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正︰昨天的更新中「葉良的母親,那個強勢而雷厲風行的女人,她是喜歡言諾的。」這句最後改成「她是不喜歡言諾的。」少了一個最關鍵的「不」字,你們抽我吧TAT……]
-
葉母帶著譏諷的話果然不會漏給言諾一絲逃離的機會。
這樣的開場白剛剛月兌口,便見葉良和宋雨晴變了臉色丫。
言諾也終與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爆了句粗口。葉母的尖酸不減當年,甚至比過去更勝一籌。若是言諾反應快點的話,她說不定能反諷回去了,可這一下,考慮的時間長了,那股子沖動勁兒反而自己沉靜了下來。
她轉而謙謙道︰「是啊阿姨,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您這麼關心我。」
葉母的眼珠子向上翻了個跟頭,重回原位,尖著嗓子說︰「這報紙新聞滿世界都是你們家的丑聞,我想不關心都不行呀!」
她故意將「丑聞」兩個字說得重重的,生怕言諾听出不她言辭中的不善媲。
大戰在即,葉良身為中間人按耐不住,上前擋住了葉母的視線。
「媽,您不在屋里休息,怎麼出來了?」
葉母拉過他的手腕,傲然的面容上竟然突然堆滿了笑容,言諾看著,才終于發現,六年,葉母這張不老的皮面也終于扛不住歲月了。
她眼楮彎成月牙,擠出眼角的細紋歡快道︰「是雨晴來看我了,我高興著,就想出來轉轉。」
從剛剛到現在一直沒搞清楚狀況的宋雨晴見話題終于扯到了她身上,也是笑容滿滿地說︰「阿姨今天狀態很好,沒問題的。」
他們三人三言兩語,倒一下子顯得言諾多余了起來。
好在,葉母似乎並沒有想放過言諾的打算,她的笑容來得快去的也快,只不過是在看向葉良和看向言諾之間的轉變而已。
「就是沒想到,出門轉一圈,竟然還踫上不想見的人!」話畢,就連不明就里的宋雨晴都知道了她意有所指的究竟是誰。
言諾胸腔內的火氣已經推在了喉嚨處,到了爆發的邊緣處。
可就這時,一個戲謔的聲音自言諾背後傳來,像武俠片里高手的隔空傳音一般。
「葉夫人,您說這話的時候可真該點好名,道好姓,不然我這剛來的人,還以為你不想見的人是我呢!」
言諾來不及轉身,心頭便是一震。
沈成予的出現確實意外,這兩天他倒是每天差人送來新鮮的百合和補品到邵雲卿的病房,卻沒想到今天他竟親自來了。而更意外的是,他的話音剛落,便直接走到了言諾身旁,若無其事地攬過了言諾的肩膀。
葉母見沈成予半路殺出,也是驚得瞪圓了眼楮,半晌才掛著扭曲的笑容說︰「哦,原來是沈先生。」可隨即,她的毒舌又對準了沈成予,「沈先生這等日理萬機的人今天可真是清閑呀,哦對了,瞧我這腦子,怎麼忘了你現在被戈雅革職了,正沒事情做呢。」
沈成予低了低頭,一派溫暖的笑容時刻掛在唇邊,應著葉母的話,笑說︰「所以我現在就是要趁著閑的時候放松一下,可別像您一樣操心操到老啊。」
葉母似乎對「老」這個字很是介意,冷著臉子輕「哼」了一聲,夾槍帶炮的反擊回去,「那你這放松倒是會挑地方,淨往你前妻跟前‘松’!」
各自扣著對方難忍的字眼攻擊,連帶著身邊的人都傷害了一通。言諾斜眼看了一眼沈成予,對準他的腰眼掐下去,卻見沈成予仍舊面不改色的回擊葉母。
「葉夫人說這話就不對了,我今天來可不是放松的,而是來接我……愛人的,我們已經和好如初了,您不知道麼?」
話音一落,言諾猛然看向他,葉良母子本來就難看的臉也在瞬間色變,只有一個真正的局外人宋雨晴茫然的瞪著眼楮看看言諾又看看沈成予。
沈成予無所顧忌,趁著這個當口,揚聲又道︰「我丈母娘還在等著我們,就不陪各位閑聊了。」
語罷,收緊了攬上言諾肩膀的手臂,便成功地將她帶出戰場。
走過醫院門廊,言諾一甩他的手臂,厲聲道︰「誰跟你和好了?和著你當葉良他媽媽是傻子麼?」
沈成予攤著手不以為然,「就算她知道真相又怎麼樣?我要的只是剛剛她氣成豬肝色的臉而已。」
言諾氣鼓鼓地深吸了幾口氣,而後卻也覺得,這口氣確實是出了。
葉良不久追上了他們,第一步做的就是不用聲色地將沈成予搭在言諾肩膀上的手拿掉,然後盯著言諾說︰「我為我媽媽剛剛的話向你道歉,她是刀子嘴,你知道的。」
