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卻不想,沈成予挑著眉毛道︰「不信你可以看簽租的合同。」
言諾瞪他一眼,便轉身回房見翻出來租房合同,心想,待會兒將合同放在沈成予面前的時候,她一定要親自讓他的這些行李在十八樓上做自由落體運動。
可當找到那份租房合同後,言諾看著那一式兩份的身份證復印件和最後簽名的人,只想讓自己在從十八樓上做自由落體運動。
當初言諾將找房子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林小雨,從巴黎回來後便直接搬了進來,她當時還多番夸贊了林小雨的辦事能力,對她放心到連合同都沒看一眼。
此刻這合同擺在眼前,那大張著口的文件袋就像是咧嘴大笑著嘲弄她一樣丫。
言諾忍不住暗罵一聲,好你個林小雨,原來這麼早就胳膊肘往外伸了!
「這怎麼回事兒?」言諾冷著臉直接將合同摔在沈成予身上媲。
沈成予便笑得越發可惡,「是我讓林小雨把這房子給你住的,不然你覺得,短短一個星期在江海市就能找到這樣的房子?」
言諾在門口足足石化了三分鐘之久。
後來,她沒再堅持將沈成予趕出去,或許是因為私心,她想,這樣近,似乎連同他的秘密也更近了一步。
看著沈成予指揮著人將他的一件又一件行李搬進唯一沒有人住的書房里,言諾干脆逃回房間里鎖上門。
門外搬動行李的動靜到了晚上九點鐘才終于消停下來。
這是一套三室一廳的公寓,主臥室言諾做了自己的房間,隔出一間客房,現在是申婆婆在住,剩下一間被她命名為書房其實是雜物室的房間,現在被沈成予騰出來了。
屋外,大概只剩下了申婆婆和沈成予兩人時,言諾趴在門口探听情況。
「東西也沒多少,這些就是全部了?」申婆婆對著沈成予時,儼然一派慈祥的長輩模樣。
「對,沒有了,您去休息吧。」沈成予勸道。
申婆婆沒能從命,又說︰「這間屋子里只有一個單人沙發,可沒睡的地方呀。」
關鍵問題終于被提及。
卻不想沈成予話中沒有絲毫負擔,道︰「沒事兒,您先進去休息吧,我今天還能對付。」
對付?一張沙發你能怎麼對付?言諾翻了個白眼,離開門,走進了浴室,再不去管門外沈成予會如何折騰。
洗過澡,回到自己的書桌前,已經將要十點鐘。
「叩叩叩」三聲均勻的敲門聲。
言諾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沖到了頭頂。
她換好睡衣,走過門前,隔著木門問︰「誰呀?」
這個時候能敲門的人不是申婆婆那便是沈成予,申婆婆睡覺時間早就過了,那就只剩下沈成予這一個可能性了。
言諾犯了愁,他現在還不出去找落腳的地方,難道還真想在這里對付一晚上?
果然,就听門外沈成予的聲音傳來︰「我,開門。」
隔著門板,他的聲音像是蒙在了一團霧中。
言諾備戰模式開啟,戒備道︰「什麼事?」
「我沒床睡覺。」男人說。
言諾抽了抽嘴角,「你沒床睡覺關我什麼事?」
「今晚就跟你擠一擠好了。」
言諾像是被夾到了腳。
「你想得美呢!」
「那你說怎麼辦,我又不能和申婆婆擠呀。」沈成予不知羞恥,繼續攻擊。
言諾心想,這貨還可以再無恥一些麼……
而事實證明,他確實是還能再無恥一些的……
只听他不等言諾暴走起來,便悠然道︰「其實我沒必要一定要住進來的,難道你不想知道我非要來的理由?你就開門吧,我知道你一定是好奇死了。」
言諾雙拳緊握,完敗了個徹底。
是,她好奇死了,簡直好奇到想揪住他的衣領嚴刑逼供了!
下一刻房門輕啟之時,沈成予登時闖入,一個轉身,房門「 」得一聲被他的一只手推上,而另一只手則輕巧地握住了言諾的腰身,將她挾持在門板上。
沈成予熠熠的星眸也化作為了他的好武器,將言諾鎖的不得動彈一分,唇間的笑,在昏暗中勾魂攝魄。
「言諾,你這些弱點也太好抓了吧。」
言諾冷哼一聲。
哪是她的弱點好抓,不過是因為抓她的弱點,是他沈成予最在行的事情罷了。
「說吧。」言諾冷眼看他道。
「說什麼?」
「說你到底為什麼這麼不要臉的搬進來!」
沈成予笑,「用不著這麼大脾氣吧。」
他的一只手還攔在她的腰間,撫著絲質的睡衣,正好是那天在度假村,言諾早起時換上的那件。
一股燥熱在身體里開始翻騰。
這氣氛暈染得迅速,通過他那只不規矩的手,不一會兒,連言諾也開始感同身受了。
她慌忙推開他的桎梏,卻又被他重新按了回去。
呼吸間,他的氣息不斷被她重復吸入。
「我為什麼搬進來……」他輕言輕語,吐在她的鼻尖上,「因為我在生氣。」
生氣?
