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被氣走的那天,洛茗難得的沒有開口。
其實誰都知道,洛茗是那出了名臭脾氣的老書生最為得意的弟子,但洛茗沒有開口阻止他離開挽留他留下。繞是婁歡直線條也不住吶吶︰呀!洛茗,這他**的算怎麼回事,真不痛快!我和那老頭子又不是第一回對上了,但還是第一次他敗下陣來——莫不是我婁大少的功力終于在苦修了幾個月後,積少成多形成了質的飛躍!
洛茗笑著,卻只是搖搖頭。
其實他也有換一個先生的打算,只是並未告知婁歡,因為只是因為那個酸書生不待見他的小表妹啊!
眸子剎那間柔軟。
風卷起桃花吹散開了一地,春末的景色也是難得的美麗,樹下兩個因著犯錯而被罰站的少年,眉清目秀,都是不凡之姿。一個張揚純淨,一個溫和而老道。分明都是八歲的模樣,卻好像差了十年之隔的光景。
因為那人的眼神分明多了太多的東西!
大家都是直性子,又常常在一起玩耍,我便漸漸的和他們也鬧得熟乎了。仿若多年前的模樣。記憶中的少年和現在相比,相差並不是很大,依舊是那般爽朗的模樣,妖冶地活似那朵暗夜最璀璨的玫瑰,奪人目光。就像我從來都知道,他的朋友並不多,唯有婁歡與洛茗,若是可以的話,還能自作多情地堪堪加上一個我。
我只知道,他出生時便死了親生母親,他有著極為尊貴的正統血液,但因著那妖冶的美貌,終究是給他落下了克母的詬病,直到後來,尚且還只有三歲的他,送走了病亡的生父,就此成了孤兒。他太小,所以他的伯伯暫時繼承了王位,約定待他弱冠之年雙手奉上。
不難猜想他將來還會有一場惡戰要打!卻全然無法相信他能像現在這般笑得連星月都失了顏色——我想,我要好好珍惜,將上輩子沒看夠的都補回來。
少年剛好回眸,眼底鋪著一層暗金色流光,笑語嫣然。他說︰「洛茗洛茗,你家小湯圓將來長大了肯定是一個!」
我尚且還在扁著嘴思考我何時成了洛茗家的,身旁就傳來了洛茗的聲音,也帶著笑意︰「是呀是呀!她不是一直都是嘛。」
哦!終于回過神,我該糾結的不是我是不是洛茗家的,而是將來預定路線我必須成為一個矜持的大家閨秀才行啊,不然如何成為他的後。
春末景色流連,牡丹花繁似錦,京城便舉辦了一場牡丹宴。母親知我喜愛牡丹,便要派一個管事婆子帶我出去看看,循著一路的牡丹花香轉悠到大門口,方推開大門,便見得那個少年,眉清目秀,氣定神閑。
他回眸看著我,笑︰「呵呵!我就知道在這兒一定能等到繁景的。」我便一把跳出門檻,猛然又重新合起了紅木大門,將婆子小廝統統給留在了里面,攏走了一堆嘈雜之聲,並不費力。
洛茗又笑,這次眸子也多了點溫度,滿是寵溺︰「繁景啊繁景」
我便一把拉起他的手向遠處跑開,想要繞開那些追來的婆子們的視線,心口鼓鼓的,像是有個小人在不停地敲著鑼,我想自己一定是臉頰紅紅的模樣,喘著粗氣,小心地張望著四周唯恐自己被發現,心底里卻有著一種奇異的刺激感,極是教人歡喜。
「真是調皮!」他道,習慣性地拉緊我的手,試圖將它捂熱︰「對了,我們突然跑開,阿胡和梨子貪著南街的花糕先離開了,回來找不到我們心焦了可如何是好啊?」
恍然想起,洛茗難得地有些自責,同著我胡鬧竟然忘了這個。
他們三個居然一起等我!這個發現可真心驚喜,我有些受寵若驚,不安道︰「你們可是等了很久?」
洛茗回眸,直直地看著我,溫柔得不可方物︰「不,自然不會。」
最後我們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南街找找,說不定兩人還留在那邊,畢竟是來等我的,我心中更是因著受寵若驚而滿懷感激與欣喜。南街離花將軍府不遠不近,想來幾人定是等了很久,餓了饞了,那兩人才先走開的。我們找到兩人的時候,那兩人正在一處攤子旁眼饞著鍋里著翻騰著熱氣的黃金糕。
少年眼楮亮亮的,流著哈喇子,秀氣的鼻尖,留給了我一個側臉。突然他轉過了頭,嬉笑顏開︰「你們來啦!來來來,快看看這黃金糕,沒想到還有這麼俗氣的名字,東西倒是不錯。哈哈,本少爺最恨最愛的東西都是黃金,一定要狠狠地把它吃到肚子里面去!」像是發現了極其有趣的東西一般,幾乎手足無措。
我卻驀然心口一痛,他的父親因富貴權勢而死,而他卻需要富貴權勢來幫助自己一路高走,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以免父母蒙羞。我的少年其實一直在成長,只是他極喜歡掩飾,也掩飾得很好。
洛茗走了過去——嘿!你們說好的花糕去哪了?!
兩人笑著咧嘴,有些無賴——嗷嗷!酸老頭,你來晚了,我們把整條街的口味花糕都吃遍了!
三人組每人都有自己的外號,洛茗的和他的形象很符合——酸老頭;冬灕的便是諧音——梨子,這少年愛吃一切甜的東西;至于婁歡,則是因為這孩子從小沒爹沒娘,由著爺爺,也就是婁老將軍管教,也算是沙場上撿回半條命的野孩子,胡亂慣了,便干脆把小名叫阿胡了。
而冬灕叫我小湯圓。不為什麼,我想,或許他看到我時候,正饞著湯圓吃吧。
洛茗對這兩人毫不關愛幼小的行為已經無可奈何了,便走去了一家牡丹花糕的糕點店給我賣了一些。雙手接過香香熱熱的花糕,我輕聲道謝,手指捻起一塊就要一口咬下,忽聞得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極為猛烈的車馬奔騰之聲,就要轉過頭看去,卻只能捕捉到眼前一陣黑影劃過,竟是少年猛然將我往後撲倒在了地上。
嬌女敕的小身子一陣抽痛,我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花糕灑了一地,耳邊傳來了阿胡的驚慌聲音︰「洛茗!洛茗,繁景,你們沒事吧?!」
我終于是清醒了過來,一股奇異的氣息,眸子狠狠地砍向方才的那輛莽莽撞撞的馬車!
不對,有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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