言諾的氣已經出了,此刻斂了眉眼說︰「我知道……」
葉良咽了一口氣,漸漸放下心來,隨後卻看著沈成予又道︰「我知道你們其實沒復婚,所以,謝謝你剛剛在那種情況替言諾解圍。」
沈成予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與葉良母子勢不兩立,別有意味地冷冷道︰「不用,分內事。」
本來已經緩和的氣氛,又突然緊張了起來。
而這一次,言諾卻是夾在了兩個男人之間,那滋味,竟比夾在葉良母子之間更加喘不過來氣。好在,這次她倒是比較好月兌身。
言諾推了推沈成予,對葉良說︰「你媽媽和過去真的一點兒沒變,我沒生氣,你還是回去好好照顧她吧。」
葉良最後走的時候,深看她一眼,那一眼,她明白,是內疚和對承諾的再次肯定。
這場無稽之戰到了這個時候才終于落幕。言諾收回目光重新正視沈成予,卻見他正以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
被他這樣一盯,言諾下意識的,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有人把秘密藏在心里,像沈成予,而有人把秘密藏在眼楮里,像她。所以,她向來擅長躲避目光。
她故意轉移話題問沈成予怎麼會跑來醫院。
沈成予這才收回他那灼人的目光,淺淺道︰「我听說你媽媽醒了,過來看看。」
言諾听他這話卻笑他自不量力,「你過來看我媽,不是找刺激麼?」
她想象著,邵雲卿恢復體力之後坐在床前,沈成予走進病房的情景,忽然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沈成予也是笑,「沒想真的看,就是……想陪在你身邊兒。」
陪著你,讓你知道,不管什麼情況,我都在.
下午,言諾抽了個空慰問了一下溫流。
溫流的第三十九次求婚又失敗了。這事還要從言諾剛到江北市那天說起。
言諾前腳走,後腳便叫尹溯堯將工作室轉讓資料拿給了辛源夏,那之後的第二天,溫流來到六角工作室的樓下,聘了十個體格強健的漢子,將一百束花擺成「?」的字樣,拿了大喇叭高喊著︰「辛源夏,嫁給我吧!」
她說︰「言諾你都不知道,當時那種情景,我都快把我自己給感動的熱淚盈眶了,可是你猜他辛源夏說了什麼!」
言諾問她︰「說了什麼?」
溫流一甩手將桌子上的茶杯揮到牆角,精致的瓷杯頃刻間碎裂成幾掰,但仍比不上她的心碎裂得徹底。包間外的茶館老板听到聲音,匆忙趕過來一看,先怔了一下,而後,一臉痛然,就要質問。
溫流一句話便堵回了她的口,「你TM閉嘴!不就是摔你一杯子麼!我告訴你,老娘現在心情正不爽著,你說一句話我就敢把你店給砸了你信麼?」
那老板見氣氛不對,上下打量了溫流一番,大概是認出了溫流手邊的那只限量版的迪奧手袋,終于決定偃旗息鼓,退居陣後。走之前,還特意將包間門關的更緊了一些。
回歸正題,溫流卻又是一把辛酸淚。
那天的辛源夏望見樓下大大的字樣,望見溫流獨身站在人流中懇切的模樣,他哭了,流下了男人的眼淚。
當他奔赴到樓下一把將溫流收入懷中的時候,溫流心里只想著一句話——「這事兒成了!」
可是卻不想,兩人相擁而泣片刻之後,辛源夏卻在她耳邊顫抖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說,不要逼我好麼,溫流,我不想結婚,我從來都沒想過結婚……他竟然告訴我說他從來都沒想過結婚!那我們在一起的這二十年算什麼!我之前死皮賴臉的求婚又算什麼!」
「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傻×一樣,在這個男人身上耗費了我所有的青春,可我真的很沒用……我離不開他……我愛他啊……」
言諾將溫流圈入懷中,拍著她的後背,安慰的話堵在喉嚨,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她安慰不了溫流,溫流在辛源夏身上消耗了太多的時光,言諾不忍心勸她放棄,更不舍得讓她堅持。
其實她們都一樣,都到了一個不知何去何從的地步.
