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厭惡薛蟠、不想跟薛家有什麼牽扯的林靖,都不得不承認,若論行事圓滑老道,這些姑娘們里頭,還是這個寶姑娘出挑,看其言行,還真讓人能翹翹大拇指。
其實,若生活隨心、被嬌養疼寵,不用為將來為家里操心,怎麼會磨練出這樣的本事?林靖看了看笑意溫柔安撫著史湘雲的薛寶釵,又看了看坐在一邊的黛玉,一時間,竟然也有些恍惚。
罷了,只要不算計到自己頭上,自己也不會主動難為人,什麼金玉良緣,自己就當看個話本,看看這到底能唱到哪里。至于什麼木石前緣,那還是算了吧。
這當口,看著人多熱鬧,寶玉是最開心,也是最忙碌的,一會兒替林妹妹試著茶水溫度、管著妹妹莫喝涼茶,一會兒招呼史湘雲、問著分別話語,一會兒問著迎春探春,四妹妹為什麼不出來走動,偷眼還要看看林靖是否被尷尬住了。
寶釵眼神流轉,看了看寶玉,又看了眼林靖,笑著說道︰「昨兒個,我母親還說,好些日子不見寶兄弟往我們那兒去了,怪想的。我在這問問寶兄弟,何日能撥冗光臨啊?」
寶玉嘿嘿一笑,「是我不好,倒叫長輩惦記了。煩勞寶姐姐替我給姨媽帶個話兒,我明兒個一準兒去看她,還望她老人家別生氣。」
寶釵笑著搖頭,「跟你在這個上頭生氣,那真是怎麼也氣不過來的。叫我說,改日不如撞日,今兒個就很好。正好湘雲妹妹也才到,正缺個接風呢。今兒個人又齊全,都不用下貼了,只再去請請四妹妹就好。」
寶玉一听大樂。「如此正好!」而寶釵卻是看著林靖。
林靖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對這寶釵點點頭,「如此,就厚顏上門打擾了。」
眾人也皆道打擾,互相說了些客套話,寶釵這才讓金鶯兒回去給薛姨太太送信,身邊只留了個叫文杏的小丫環服侍。今兒個出來,她並沒有帶著香菱,見林靖眼神在自己這兩個丫鬟臉上劃過。不知怎麼,心里涌出點慌亂,忙借著話題扯開。
又閑坐了會兒。期間林靖還是如平時一樣問了問黛玉的起坐,寶玉又過來扯了篇子閑話,這話題就又到了四姑娘惜春身上,都說這位小妹妹原先也是愛玩愛笑了,只是這回家去一段時日。倒是成了個悶葫蘆了。因要去請她,湘雲就嚷嚷了,這位四妹妹雖然年紀小,平素也有講究,不若下個貼子,說著。就要人拿紙拿筆,說是今兒個自己主筆,也讓大家點評點評這些日子苦練的東西。
寶釵輕輕拍了拍湘雲。「你要寫字,我家正好有一堆賬本子沒人騰,管叫讓你寫個夠。四妹妹那里,我親自去走一遭就好,哪來那些有的沒的。」
湘雲嘻嘻一笑。就也要跟過去,這一鬧。這起子人就都要去惜春那兒了。
林靖也跟著起來,等到了外頭,跟人拱手告別,只說還有些事務未清,等下自己就直接去梨香院了,給一眾人道了歉。
當下寶玉就急了,這人最愛熱鬧,眼看一人要離開,雖然只是那麼一會會兒,都覺得有些不足,忙拉著林靖的外裳,道︰「什麼勞什子的事情,今兒個都不去管它。林表弟,咱們做一處熱熱鬧鬧的。」
林靖只是搖頭不應。寶玉最是拿林靖沒法子的,這會兒就忙著搬救兵,看著黛玉就要開口,冷不防寶釵就道︰「好了寶兄弟,林兄弟有正經事,那就忙去,橫豎沒一會兒就都到我家去了,到時候你們哥兒兩坐一塊,什麼熱鬧沒有,偏要在乎這會子?若正經事不做,怕是等會兒林兄弟也不安心。那豈不是白白掃了興?」說著就沖著林靖笑了笑。
林靖剛剛說告辭的時候,就感覺到這位寶姑娘好似看了看自己,還露出了個了然的笑,這會兒的解圍,更讓林靖懷疑這位寶姑娘知道了什麼。想想也是,薛姨太太跟王夫人是嫡親姊妹。
順利月兌身後,林靖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其實她也沒什麼正事,只是,去黛玉那兒,那是她自己妹妹,沒什麼好說的,可是惜春那兒就不一樣了,只是名義上的表兄妹,怎麼可以貿然去人閨房?寶玉能做的事情,她可不能亂做,況且還有碧草在鳳姐兒那里听來的那段話等著呢。
只是,林靖也再沒想到,自己原來只是個推月兌,沒想到回來還真遇上事情了。
林靖才出了二門,就見罄兒急沖沖的沖到自己面前,「好主子,您總算是出來了,再不出來,我可是要求爺爺告女乃女乃讓這些媽媽們都進去找您了。」
林靖不明所以,只見這罄兒塞了把錢給了那看門的婆子,回過來就催著林靖快些去換衣裳,說是外頭有貴客到了,大老爺二老爺都在正廳相陪,正等著林靖呢。
林靖皺了皺眉,雖加快了步子,嘴上也沒有停︰「你可知道是哪位貴客,怎麼就這樣上門了。是單單來看我的,還是來看舅舅,順便提到我的?」
罄兒大大的喘了口氣,道︰「那位可是位黃門,听說是太子殿邊得意的。怎麼突然來了,這些小子也不知道。說是听人提起林大人的公子在京作客,想要看一看,就讓那公公來接人了。兩位舅老爺只是陪著的,也沒听說其它什麼事情。」
林靖猛然站住了,太子殿下?!
