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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衙內行軍
張旺並沒有什麼好法子,私下里只是和方明德閑聊,問方明德明年可是要去京城參加春闈。方明德不知道這回說這事什麼意思。但君子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的,便如實答了。張旺便說起自家在京城也有親朋,連著說了幾個名字出來,問方明德可曾听過。方明德有的听過有的沒听過,鬧不清這人現下沒頭沒腦說這些做什麼。
方明德鬧了一頭霧水回到方夫人身邊,張旺主僕只能慨嘆書呆子就是書呆子,恁得不識時務。最後雙方吵吵不出個結果,都請孫班頭為自己做主。孫大頭听雙方理論了半天,早有些不耐煩。見眾人終于肯安靜下來听她說話,孫大頭長了個心眼。
先問過方夫人、方舉人和張旺,既是請她做主,可是怎麼斷都听她的。雙方應承下來,說是全听班頭吩咐,孫大頭這才拿了個折中的方案出來。因一時找不齊人手,方家的宅院仍是交給這工匠,只叫這工匠兩頭跑著做活。
衙門這幾天會征發勞役,方家和張家屆時可以花銀子為人代贖勞役,再叫這些人來自家幫工。因事出有因,衙門可以優先考慮給她們兩家配齊人手。花費的費用分成三份,由方家、張家、工匠分攤,具體如何出銀子就由三方協商後決定。還有那些用掉的磚,既然張家定的磚瓦不日便到貨,雙方協調下,多退少補,兩家找勻乎了便罷。
僵持不下終歸不是目的,方家母女覺得大差不差就可以了。張旺家的遠水救不了近火,對上舉人和宿儒,也不好來硬的,只好也認下了。兩家人在孫大頭主持下避免了一場械斗,大致算是解決了問題。便找個地方,繼續約談細節問題。見大局已定,秦小豬這時才帶著人手向方家母女告辭。方夫人如今對秦小豬的好印象又添一條,這人是個仗義的。真印證了那句老話,仗義每多屠狗輩。
方舉人對此卻很是不以為然,秦小豬仗不仗義她不知道,這人實是太煩有木有。先是住在樊大郎家,教壞錦兒,還弄得一家人官司纏身。現在竄到自己家,又管起自家的閑事來。方明德有個想法,似乎只要有這秦小豬在的地方,便難得清靜,總有事故。隱隱約約,她把今日這碼尷尬事也歸結到了秦小豬頭上。她又是個凡是放在臉面上的,便有些愛理不理這小豬。
孫大頭處理完這樁麻煩,回到原先的店家,打算繼續吃她還剩一半的早飯。卻見刑捕快迎面走來,孫大頭笑迎道︰「邢捕頭,你不是在縣衙值守嗎。怎地到此,可是縣令大人有事召我。」刑捕快看看孫大頭一行人留在桌上的湯湯水水,有些不好意思道︰「確是有事要求孫班頭幫忙。」
孫大頭听了,覺得其中有些蹊蹺,莫非邢捕頭此番前來不是為著公務,便請邢捕頭坐下詳說。邢捕頭心里急的不行,可這話一句兩句說不清,只好坐下和眾人細細講了宋衙內失蹤始末。
孫大頭等人听了都覺得奇怪,這怎麼能夠呢,哪里都找過也沒找到,一個大活人就這般消失在空氣里不成。宋縣令原是不著急的,過去幾日那死丫頭也沒回,又被老爺鬧得頭疼,只好按走失人口辦理這事。叫縣衙上下得閑的都去尋找,結果還是沒找到,她這才有些慌神。
人到中年才得此一女,雖然頑劣不成器,可到底是親生的。且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現在弄丟了宋衙內,再生一個也來不及了。家里老爺還嫌不夠亂,又把這事捅給了家鄉的老父老母、伯父婆母。現在大家都知道,宋縣令把衙內弄丟了。
宋縣令每日里不敢回後衙,食宿皆不如往日,日子過得著實可憐。全因老爺一句話,我閨女在外風餐露宿不曉得多可憐,你憑什麼在家吃香的喝辣的,軟榻高臥。此言一出,全府上下用度水平直線下降。宋老爺說了,不把衙內找回來,大家伙都別想快活。
宋縣令委實也沒得力的人手,且這其中大半是家事。不好整個縣衙三班人馬什麼事都不做,只管這一樁麻煩。如此,她便想起遠在鎮上的孫大頭了。孫大頭是個仁義的,懂得知恩圖報,又實打實有能耐。便叫佷女邢捕頭來鎮上替換孫大頭回來,臨行前交代須得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了,莫要叫她心生誤解。
