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外衣呢?」她什麼都穿好了,就是獨獨不見外衣,緩緩抬首,卻發現長君已穿戴整齊正蹲在潭畔,而他手中洗著的不正是自己的外衣嗎?
方才歡愉之時染上了落紅,但沐夕沒想過他會這樣做,點點水光反在他的身上,沐夕抱著雙膝,出神的望著。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懦弱的?狡詐的?自私的?凶殘的?還是溫情的?
但無論是哪兒樣,至少此刻的他,是溫情。
「長君。」
「嗯。」
沐夕沒有說話,默了片刻又喚道,「長君。」
長君起身抖了抖手中的衣服,立在水邊,側首望著沐夕,身上泛著粼粼水光,「為何喚了我,又不說話?」
「只是在確認,現在的你不像你。」
「過去的是我,現在的也是我。不要懷疑,沐夕……」長君微微嘆息,眼眸深邃,「你還恨我嗎?」
「恨,我的思想讓我恨,但我的心卻又恨不起來。我應該恨你的,可我不能恨你。」
「為何不能?」
「它不讓。」沐夕按著心口,迎著長君的雙眸,輕聲道。
它不讓。短短三字,似無形的暗器,直刺他的心窩,讓他終年麻痹的心髒,有了微微疼痛的感覺。長君緩步走到沐夕身前,攬過她緊緊相擁。辰沐夕,我將自己掩埋的如此之深,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長君仰望浩瀚的天際,暗雲潺潺涌動,望不盡,亦猜不透。他從不信天命,但此刻,他信了。
良久,良久,長君開口問道,「你身上有什麼毒藥?」
「你要毒藥做什麼?」沐夕推開他,疑問道。
「他們是要我的命,我不可以完好無損的回去。」
沐夕連連搖頭,「我沒有。」
「你有。」
沐夕別開視線,起身道,「我出來的時候忘記帶了。」
「既然你不願給,我也不勉強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有很多途徑可以取得毒藥。」
沐夕絞著手指,默了半響,琥珀色的眸子異常閃亮,「長君,放手吧。趁著這次機會,離開這里,去紐鷹國,去哪都行,再也不要回麥都,好嗎?」
「很晚了,過來睡會吧。」長君似乎沒有听到她的話,上前攬過她的腰身,沐夕蹙眉憂心喚道,「長君,我很怕,越接近你,我就越怕,你做的事,太過危險……」長君俯身吻上她的唇,中斷了她的話,而後吻至她的耳畔,喃喃低語,「不要再試圖說服我,沒用的,沐夕,你要知道,對我而言,什麼話都是多余的。」
沐夕緊緊的擁著他,微濕的睫毛熨帖著他的側頸,心下很是難受,她多麼希望他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多麼希望他可以簡簡單單的活著,沒有陰謀,沒有隱忍,沒有敵人,沒有殺戮……可,他終究是他,是背負著復國興邦重任的前朝太子。她不能改變什麼,她痛恨自己不能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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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盛放仲夏夜(四)因為後台要求修改,所以這幾天都沒出來,真是不好意思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