听沈淑說過,八公中,一大半兒是跟八皇子殿下走得近的,林靖細心察看揣摩,這榮國府,正好是這一大半兒中的。怎麼今兒個太子殿下會突然來這一手?這是沖著這榮國府?
只是,忽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插手,壞了太子殿下好大一盤棋,那麼,會不會沖著自己的?
還有,自己那個林老爹可是巡鹽御史任上待了多少年了,說不得,也可以是看著他?
這橫來豎去,都想不明白。只是,若真是因為那大理寺的事情,自己這小命,會不會有礙?
「主子!」罄兒不明所以,這可是火燒眉毛的事情,自己家大爺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踩起螞蟻來了?
罄兒這一聲把林靖的神給叫回來了,林靖按下心中惶恐,不管是什麼原因要見自己,自己都反抗不得,不然,不要人家動心思,自己就犯了大錯了。
林靖用手用力揉了揉臉,深吹呼了幾口氣,也不說什麼,拔腿就快步疾走,弄得罄兒一呆,馬上又跟在後頭急追。
林靖回到自己屋子,自己那些大小僕人都等著呢,一臉的焦急,見到林靖,都送了口氣。林靖讓人散了,進內屋換衣裳,由著碧草給她整理衣裳汗巾子。一不留神,忙中出差,碧草竟然把外袍帶子緊成了死結,慌忙中,又解不開來,竟然急出了一頭大汗。
林靖撲嗤笑了。人的心理就是這點兒奇妙,意識到有人比自己更緊張,竟然能緩解緊張心情。「好了好了,就這樣吧,反正也看不大出,我又不會在外頭月兌衣裳。回來再說吧。」說著,再把那一堆零零碎碎的,諸如壓衣角的玉佩、放醒神丸的香囊、裝銀票的荷包、隨身的扇套,等等等等,可不比現代女子出門時身上的蕩頭少。
這才收拾干淨,出了內屋,準備往外走,一轉頭,看見桌上擱著的茶水,就自己上前倒水要喝,只是袖子不小心帶著了茶窩蓋子,差點兒把整壺茶都打翻了,慌得碧草連忙伸手扶住,連聲叫著哎喲。然後倒了杯茶,也不遞給林靖,生怕她再一失手,就這樣親自喂了。
林靖還有空點頭,說這茶不錯,留著等她回來再吃。
出了門,帶著換了身新衣裳的長隨,就往正廳去。才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了,招呼蘭草道︰「你去里頭尋薛家姑娘,大概是在四姑娘那兒,若不行,就直接去梨香院。尋到了,就給她說一聲這邊的事情,替我好好給人家陪個禮。說我承她今日的情,改天親自去給薛姨太太賠禮。」
蘭草一邊听著,一邊揮著手趕人,「好了知道了。這都啥時候了,大爺還這麼不緊不慢的,偏生讓咱們這起子奴才著急上火。就算不去,等下人一打听,就知道咱們這兒的事情了,還能怪罪咱們不成?大爺盡操心這些有的沒的。」
擱平時,這蘭草肯定是不會說出這些來的,可見這丫鬟也是急昏頭了。林靖又是一聲笑,拿扇子敲了她一下,「貧嘴,這會子怎麼反天了,看我回來不罰你。」
蘭草急得把人往外推,「成成,我的好主子,等您回來,想怎麼罰就怎麼罰。這會兒請您老人家快當點兒成不?」
林靖又敲了她一下,才看似輕輕巧巧的走了。
其實,林靖這是借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和跟丫鬟笑鬧,來疏解疏解,給自己減減壓呢。反復說著回來這樣那樣,也不過是暗示自己能平安回來,給自己打氣。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去參觀一下太子而已。這可比大熊貓還少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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