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繁景 第十九章 小小花妖

作者 ︰ 渡狸

黑色的污水,扎人肌膚的野草,叫不出名字的惡心小蟲,有些燻人的污濁空氣,瓢潑淋灕的大雨迷離了視線。

以及心底的恐懼。

——我想,我是和洛茗走散了。

西郊這片山地,我們幾人有空時經常過來放放風箏,所以對地形到也還算熟悉。只是卻不想方才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便下起了大雨。

洛茗將我帶到山洞里面的時候,我們已經被淋濕了,衣裳緊緊地貼在肌膚上,說不出的難受。沒有找到冬灕,內心本就郁悶而焦躁,而現下的情況更是火上澆油。濃濃的挫敗感席卷了全身,無力至極。

洛茗在山洞里面拾了些干柴,起了火,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洛大少爺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居然會生火!然後一直不發一語的洛茗起身,讓我將外衣月兌下曬干些,他去外面給我找些果子吃吃,從早上到現在,外面兩人粒米未進,空著肚子翻山越嶺,洛茗這麼一說我也的確是餓了。

只是,外面這麼大的雨,洛茗怎麼可以出去!我連忙就要起身阻止,洛茗卻只是表情甚為凝重地叮囑了我一句︰「切勿亂跑!」便匆匆往外跑去,一頭扎進了雨簾,留下我立在山洞內,伴著跳躍的火焰

努力阻止自己想要把火撲滅的沖動,我抱著手腳,縮在山洞的一個小角落,像是受驚的兔子,兩眼眨眼不眨地看著那一簇火焰。

即使我知道,那小小的火焰對我並沒有什麼傷害,我只是不要踫它,它便也傷不到我。

但,我害怕

夏衫很薄,即使我沒有月兌掉,也干了七八分,隨之而來的,便是染在肌膚上,生生辣辣的焦灼感。頓時只覺得內心像是有著千百萬只小螞蟻在肆虐,洛茗這是出去多久了,怎的還不回來

我終于還是無法乖乖听話,因為擔心洛茗,也因著害怕獨自面對火焰。

大雨瓢潑,遮去了視線,我摘來一大片葉子擋在頭頂,身上剛剛褪去了濕意的衣裳頃刻間便又被打濕得不成樣子!

我這才發現這泥濘的山路究竟有多麼難走,而洛茗居然出去了這麼久——天!我不敢想象。

一邊呼喊著洛茗的名字,我一邊朝著記憶中下山的路走去,只是,雨水沖進了眼楮,我一揉,腳下不穩,終是不防從一旁的山坡上滾了下來

如此難堪。

現下倒好,本是來尋找冬灕的,這下我卻把自己也給弄丟了,洛茗該會有多麼擔心啊。

我可以靈魂出竅,但我卻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軀,這是我靈力上的局限,恨透了如此我試著召喚山精鬼怪,仔細詢問些些冬灕還是洛茗的消息。但現下如此狼狽的模樣,又無法施展牡丹花燈,我也沒有法力護身,居然就這般被鬼怪們給忽視了。

一個小小的芍藥花精停在我的身邊,還未完全成人型,有些詭異的模樣——人的臉龐,花的身子。

一個低等的小妖罷了!只是,如今我卻有求于她

「你是花仙子嗎?」。她問道,輕輕擺動著綠色的枝葉,眨巴著大眼楮,有些怯懦。

我搖搖頭,忍住耐心︰「我是花繁景。」

「花繁景,花繁景」她晃動著腦袋重復念叨,似乎有些訝異我居然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一個鬼怪,突然,她兩眼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眸子在我的身上拼命掃射,驚慌得如同受驚了的兔子——還真是膽小的花妖。

「花兒爺!你是花兒爺!!」她驚呼,一副自己大限臨頭的悲哀,可憐兮兮而充滿怨念地看著我,身形飄飄忽忽,想要飛離。

我想她是誤會了。「且慢,我是花兒爺沒錯,但今日不是來勾你的魂魄的」

且花兒爺只勾凡人的魂魄好麼!倒是沒有料到自己的大名竟然如此威名遠播,如雷貫耳,連在這偏僻山林里面的小小花妖也知曉。

那小花妖顫抖著葉子,盡顯膽怯和弱小,听到我的話語,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眸子看著我,細細軟軟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她還是有些害怕,只是站在遠遠低看著我,以不時逃跑,暗自怪念叨︰「都說花兒爺剽悍難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是還生得這麼一副邋遢模樣,哪里有傳聞中的半分傾城之姿」

三人成虎。我懶得去反駁了,揮開額頭上的水珠子,眨眨有些疼痛的眼楮,問她︰「你既然是這山上的花妖,那麼對這山林里面的外來入侵者自然是有些感應的吧?」

大自然的生存之規律便是如此,特別是這些妖精鬼怪,對于外來入侵的氣息更是敏感至極,他們對于自己的領土是極為捍衛的,通常不會攻擊凡人,除非是不想要修仙的惡鬼凶靈。

小花妖點點頭,情緒放緩了一些︰「是,我在早上的時候,感應到了兩股子氣息進入,一個是普通的凡人,一個」她的眸子有些兒飄忽,我知道她是想說我,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才好——死鬼的靈魂,凡人的。

「你現在還能夠感應到另一個人麼?」

她的表情略略遲疑,「現在天降大雨,雨水帶著雷公電母和水神的法力,對我們的感應力是有些干擾的我試試看吧。」

她說,輕輕閉上了眸子,靜靜地漂浮在半空。我看著,如此倒是一株極美的芍藥花。

「啊!」她一聲驚呼,睜開了水亮的眼眸,驚喜的模樣︰「花兒爺,花兒爺,我感應到往這邊下坡走大概一里路,那里有個少年,好像爬在樹上摘果子呢!」

小花妖有些興奮,也因著自己的法力能夠避開神仙的法力窺視到凡人位置而沾沾自喜,我笑著點點頭︰「你會是個好花仙的!」如此單純而善良。

她興奮,眉開眼笑︰「謝謝花兒爺,我回去就和姐妹們好好炫耀,沒想到我今日有幸居然見到了花兒爺!!」

我默然,怕是自己的形象又要被以訛傳訛了。終也只是無奈的笑笑,起身往身後走去,還是先找到洛茗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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