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碧草看見,雖然有點兒尷尬,卻並不惶恐,听見發問,只是吐了吐舌頭,「大姐,我這不是悶得慌嘛!啊,你這是干什麼去?對了,先前姑娘回來,像是狠狠哭過,我看著,那雙眼泡子紅紅的,那麼腫那麼腫,可是出了大事了?」
碧草嘆了口氣,「二丫,真是對不住,讓你進來陪著我,我卻一直沒怎麼跟你好好說話。只是,這榮國府,他們不講究,咱們得講究。我這還忙著,大爺等著呢。乖啊,回頭找你說話,你先去找這院子的其他人玩兒去。哦,對了,別瞎打听事兒,遭了人忌諱。記住了啊!」
王二丫撅了撅嘴,還是乖乖點頭應了。碧草這才拍拍妹妹的手,自己忙去了大爺的屋子,卻沒看見,王二丫看著自己的背影,又看了看關閉著的書房門,微微皺了皺眉。
這邊好容易忙活著收拾干淨了,林靖看了看那身換下來的衣裳,鐵定是不能要了,就讓碧草拿出去毀了,這一身衣物,要是擱在書房里燒,這騰起的煙霧氣味兒,實在是難以遮掩。
碧草點點頭,出去找了個僻靜下風口處理著。眼看著褻褲中衣都燒干淨了,正在處理著最後那件外衣,就听見不遠處有些聲音,探頭問道︰「誰在那兒?」
「咦?」分花拂柳之間,一張臉探了出來,跟碧草有幾分相似,卻更精致漂亮,不是王二丫又是誰?
「大姐,你怎麼躲在這兒呢?」王二丫看建碧草,也很驚訝,「你不是在服侍大爺嗎,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玩呢?」邊說,邊往碧草身後張望。
「亂看什麼呢,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不是讓你別瞎逛。讓你去找別的姐妹們玩兒去嗎?」。碧草皺了皺眉,見是自己的妹妹,心神一下就放松了。
二丫撅了撅嘴,道,「大姐,我不信你看不出來,蘭草姐姐對我總是淡淡的,我總不見的那熱臉貼人冷吧?就尋思著,去姑娘那邊看看。可你也知道,姑娘是哭著回來的。姑娘哭成那樣。她那屋子里的人,都緊張著呢,都道姑娘雖然好哭,卻不大能這樣的,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姑娘又不肯說,那些人又不敢找大爺身邊的人打听,這不,就找上我了。我煩都被煩死了,還玩兒什麼?」
二丫只說自己為什麼沒跟別人在一處。卻沒說怎麼到這兒的,而後眼珠子一轉,拉著碧草的手晃悠著,「大姐。好大姐,你就告訴我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碧草抿了抿嘴,然後反握住二丫的手。「我也不知道。」看著二丫越掘越高的嘴,撲哧笑了,上手就捏住那兩片唇皮。「看看,這都成豬嘴了,看你還敢撅!」
二丫使勁兒一掙,就掙開了,然後反張著嘴,就要來要碧草的手。碧草忙收手不迭,嘴上笑道︰「要死了,這是屬狗的?」
二丫又咬了幾次,總沒咬到,才氣鼓鼓的作罷,嘴上嘟噥著︰「還大姐呢,盡會欺負人,哼!」
碧草被妹妹的撒嬌弄得心軟軟的,忙摟住妹妹道︰「好好,大姐給你賠不是,是大姐不好。」
「哼!哪有這麼容易。」二丫斜著眼,也不看人。
「哦,這樣啊,那你說,要大姐怎麼樣,我的好妹子才不生氣?」
「嗯,讓我想想,啊,對了,除非,你告訴我,姑娘到底怎麼啦?」
「這我真不知道。」碧草搖搖頭,「你選個別的吧。」
「真的?大爺沒告訴你?」二丫還是不死心。
「真的。再說了,主子的事情,就算主子告訴我了,我也不能隨便亂說的。」碧草這回說的很認真,妹妹既然想留在大爺身邊當差,那麼有些規矩,都得仔細教教。
「我又不是什麼別的人,怎麼能算隨便亂說呢。是你不想告訴我罷!」二丫臉上也沒了笑容。
「你是我妹子,那是咱們倆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主子沒讓說,那就不能說。」碧草耐著性子跟妹妹說著。
「好好,不能說。」二丫不耐煩了,「不能說就不能說唄。哎,大姐,你得老實告訴我,大爺是不是什麼事都跟你說的?」
「沒有。」碧草不欲多說。只是二丫還不罷休,「真的假的?怎麼她們都說,主子定會告訴你的。她們還說,主子對你好著呢,一時一刻都離不得你。說你其實早就是……」話月兌口到了這兒,卻又被王二丫猛地收住,有些閃爍的看了看碧草。
