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是咱們揚州大族。如今,除去旁枝不算,當家的白老爺有三個兒子,大爺二爺是嫡出,三爺是個庶出的。上回來咱們府上的就是白府大爺。據說,現在白老爺幾乎都不怎麼管事了,都是白家大爺發聲兒呢。」
林靖在前面走著,碧草在邊上跟著,一邊還把她打听來的那些八卦說給自己的這位主子听。說著說著,這碧草就壓低聲音湊了上來,「大爺,叫我說,這白姨娘雖然已經走了這幾年,可當年那些事情,我想起來,都得慌。老爺那麼敬愛太太,寶貝哥兒,怎麼反倒比我還看得開呢?」
林靖看了這小丫頭一眼,這樣的話,也就是她這麼沒心沒肺的說出來,而且,看人,也是一如既往的那麼單純。
「這就叫差距。」
碧草听了,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點頭道︰「那是。我在丫頭中都算是笨的,別說是主子爺了。我娘說,我腦子里都是個糨糊,」說著又瞟了林靖一眼,心虛地說,「還有就是大爺賞的糕點。」
「噗哈哈哈!」林靖覺得這碧草還真是個寶貝,只是,要提點的還是該提點,「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後,管住自己的嘴,不該在旁人面前說的,就不說。當然,要是分不清該不該說,那就一律不說。還有,這管住自己的嘴,可不光是指說話。可听明白?」
碧草本來是連連點頭,這會兒猛地頓住了,「大爺,我可不是嘴饞丫頭。還有,我也就在大爺跟前話多。」
林靖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有炸毛的時候,愣了愣,更覺好玩兒了,拍了拍碧草的肩,哄著︰「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怕你忘了,多說一下。」
碧草的性子也當真爽快,听主子這麼說了,也就高興地應了。
二人來到前廳,這白瑞已經是喝了第二道茶了。看見林靖出來了,白瑞也沒有抱怨林靖磨蹭,只是笑眯眯地問道︰「可能走了?」
林靖客氣地拱拱手,「讓白表哥等久了,這就走吧。」
也不用隨從接手,林靖接過碧草手中的書簿包袱,帶著白瑞就往鐘先生那兒去了。這也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帶著白瑞蹭師了。鐘先生是大材,教林靖如今的功課還真是小用了。而對白瑞這樣的點播,也費不了多大工夫。可對白瑞來說,確實受益匪淺的。
白家這樣的謀求,林靖知道,林如海當然就更明白了,只是林如海不表示,林靖當然就更不多事了。
而且,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白瑞還真不是那種討人厭的,脾氣好,知進退,若不是有白姨娘那事情哽著,倒真是個值得深交的。
鐘先生雖歸隱在家,不與外人多交,但徒弟的面子還是給了,再發現白瑞也不是那種不可教的,倒也給了幾分顏色了。
只是這一日,才看察了林靖的功課,授了新課,又指點了白瑞幾處識點,就听見家人來報,說是訪客至。這一問,還是以往白鹿洞書院的故交。當下鐘先生欣然迎客。林靖白瑞也在拜見過了訪客後,不打擾故友相逢,告辭出來了。
這看看天色還早,晌午還未至,林靖就要跟白瑞告別,回府克書。哪想白瑞一把拉住林靖道︰「表弟,難道你還真想做個書呆子不成?已經出來了,又難得今日空閑,不如我帶你四處走上一走。難得一回,不耽誤你用功讀書做好學生。」
如今這日子,才過了盛夏,雖未秋高氣爽,但也算是宜人的。林靖來此處已經三年多了,倒還真未曾在外頭好好看過,想到這古時繁華似錦的揚州,一時上頭還真是動了心思。況日日壓迫自己,還真有點兒繃得太緊了。再看看這白瑞不肯放人的架勢,就笑了,「如此,就麻煩表哥了。」
要說起揚州的景致,處處都是景,人在景中走,那還真不是虛的。只是,除了那出名的八大寺,這屬第一的還是要說瘦西湖。白瑞就帶著林靖去了那處。
租了條小舟,順著御游水路,一路過來,亭台樓閣點綴在碧波之中,映著花木水影,廊橋畫舫,再加上邊上白瑞的典故戲說,林靖還真看得有滋有味兒的。
看了會兒景,偶有船身錯過畫舫,紗影重重,畫窗隔扇,隱隱香風飄過,絲竹叮咚,嗓音妙曼。林靖瞟了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什麼去處。
原以為只是偶爾錯船而過,哪想到那畫舫倒是慢了下來,船尾走出個青衣婆子,沖著林靖這兒福了福,道︰「五少爺,許久不曾見了。今兒個可真巧了,未曾想能在這兒遇上。我們姑娘說了,不知是否賞臉過船來喝杯茶?」
林靖扭頭看向白瑞。
這事兒,原本在這些大家公子哥兒身上,極為平常。可白瑞被林靖這小孩兒看了一眼,總覺得莫名心虛,像是教壞了人家好孩子似的,當下耳後有些發紅。
林靖是在白瑞身後的,這一紅,就還真落在了林靖眼中,心中不由好笑,看這白瑞粘膏藥的德行,就知道是個皮厚的,沒想到這會兒于這事上頭倒是這般了。
白瑞這邊如此心虛,當然就不肯過去了,忙回到︰「今兒個還有它事,倒是不方便叨擾你們姑娘的好茶了。」
那青衣婆子再三請了幾次,白瑞只是不從,那婆子也就作罷了,當下又福了福,「既如此,那就不討五少爺嫌了。萬望五少爺下回得空,能來咱們家坐上一坐。」說著,又沖林靖看了看,也福了福,才返身進去。
那婆子的說話對答,都是斯文有禮,林靖在邊上看著,挺是意趣盎然的。上輩子只在電視電影小說中看過,現在,到底是看到活的了。
白瑞這邊打發了人,回頭看見林靖這樣子,不免更心虛了,怕又再遇上什麼畫舫,忙道︰「這一路游來,倒也有番時辰了,前頭有座茶社,不如棄了舟上去小坐一會兒,嘗嘗這揚州的皮包水。那家的,可是連萬歲爺都夸不絕口的。」
反正也只是一游,林靖哪有不樂意的?只是,在那茶社坐了片刻,林靖往後頭洗手,才整理了出來,就看見後門口兒那兒,一個人疾走而過。林靖好奇看了一眼,就見那人拐進一個暗巷,往一個掛著青布簾子的門口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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