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夫人緊張的眼神中,老太太終于看向了賈政,「老二,你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當然是點頭啊,王夫人看著丈夫,暗暗地使著勁,結果,沒想到賈政只是沖著老太太恭敬的說道︰「兒子都听老太太的,由老太太做主。」
這下,可把王夫人給急壞了,且不說老太太這是鬧什麼妖蛾子,這老爺是怎麼了,萬一老太太說不造園子,難道也听她的?
老太太看著賈政這樣,笑容就更大了,這才看向王夫人,「不用問了,老二媳婦自然是想造園子的,想著早日把娘娘接出來省親的吧?」
看著王夫人連連點頭,老太太閉了閉眼,才慢慢的說道︰「看著你們,除了老二是讓我拿主意的,其余的,都是願意的。叫我說,依我本心,是不愛這種鬧騰的。我老了,什麼富貴榮華,在我看來,也就這麼回事了。」
說著,也不管王夫人在一邊急赤白眼的,一勁兒說下去,「只是,我雖然這樣想,卻不能否了你們的意願,不顧咱門賈氏一族的榮耀。再者,娘娘自幼在我身邊長大,我也想她得狠。既然你們都願意,那就行吧。」
這話一說,別說王夫人了,就是賈赦賈珍等人都樂開了花,剛剛他們還以為老太太有什麼別的想頭呢。
只是,尤氏笑得有點兒勉強。實話說,她是個填房,對于榮國府的大姑娘,可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再說了,她又沒兒沒女,自己男人又是那麼個德行,有榮耀,當然戚戚焉,但是,若說是為了這份不能當穿不能當吃的榮耀,要付出點兒什麼,她卻是不願意的。這會兒。她總覺得。老太太說話一進三退的,讓她心中有點兒不踏實。
不說暗暗忐忑的尤氏,且說老太太。看著被自己幾句話就說得緊張,又被自己幾句話說得欣喜的兒孫們,老太太暗自搖頭,又看了看一邊還算沒有喜形于色的二兒子,心中嘆了口氣。總算還有個能看的,這將來,大概只能指望寶玉了,寶玉有著那塊玉,是個有大造化的。
那幾個還在高興著,老太太等了會兒。才又說道︰「好了,這笑啊,還得留著慢慢的笑。既然你們都想要造園子,那就拿出個章程來吧。」
這會兒說到正事了,那幾個才住了說話,幾人看了一回,還是賈赦說話了,「還听老太太吩咐。」這回。這老大爺賣了回乖。
老太太忙搖搖手道︰「這造園子可不是個小事。我一個土埋到了脖頸的老太太。都是個老廢物了,哪懂這些。無非是你們兄弟爺們幾個商量著定了。再不行。你們都有哪些清客門人呢,一起出出主意總能夠的。」
這個,倒真是實在話。見那幾個點頭,老太太才笑著說︰「不過,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起來了。」
見那幾個都等著自己說話,老太太才道︰「我雖不懂書上的事情,但有句話倒是听多了,明白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個造園子,雖說各種章程我一概不知,但萬事都離不開銀子,這個你們是怎麼想的?」
這下,那幾個人都停住了。銀子的事情,非關小事。自從想著造園子,這幾個都在心里翻滾過,也都各有各的打算,就等著老太太發話呢。
看著眾人都看著自己,老太太心中冷笑,開始一個個點名,「老大,你先說。」
賈赦忙站了起來,「是。老太太,這娘娘省親,可不是小事,兒子想著,這造園子得款項,自然公中是要出的。只是,兒子想著,不知道這公中現在還有多少,能拿出多少來造院子。」
賈赦早就有了盤算,這話,也是跟邢氏商量過。
自從跟邢氏合起來坑兒子銀子後,這兩夫妻倒是開始有商有量了。別說這個事情了,就是前段時候,迎春的親事上頭,也是邢氏給提了點,這位大老爺才跑去跟老太太說話的。
邢氏倒是對賈赦說了,現在這個府里,都是老二媳婦當的家,雖然說是有賬,可是這賬面上的,不知道都給做了多少手腳去了。到時候等老太太去見老太爺時,府里分家,還能留下多少了?