碧草皺了皺眉,「早就是什麼?」
王二丫嘟了嘟嘴,沒說。
「王二丫!」
「好啦好啦,我這就說,不過,咱們可得先說好了,你听了可別生氣,特別是不能對我發脾氣!」
見碧草點了點頭,王二丫才放心,道︰「就是,那什麼,大姐,你其實是通房吧?將來之要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就是姨娘了。沒準,你也能生個庶長子,給我添個小外甥呢。」
碧草臉脹得通紅的,「這是什麼混賬話,是誰在你跟前嚼舌頭?你怎麼不兩耳光子打回去?」
王二丫見碧草真生氣了,也瑟縮了一下,老實了,「大姐你別生氣了。咱們剛才都說好了的,你都點頭了,我才跟你說的。」
碧草知道不該跟妹妹計較這些,努力壓住心中的怒氣,才對王二丫說︰「好,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竟帶著在這兒,先回去吧。」想了想,又說,「只是這種事情,不是像你這樣的姑娘家能說的,你給我好好記住了。再一個,你們怎麼能私底下編排主子呢?給我死死地記住,沒有下一回。」說完,就又趕妹妹回去。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哎,姐,你不跟我一起回去?」王二丫虛心受教。
「不了,我還在這兒等等。」碧草擺了擺,終于打發了妹妹。等人走得看不見了,才回身去看那一堆,見衣物早就化成了黑灰,才隨手折了根花木繁枝,在黑灰上扒了把,見徹底都燒沒了,才把灰揚開,自己也丟了樹枝,回大爺那兒交差了。
王二丫讓她大姐趕著回去,只等走得遠了,才回過頭往那處看去,只見花柳重重,倒真是看不真切,非得到了跟前,才瞧得見。她這個大姐,還真找了個好地方燒東西。
先前王二丫去大爺那兒探頭探腦時,確實是想找大姐打听消息的,只是後來,這消息就不那麼重要的。
她親眼看到,她大姐進了主子的書房,然後門就關上了。王二丫心里一凸,這大白天的,關什麼門啊?心中存著疑惑,王二丫就在書房外頭轉悠起來,尋思著,總能听到點兒什麼的吧?
只是她才轉了沒多久,就看見碧草出來了,一下子讓她有點兒緊張。好在,碧草像是有什麼要緊事,並沒有對她多說什麼,她才略略放心,一轉身去找平時一起玩兒的。
當然,二丫確實沒找到現在能跟她玩兒的人,正如剛剛二丫對碧草說的那樣,那些人要不就緊張著姑娘沒功夫搭理自己,要不就向自己打探消息,把王二丫弄得煩不勝煩。
王二丫就找了個由子走開了,就是自己一個人待著,也比被那些人煩著好。只是,事情就這麼寸。王二丫才跑回來,就看見她大姐抱了個包袱,遮遮掩掩的出來了。
王二丫好奇心頓時就活過來了,遠遠的根在她大姐身後,看看大姐到底是去干什麼呢。
只是碧草越走,那地就越偏,眼看著到了個僻靜的角落,就躲在那花樹後頭了。
王二丫更好奇了,有心要去看看,只是又怕驚動她大姐。在那兒等了好半天,模模糊糊就見她大姐蹲在那兒,好像是燒著什麼東西。到了後來,她實在是憋不住了,才小心翼翼的靠近。
只可惜,終究還是被她大姐發現了。王二丫有點兒垂頭喪氣,早知道她大姐不發火兒,她早就湊上去了,還能等到現在?不過,雖然前面燒的是什麼,她沒看見,可剛剛那個,雖然才驚鴻一瞥,卻是讓她看了個明白。
那是大爺的一件外衫,好像還是今天穿的那件,只是,不知道從哪兒沾了點兒血跡。
為什麼沾了血跡就要毀掉呢?這真是搞不明白。
王二丫一邊垂著個頭,一邊往回走,邊走,還邊胡思亂想著,一會兒想想大爺的那件衫子,一會兒又想著大姐剛剛對自己說的話。只是想到這些話,王二丫就有點兒氣鼓鼓的。
其實,並沒有人在王二丫跟前說什麼通房姨娘的事情,人家又不傻,在妹妹跟前說姐姐的閑話,要討罵也不是這樣作的。
這些,是王二丫看著平時大爺待大姐的那樣子,自己揣摩出來的。別看王二丫不過才十二三歲,可這事兒,早就明白過來了。要不是大爺納了她大姐,能對她們一家那麼好?還盡顧著她大姐,把自己接近來陪她大姐的事情,也想到了。
今兒個,她不過是趁著時機正好,借別人的口,來確認一下罷了。
可她大姐,為啥不認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