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叔得了席驢兒的囑托,想著要去求宋衙內,事情最後成與不成都要先試試。席驢兒既然說了要避開人,就不能叫別個知道了。至少秦小豬是不行的,她們如今是對頭。也不知道當初這席驢兒迷了什麼心竅,要和秦小豬這般撕擼不清。
今日也來不及做什麼了,秦小豬和秦八角見花三叔出來,三人便又回了席家村。
樊家兄弟听說她倆沒取成銀子,倒把花三叔帶著走了一遭縣城,都有些詫異。可再一想,不是有個秦小豬跟著嗎,如此行事也就不奇怪了。方章氏就很是夸贊過︰秦小豬是個憨厚地道的。什麼叫憨厚,傻到一定程度,並且一直傻下去,就是憨厚。
樊大郎倒是沒說什麼,樊二郎給了秦小豬和秦八角一人一個大白眼,附帶一句︰「白痴。」錦兒和狗丫她們听聞此事,除了覺得自己不能去縣衙見識世面,有些遺憾外。也覺得秦小豬犯傻了,用聖人的話說,這叫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因秦小豬沒帶回來鎮上的點心,便主動要求做些點心零食,好堵了眾人的悠悠之口。
村中人見二秦這般對花三叔,倒是更加願意貼近樊家和二秦。听說秦小豬又開爐做點心了,天黑前來了好幾撥丫頭小子,拿著上回花三叔許下的話,來找秦小豬討吃的。幸虧秦小豬動作快做得多,勉強夠小鬼們每人分了些去。
從頭到尾,秦八角也不幫忙,就只是笑。她這個義妹,從來有趣得緊。想起自己在席家村義診的事還沒了,明日還要出門去。便對來吃喝的丫頭小子們說,叫他們回去告訴自家大人,後日還在樊家小院給全村上下看診。眾小答應了,回去一說,鄉民們也都高興。
便是鄉老,雖等秦小豬正式入了本村戶籍,免不了要分她些田地,可二秦著實會做人,做的事都討人喜歡。听說秦八角又要開診,便盤算著,要不要去通知外村的幾個老姐姐。後日開診,明天去接人,倒也使得。這一夜,許多人家作此想。
秦八角也曉得,後日怕是要忙得連喝水吃飯的功夫都沒有。可有些時候就是這樣,便是白忙一場,只要心里滿滿當當,便也不覺得辛苦了。
次日兩人帶了一眾丫頭去縣城兌銀子。原來秦小豬到底信了樊二郎說的那句話,怕一出銀號的門就會被人惦記,半路打劫了去。秦八角雖也厲害,可雙拳難敵四手,人多了便不頂事。她還記得狗丫她們打潑皮時的威風,眾小昨日又都抱怨不帶她們到縣城耍玩。
索性便把村里的這群都帶上,既增加安全性,又償了她們心願。錦兒看得羨慕,也想跟著,被樊二郎強壓著沒去成。樊大郎把她叫到一邊,道︰「你既入了學堂,就要好生安心讀書。秦小豬也給你準備了讀書銀子,你怎好辜負她的好意。」這話說的在理,錦兒認真听了,覺得反駁不得。
秦小豬和狗丫她們走前,又說要給她帶各種好東西,錦兒才覺得難過的心思稍減。
到了銀號,那張存根也沒全數兌成現銀。只另換了兩張二百兩的單子,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另有小額銀票銀兩若干。
眾小在縣城一番胡吃海喝,末了抱著一堆零碎回家。回去後,秦八角把二百兩的單子,給樊大郎樊二郎一人一張收了。樊家兄弟怎肯平白要這個銀子,都是堅辭不肯要,秦八角佯怒道︰「怎地秦小豬便添不得你們嫁妝嗎?」。
樊家兄弟自然不能說個不字。秦八角又道︰「今**們不肯受秦小豬的好,來日她若是惹了事,你們也不肯幫她嗎。」
這話說的樊家兄弟更是不敢應聲,最後只得接了銀子,權當是替秦小豬保管的。秦八角見樊大樊二收了,才露出笑臉。又從包裹里拿出其他的,挑出那張五十兩和一堆散碎,數了數,共計是一百兩交到這兩個手里。
正色道︰「這個不是給你們的,全是錦兒的。你們可不能再代她,說什麼推辭的話。」
又數了五十兩出來,也推過去,道︰「先前一百兩是秦小豬的心意,我是個無用的,飄蕩江湖經年,至今身無長物。如今借花獻佛,也給錦兒添上五十兩。」
樊大樊二都說不出話來,秦八角卻笑嘻嘻道︰「叫她安心讀書,日後我們也能跟著沾光。」說完,也不等樊大郎倆個說話,拎著縮水不少的包裹皮,徑直出了屋找秦小豬去了。
剩下樊家兄弟守著一堆銀子,樊大郎拍拍樊二郎的肩膀,道︰「日後對她們好便是了。」樊二郎默默點頭。
花三叔按照席驢兒的指點,從她那間髒兮兮的屋子里,翻出一罐散碎銀子。數了下,竟也有二三十兩,也不知道席驢兒從哪里找來這許多錢。估模著也不是什麼好來路,不過現下卻不是說這個時候,找門路撈席驢兒出來要緊。
花三叔在家中躲了幾日,見村中沒人注意他了,便偷偷又去了趟縣城。這次沒去監牢,直奔後衙。那條街上果然有個角門,花三叔到了那里,卻不敢上去叫門。便在斜對過籠著袖子蹲下了,眼楮死盯著那兩扇黑漆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花三叔啃了半個饅頭,怕出恭,也不敢喝水。他听到門里傳來「吱呀」一聲,走出個半大小子來。便趕緊起身沖過去抓了人,口中道︰「小公子,行行好,帶我去見衙內吧。」
那出來的只是廚下幫忙的小子,被臨時打發出來買幾顆蔥,廚子已經在切腰花了,他如何敢耽擱下去。使力氣去推花三叔,卻推不動長年勞作的鄉下人,急得要哭。
門里又出來個丑到不行的中年女子,不是別個,正是後衙角門的門房吳嬸。吳嬸見外面兩人拉扯,吆喝道︰「這是做什麼,還不快快放了我們府里的小子。不然想被捉到前衙挨板子嗎。」
花三叔听說要挨板子,大驚失色,放開了小小子的衣袖。那小子趁機閃到門後躲了,指著花三叔道︰「這人是個瘋子,要見咱們衙內哩。」因這條路上是縣衙後宅時常出入的,沒那麼多閑人,只有一兩個挑擔賣菜賣雜貨的。門里倒是听到了動靜,露出幾個男男女女,對花三叔指指戳戳。
花三叔空著兩只手站在門口,也不知該退後還是上前。按說憑著他和席驢兒的關系,實在犯不著來跑這麼一趟,自取其辱。可是一則席驢兒算是他名下的女兒,雖然關系不好,可要是這個女兒沒了,他在席家村就失去了立身之本。
二則,當年花三叔的媳婦是急癥死的,花三叔每每想起,都覺得若是自己當初腿腳快些,那人說不得就不會死。時隔多年,遇到席驢兒這事,花三叔又想,若是自己再多做一些,興許這席驢兒就能不被砍頭。他作如是想,便願意把這事做下去。
吳嬸瞧著花三叔雖然年紀老大,可依稀看得出年輕時的俊秀,存了討便宜的心思。伸手半掩了門,走過去和花三叔敘話。一問之下,才曉得這位就是那席驢兒的便宜爹。沒想到席驢兒此番遭了難,倒是這白得的爹,為她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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