這是其一,其二,這寶玉幾個得婚事還在後頭。看著老太太那麼寵寶玉,這到時候必得大辦。這個錢,說不得,也是要走公中的。雖然賈赦可以說話,但是大伯嫌棄佷子的婚事太拋費,這話,也不好听。
還有第三呢,這娘娘在宮里,家里總是要花費銀子打點的。如今升了位份,說不得開銷更大,這些,還是得公中出的。
這樣左一份右一份,到時候,指不定都給折騰光了。
與其這樣,不如趁著公中還有銀子,就大大地造個園子。這樣,起碼還有個園子留下來呢。這東西,分家可不會給老二家帶走,那是榮國府造的。自然是歸大老爺的。
園子里的所有鋪陳擺設,也都是怎麼好怎麼來。這一來嘛,是給自己做臉,看看大老爺的實誠和對娘娘的體貼,在娘娘跟前賣個好,也讓老太太看看大老爺的胸襟。這二來嘛,這些好東西,總是要落在大老爺手里的,日後賣了也好留著也好,都是個說法。
這還是園子本身的事情,這造園子,免不了有銀錢賬上的事情,又是那麼大件事,必不會讓老二一家把持,說不得就是大老爺總領,這樣,說不得還能查查歷年的老賬,揪出來什麼來,讓老二家的丟了這管家的差事,沒準還能吐出些什麼來。
大老爺一听,這話說得太對了,當下就連連點頭。這次,邢氏沒有就夫妻倆說定了就行了,還讓大老爺把璉兒也找來也說了一通。說是這樣,也是為了兒子日後。再說了,上陣父子兵。這二房,二老爺可沒兒子幫忙。
賈赦一听,也是擊案稱是,也越發對邢氏高看了一眼了。只是,邢氏不忘了提點著,論理說,這話也得跟兒媳婦說才是,只是他們家的兒媳婦有點兒特別,還得防著。說不得,這日後老爺兒子領了事情,自己辛苦點兒,幫著看著點兒。說得賈赦連連點頭。
果然,這夫妻倆把賈璉叫來,這一通說,連賈璉都覺得這回太太說得在理,又因太太想著自己,明白自己算是欠著太太人情了,總要投桃報李的。
只是對于大興土木,還是有點兒遲疑的,總不能一下子就把榮國府的底給掏了吧?
這回,邢氏笑了,「你們就是想,老太太都不能肯。必得留著過日子的錢,不然都指望著她老人家的體積過日子,老太太不得睡都睡不安穩了?說不得,除了公中的還得讓二房自己掏一份兒來,這可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不得額外表示點兒。」
賈赦听了這個,原是一路點頭的,可到了這兒,就有點兒遲疑了,「這出了銀子,日後不得要分點兒?」
邢氏听這話,就知道自己說過了。其實,她說的這些,確實是為賈赦跟賈璉打算,可是她琢磨的,可不止這些。
留給賈璉的再多,跟她可沒有多大關系,雖然因為自己這樣,賈璉念著她的好,日後贍養上不太會苛刻,只是,哪有銀子握在自己手里實在?
這大興土木,必得有人領了差事。如今自己為他們費心費力的考量,這日後的差事,自己也就說得上話,插得進手去,安排著她的人手。于是,這興造的越大,經手的銀子就越多,也就越能多昧下來點兒。且,她還把王熙鳳給反復提著,讓他們防著她,這里頭,日後他們就只能指望著自己了,更是有許多手腳好做了。
邢氏像是看到一大堆一大堆的銀子在飛,這越說就越高興了,想著要在做大些,就想到了二房的私份上了。她只要當時攤子撲得勾大,不是嗎?至于日後分家,說實話,她當時還真是忘了這個了。
只是這會兒賈赦提出來,邢氏就得把話給圓回來。這會兒看著賈赦瞪著自己,賈璉也皺著眉,一急之下,倒是讓她想出了個話,「老爺,二爺,這話,我也就在屋子里說說。你們說,這王氏管了這麼些年家,這里頭就這麼干淨,一點兒都查不出來?這到時候,只要你們拿捏住這些,這二房還有臉跟你們說有的沒的?別說是他們的私份什麼的,到時候變個名頭,只說這是歷年賬上結余,並不是二房體積,他們還能不應?別忘了,這可是造的省親園子,他們可比咱們更著緊!」
邢氏看著賈赦又開始點頭,可賈璉還在遲疑,就知道賈璉沒糊弄過去,畢竟,歷年黑賬上麼的,說不得準兒,要是查不出怎麼辦?只是,邢氏可不想就此放棄,眼珠子轉轉,「璉兒,你可是在擔心,到時候一干二淨的?你也不想想,這可能嗎?再說了,別的不說,那頭,就你那個愛讀書的二叔,咱們這兒,可是有老爺和你呢。你這些年可都管著這些庶務,你二叔能比得過你?」
這話,意思就大發了,听得賈璉眼神連閃,最終,終于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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