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繁景 第二十章 第一個找到你

作者 ︰ 渡狸

短手短腳,圓圓滾滾,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雨水中摔了多少跤,卻是難得得感覺到了這一股子深刻而真實的痛意。

用武俠話本的橋段來解說,便像極了全身筋脈斷裂,五髒六腑碎裂,只剩這一口氣息堪堪吊著生命——自然是夸張了些許,我畢竟是花兒爺,但現下凡胎的小小身軀,還真叫我痛的有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一里路應該不算長,我卻始終走不完一般,一邊還要內心惶恐不安地祈禱洛茗並沒有遠走,否則我又是要白白地尋了過去。

又一次摔跤,小小的繡花鞋子被摔到茂密的雜草叢中,我努力想在大雨中睜開眼楮找一找,卻始終徒勞無果。如此,只能更加狼狽地果著一只腳往前走去,山上的尖刺和細小樹枝極多,扎得腳底生疼。

——誰說再說花兒爺剽悍難擋,英勇無敵,不可一世,比男人還男人,我和誰拼命!

眼前一個小小的白影晃過,只一眨眼的功夫,我茫茫然地眨了眨眼,忽而恍然大悟,驚喜之極,怕是剛剛遠處的那抹小小白影便是洛茗了!我終于是找到他!!

「小表哥!小表哥洛茗!!!」扯著嗓子拼命吼道,一邊蹦蹦跳跳地追過去,情急,一截小小的竹枝沒入腳底的細女敕肌膚。

都說手和腳是連著心的,這一下子那驚人的疼痛頃刻間席卷了全身,刺激著每一根神經,疼徹心扉︰「啊——!」

「小湯圓!」恍惚迷離中,听得一聲驚呼。

我沒顧得上去分辨,委屈至極地哭號︰「嗚嗚,小表哥,好疼」

小小白影跑了過來,在我身邊蹲下︰「小湯圓,你怎麼會在這兒,傷到哪里了?」

嗓音溫和,卻帶著些些沙啞,我這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這白衣少年就是冬灕!

眾里尋他千百度,此人卻在荒山野嶺處

我怔愣了幾秒,呆呆地看著少年清晰的臉部輪廓,雖然雨水模糊了視線,並且將眼前的少年弄得狼狽不堪。但,是了,真的是冬灕!「梨子哥哥,嗚嗚,繁景總算找到你了!」

少年的眸子便染上了驚訝和無奈,也有些感動的顏色,真真像個貼心的大哥哥一般,體貼地將我被雨水打亂的發絲攏到耳後,擦去我眼角的雨水,低聲責怪︰「小傻蛋,你一個小小娃子,怎麼就敢尋到這深山老林里來,就不怕被老虎吃了,真讓人操心」

究竟是誰讓人操心的說。

緊接著冬灕就沉下了臉,眼神落在我的腳丫子上,再不敢故作笑意。

「小湯圓啊小湯圓,你這」他眉眼間有些我向來只在洛茗身上才會見著的凝重,撕下自己月牙白袍的一角,借著雨水將我的腳底擦干淨了些,但那拼命往外流出來的鮮血卻怎麼也止不住,才擦干淨便又馬上冒出來弄髒了腳底,小小的布團馬上便被染成了血紅。

「走,梨子哥哥背你去山洞歇著」

「恩!」失而復得的安心之感,我滿足地摟著他的脖頸,仿佛只要是如此,我方才受的所有痛苦和折磨便都不算什麼了。天真地將他當做了自己的靈丹妙藥,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我注意到他的胸口有些鼓鼓的,像是放著什麼東西,卻是沒有問出口。冬灕有些感動又有些自責,這個山洞想來他之前也有呆過,里面鋪著一些干草,他將我輕輕的放在上面,便又開始搗鼓著幫我的腳止血。

「繁景下回切不許再如此冒冒失失了!」他說,眉眼間有些嚴肅,直視著我的眼楮,少年的模樣已經出落得有些長大後的稜角了,特別是那雙勾人的鳳眼,很是漂亮,我點點頭,應下。

「梨子哥哥來這深山老林做什麼?」斟酌著自己該不該問,但想著自己受了這麼多罪,應該還是要問清楚的。

他用干的布條將我的腳丫子給止住了血,松了一大口氣的模樣,有些疲勞地坐在了我的身邊,默然,過了許久他才動了動身子,從自己的領口處取出兩顆紅艷艷的果子。

我驚詫不已,這果子是我從未見過的,紅艷的模樣很是討喜,只是冬灕消失了兩天兩夜只是為了找兩顆果子?!

山洞外依然下著瓢潑大雨,沙沙的聲音打在茂密的樹葉上,打在堅硬如鐵的石壁上,幽渺的聲音傳入山洞內,無限次的回轉放大,竟譜成了一種極為平和而寧靜的曲調,敲到了心坎兒里去。

「因為,皇伯伯,皇伯伯他生病了」他道,有些些不好意思。

我眨眨大眼,皇上生病和他出來采果子有何關聯?!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又細心地解釋道︰「皇伯伯很難得生病的,這次居然燒得有些頭腦發脹,還不許眾人將他生重病的事情宣揚出去,忍得很辛苦我無意間听得他說,生病了就好想再嘗嘗當年在這邊領兵打仗時候發現的這種水果,所以我就」

哦!是了,冬灕是極為尊敬他這位皇伯伯的,雖然明眼人都能夠見著他為了皇位不折手段,絲毫不顧親情lun理,但冬灕卻始終是他一手帶大的,于冬灕有著養育之恩。

傻冬灕!我眉頭緊蹙,猛然便覺得手中這兩個紅艷艷的果子很是燙手,正想著是要泄憤地咬上兩口,還是壞心地直接砸爛,冬灕竟先一步地又將那兩顆果子收進了懷里,捂住,像是世上最好的寶貝。

傻冬灕!傻冬灕!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我記得你是極其愛干淨的,怎麼能夠忍受自己全身髒亂的模樣?我也記得你是極為怕黑的,怎麼就敢在這危機重重而無一人相陪的山野里面呆了兩晚

「我一直找啊找,後來天就下了大雨,還好,沒讓我白來,終于是找到了」少年輕聲說著,絮絮叨叨,「只是我忘了回去了路,且大雨引起了好幾處山體滑坡,我便只好呆在這安全的山洞里面」

忽而,他又轉過了頭,烏黑而晶亮的眼眸,像是盛滿了世上最亮的星星︰「繁景,繁景,我沒有想到第一個找到我的人會是你」

第一個找到我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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