溫流的軟硬皆施最終沒能打敗辛源夏的婚姻恐懼癥,她倍感氣餒,決定放手化身成為冷情女戰士,像言諾剛剛失婚那時一樣,全心地投入到事業革命中。
而言諾接下來所面對的卻不僅僅只是感情問題了。
她依照沈成予的計劃,將與奧博瑞商談合作的團隊親自劃入麾下。
那一日,她霸氣沖天地走進銷售部的部門大廳,拿著一沓移交報告便把銷售部最精英的幾人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公司里流言蜚語,傳遍了她的「英勇事跡」。
這組精英團隊里有一個令她意外的人,她竟沒想到林安娜也是這個團隊的成員。
「安娜是負責與奧博瑞方面聯系的工作。」他們是這樣為言諾介紹的。
言諾轉著筆點頭,她看得出來,這幫人知道她是只負責面子工程的,所以除了合作流程和奧博瑞方面的相關負責人的介紹之外,再沒主動透漏給她過任何信息。
她有些訕訕的,但仍假裝不在意,享受著身後跟著一群忙前跑後的手下這種滋味。
晚上下班之前,言諾的電話「叮鈴鈴」響起了來,翻出來卻發現是溫流打來的。
溫流語氣沖沖的,言諾以為是辛源夏那里又有了什麼變動,忙問她︰「出什麼事了麼?」
卻沒想到溫流張口竟反問了她一句︰「言諾,你知道李尋麼?」
「李尋?知道啊,青葉油漆廠負責人李成的弟弟。你怎麼問起他了?」言諾疑惑著。
溫流那邊似乎是有些著急,連解釋都沒有,只說︰「等會兒,我把照片發微信給你,你就知道了!」
于是,掛了電話沒有半分鐘,溫流的微信發來,言諾點開那張照片仔細看上一眼,卻猛然怔在原地。
照片上,是一家歐式復古風格的咖啡廳,主人公一男一女,分坐在桌子的兩旁,男的是溫流說的那個李尋,而女的……竟是林安娜。
言諾收起手機,收拾東西下班,到停車場,見到等候已久的沈成予。
自沈成予從江北市歸來,便代替了Dennis曾經的「工作」,每日風雨無阻地準時出現在言諾的下班時刻。對此,Dennis表示很是氣憤,連打了三個電話向言諾控訴,說沈成予每天都堵在停車場門口連Dennis的車都不讓放行。
言諾問起沈成予這件事時,他無所謂道︰「前段時間不在江海就不說了,現在在了,哪能讓別人鑽了空子,尤其是Dennis!」
言諾笑罵一聲「幼稚」,便任由他們兩人斗智斗勇。
沈成予沒有Dennis又是機車又是跑車的花樣,他仍然始終如一地鐘情于他的悍馬。
粗狂是粗狂了些,但是行車速度和舒適程度卻是言諾用兩年實踐總結出來的。
一上車,沈成予便先替她做了決定,「我定了一家餐廳,听說粵菜做的不錯。」
言諾卻有些興趣缺缺,慌著神應了聲「好」。
沈成予發動車子前,偏了頭看她一眼,笑問道︰「怎麼了?有心事的樣子,公司出什麼事了麼?」
言諾瞥他一眼,「公司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麼,出什麼事情你能不知道?」
沈成予拉長音「哦」了一聲,說︰「那就是你的事了,說說看。」
溫流發來的那張照片仍存在手機里,言諾嘴上雖沒再問些什麼,但心里卻是不放心。
依照溫流後來微信里的解釋,她也是偶然看到覺得蹊蹺才想要告知言諾的。
這個當口,雖說青葉油漆廠負責人李成行賄的案子已經查明,但是油漆生產超標這件事情卻到目前還沒有下達判決,李成的弟弟李尋在青葉負責一個人事部門,這案子到現在還沒能和他牽扯上什麼關系,可林安娜為什麼會和他會面?
