎一眼,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次玩大了,還沒拿到真憑實據竟然將堂堂一品大員禮部尚書給打死了,到鳳都我要怎麼向女皇交代?
甹繪翎當然知道我在擔心什麼,見我起身卻還是先拿浴巾為我擦干淨身上的水珠。漂亮的藍琉璃眼眸不停的轉著,他的聰慧我一直都知道,既然他在思考對策我當然不敢開口去打擾。
「知道了,你將房亦萍身上的繩子再綁結實點,下去吧。」甹繪翎想了一會兒才吩咐道。
將我身上的水仔細擦干淨,然後服侍我穿衣琯發一絲焦急也沒看出來。
伺候完我才轉身出了主間,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我突然就什麼都不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