邢捕頭都答應下來,快馬揚鞭大清早便趕了過來。府中氣氛緊張,她本被人稱為副衙內,如今宋衙內失蹤,便有那些不懷好意的說些混賬話。說若是宋衙內回不來,她日後便可取而代之雲雲。話說的實在叫人尷尬,有鼻有眼的,連宋老爺對她態度也有了些變化。對她而言,能早得一刻離了縣衙也是好的。
孫大頭對宋縣令的吩咐不敢耽擱,把本地的事務與邢捕頭交待好,哧溜玩碗底最後一些面湯,用大手抹了把嘴就起身回縣城去了。
果真是父女連心,宋衙內的日子確實不好過,真是遭了大罪了。原本在蔡玉琦那里的大營,管制松散。雖吃食上豬狗一般,到了晚間總算還有個有頂的屋子、有腳的床鋪歇息。如今倒好,白日里沒命的趕路,晚間就宿在露天,趕巧了也不過有個破廟棲身。夜間沒雨時,點起篝火睡覺還能有點熱乎氣。若是半夜下起雨來,便是小雨也能把人澆個透心涼。
人馬疲累,伙食也是極不如前。口味差得沒邊,份量大為減少,慢一慢便搶不到饅頭飯食。一起子人沒有統一著裝,穿的亂七八糟,又都是人困馬乏。人人餓得前心貼後背,眼里冒綠光。遠看近看,若不是領頭的是些官兵模樣的,這群人與那混的不如意的山賊草寇何異。
宋衙內一身的肥膘不停往下掉,別人掉膘掉得面黃肌瘦,宋衙內這朵奇葩,居然出落得水靈了。以前被她爹養豬一般不間斷地投食,現在三餐定時不定量供應。每日里又有大量的強制體力運動,宋衙內想不苗條都不行。除了宋衙內還有幾個與眾不同的,譬如田沙河,這廝是馬大魚手把手教出來的。之前單槍匹馬混淝河時便是有名狠角色,潑皮中沒有敢跟她對上的。
現在田沙河可不是一個人,有馬仔有幫襯,還有狗頭軍師,更是如虎添翼。正式的馬仔有兩個,一個是席驢兒,一個是馬騮,幫襯自然是馬大魚那幾個陷進來的手下,狗頭軍師便是膏藥錢了。沈茂德一直和她們一處,卻並不參與其中。田沙河其實也不大看得上這個書生,生的跟個小雞崽一般孱弱,三天兩頭走不動路。遇事也是前怕狼後怕虎,唧唧歪歪沒個主意。
什麼別人家的莊稼不能糟蹋,吃到老娘肚子里怎麼就是糟蹋了。又說別人家的雞鴨豬狗不能不告而取,告訴那主人家了,你掏銀子出來補給她嗎。還有什麼叫不能涸澤而漁?對不住,咱們姐們不愛讀書沒文化,听不懂。
宋衙內被算作潑皮那一伙,開始她細皮女敕肉的拉不下臉面,和潑皮們尿不到一個盆里去。又不敢往起義軍那邊靠,她在她們手底可吃過苦頭。只好跟著災民混吃喝,混了兩天,發現這些泥腿子賤民和她的人生觀世界觀差距太大。受不了她們一個饅頭掰八瓣,你一瓣我一瓣的寒酸樣。還有吞吞吐吐的言辭,鄉黨小團伙排外什麼的。宋衙內最後只瞧著沈茂德順眼些,便也願意和她混在一起。
後來時日,席驢兒和膏藥錢也認出這里怎麼有個宋衙內呢。有听人宋蟈蟈、宋蟈蟈的叫她,有些不確定。最後這兩個打定主意,她們如今倒霉都是因著宋縣令而起,便是此人真是宋衙內,也是她活該吃苦頭。都裝作不認識她,照面也叫一聲宋蟈蟈。宋衙內見這兩個往日捧臭腳的裝腔作勢,衙內脾氣上頭,也硬氣起來,只當與那兩個素昧平生。
安逸時日短,苦逼日頭長。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這些人在京城來的武將的鞭策下,一路向北。越往北天越冷,算她們走了狗屎運,許多正規兵丁都沒發棉衣的情況下,被她們走到京城附近趕上了好時候。三皇女剛到手的糧草裝備,沒捂熱就撒出去求人品。這支人馬來的及時,趕上頭一撥發了裝備和軍械。以兵代賑的那些鄉民另外還有幾兩銀子的軍餉,歸順的反賊和刑徒都沒有。
田沙河她們有馬大魚塞的私房,倒也不在乎那幾個小錢,唯有那些沒做成山賊的起義軍們心有不甘。按說她們都已經是被招安了,怎地官家還如此見外,拿她們不當自己人。雖是想不通,但已然上了朝廷大船,輕易也下不去了。她們到了京郊,但最終目的地卻比京城還要往北。
也沒有進城觀瞻的機會,一股腦到了北營。上官把人都打散,和別處來的兵丁混在一處考校。把那勇武有力的編入營地禁軍;孱弱不能的便做廂軍使了,胡亂派個老兵領去安頓了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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