言諾不確定沈成予到底知不知道林安娜去見李尋這件事情,又或者,說不定這件事情正是沈成予指使的。
言諾攥著手機,先試探性地問他︰「你……今天有給林安娜派什麼任務麼?」
「安娜?」沈成予當真仔細想了想,道,「沒什麼特別的任務,還是和平時一樣,都是關于戈雅的一些事情。」
「你確定?你沒有讓她去見什麼人?」言諾又進一步詢問。
前方紅燈,下班高峰期,車隊長長的排成排,看樣子是要堵上個一時半會兒了。
沈成予在熄火之後,也終于意識到言諾的不對勁,微顰著眉頭說︰「沒有,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言諾不說話,把手機里的照片找出來,坦然地放在他面前。
「是溫流無意中發現的,今天的事,你可以再肯定一遍說你沒讓她去見李尋麼?」
沈成予的眉頭在看到那張照片之後細鎖起來,這下,就算他不說,言諾也知道答案了。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她和李尋見面?這倒是真讓人奇怪……」
沈成予收起手機放回到她手里,又重新發動車子,隨車流慢慢前行,沉靜著思考了片刻,終于開了口,「這件事情我會問清楚她的。」
言諾也收了目光,正視著前方。
待到終于沖破重圍,順利上了高架橋的時候,她輕聲懇切道︰「沈成予,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說。」他一幅仿佛能給她全世界的樣子。
這中間,她思考了許久,決定開口時,還是要去對沈成予進行一番察言觀色,而後才道︰「我想……能不能將林安娜移出那個合作團隊。」
這個請求並不是她的突發奇想,也不是源于她對林安娜的羨慕嫉妒恨,而是在接到溫流傳來照片的那一刻她最直白的感受——直覺告訴她,林安娜對她來說是最危險的存在。
可沈成予卻是不解,「為什麼?就因為她今天去見了李尋?」
言諾如實回答︰「是,我對她始終不放心。」
沈成予開始溫聲勸起來她,「可是言諾你要知道,這個合作方案最關鍵的人物就是安娜,她是和奧博瑞方面的直接接觸人,這個團隊沒有她會很麻煩的。」
言諾據理力爭,「難道沒有她我們就簽不成了?」
「不是說簽不成,只是工程量最起碼要多復雜百分之十,你知道麼?」
他這樣一反問,倒讓言諾想起來白天在公司時,那支合作團隊對她的態度了,一股被壓在胸腔里的委屈沖上頭來,好像他那一句「你知道麼」也是在否定她的價值。
所以,接下來,即便是極力克制了,她話中卻還是帶了幾分任性,她說︰「是,我是不知道那百分之十的作用到底有多大,我只知道她對我來說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放在我身邊,我害怕!」
沈成予多少是听出來了她的不滿,循序漸進地想辦法開導她,「那你說說她怎麼就是定時炸彈了?見李尋的事我不是說了會幫你問清楚的麼?」
「不光那件事情,還有之前!」
「之前?之前是什麼時候?」
言諾禁了聲,她不想讓沈成予知道那日在景苑林安娜對她說的那些「忠告」。
「怎麼不說話了?之前是什麼事情讓你對她有了偏見?」沈成予見她不語,又追問一遍。
言諾撇了嘴巴,「我不是偏見,我這是直覺!」
沈成予依舊自以為是地和她辯解,企圖能讓她明白這當中的是非關系。可他卻忽略了,男人和女人在因為另一個女人發生口角的時候,是不可以只講道理的。
他說︰「言諾,你覺得是你所謂的直覺準呢,還是我用十年時間對安娜的了解更靠譜呢?你要是介意今天她見李尋的事情,那你大可放心,我會讓她給你一個解釋,但安娜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能把她移出那個合作團隊,我信任她,這是我們之間最簡單的關系!」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言諾涼了心扉,冷冷問他。
這時,沈成予的腳下忽然松了離合,車子猛然減速之時,被旁邊的一輛車超了道,他緊鎖眉頭,砸了一下方向盤,重新恢復速度的時候,卻咧著嘴巴笑了起來。
「言諾,我是不是能將你現在的表現當做是你在吃安娜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