「你生什麼氣呀?」
沈成予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你覺得我真的那麼大方到被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都沒一點兒火氣麼?」
言諾斂著眉眼,細想,他早上說那話果然是心口不一的。
「可你這一招好像有些沒對準癥下藥,搬過來住就是為了宣泄你的怒氣?」言諾問。
沈成予收了邪氣的笑,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只是那對眸子仍舊牽扯著她不放。
他嘆一口,無奈道︰「……我是想見你,想每天見,一睜眼就能看見。」
言諾臉上一陣熱,這次終于將他推開了身,卻結結巴巴的說不完整一句話。
沈成予大笑著展開雙臂,微一松力,便倒進了言諾柔軟的床上。本是偌大的一張雙人床,被他這樣一侵佔,瞬間變得小了起來。
言諾走過去拉起他,「你還真想呆在這里呀?這是我的房間!」
沈成予手腕一轉,反捉住了言諾的手臂,稍一用力,又讓言諾重回到了他的懷中。
「這有什麼,反正過去我們同床共枕了兩年,更何況,前天……」
欲言又止之後,言諾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情,抬頭便錘在他的胸膛上,張牙舞爪起來。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沈成予一邊防御一邊嬉笑著,「滾出去你讓我睡哪呀?」
「你愛睡哪睡哪!睡沙發睡地板,再不行,讓你的那些走狗們給你搬來一張行軍床,我才管不了那麼多呢!」
沈成予仰著腦袋笑不可抑,「走狗?你說付森的那些家寶是走狗?哈哈哈哈——」
可笑到這里,他卻突然拉起言諾揮舞著的手,臉色變得嚴峻起來。
「言諾,別動了,再動……我可能要來真的了。」.
這一夜,言諾心底五味雜陳混在一起,成了一鍋大雜燴。
她望著身旁已經入夢的男人,用手指在空中描繪著他俊俏的臉龐,心里卻嘆著氣。
沈成予……我們這樣下去,會到什麼地步呢?.
這間百尺公寓,被沈成予這個大男人侵佔之後變得分外擁擠,三人同出同進,卻也有著另一種和諧。
溫流在這幾天里過來家里蹭了三次飯,有兩次和沈成予因為一盤油炸四季豆角開槍點炮,剩下一回直接打了包回去。而她事業蒸蒸日上,愛情仍舊停滯不前。
也是自那日之後,易小橙偷偷潛了回來。
言諾去倒垃圾的時候正好看到她一身黑色亮片短裙,正貓著身子從單元門過,見到言諾時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付森沒再打來電話,言諾便按揭不報。
言諾問及沈成予,他和付森是什麼關系。沈成予不無隱瞞,說付森兩年前要拉攏他去森耀國際不成,兩人一來二去接觸,倒建立了一層特殊的革命友誼,那天的黑衣墨鏡男們其實是付森的老婆森耀國際的一半持股人馬睿派來的,付森不好出面,便叫上了沈成予,而正好他要搬東西過來,便又順便用了一下付森的人。
後來據沈成予所說,那些個彪形大漢可不是言諾說的「走狗」,他們個個都是付森的心月復,心頭上的肉。
所以,沈成予並沒能讓付森的那些心月復為他搬來一張行軍床,而是找了戈雅的員工送來了一張舒適度達到滿分的單人床。並在門上掛了一個牌子——「閑人勿擾」,動向直指言諾。
戈雅在應對奧博瑞的要求做出的方案,在小組內出現了第一次分歧,會議上,言諾得沈成予相護,逃過一劫,自此鑽心鑽研方案的撰寫。
這些平常小事,在時光的流逝帶動中,細水長流到仿佛沒了盡頭。
唯一能驚起波瀾的恐怕就是沈成予一天比一天挑剔的心思。
比如說上班之前,言諾總要想一下,到底是該坐上沈成予的車,還是該讓沈成予屈尊臨幸一下她的小寶馬,又或者是兩人各開各車,各走各路。
但不管選擇哪一條,都好像討好不了這位沈先生。
就像此刻,沈成予收手收腳縮在她的副駕上,一臉嫌棄的模樣。
言諾忍無可忍,斥道︰「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你就下車開你的!」
沈成予一開始就決定了萬事不悔,堅決道︰「不,就坐你的。」
「誠心找事兒是不是?」
「沒有。」他一本正經的,「我說,要不然,給你換輛車吧。」
言諾撇嘴說︰「不要,我就愛我的車。」
話音一落,油門一踩,言諾轉一下方向盤,一溜煙便拐進了車流中。
「這個點兒,才能體現出我愛車的優點。」
沈成予低著頭無聲的笑,「言諾,你喜歡我們現在這樣麼,吵吵鬧鬧好像才是真的過日子呢……」
言諾一怔,沒能接下他的話。
過去的兩年里,他們各持一份對對方的承諾,卻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她淡漠,他冷漠,相顧卻無言,同床卻異夢。
相比較起來,現在的他們才更像夫妻……
夫妻?這兩個字冒出來,言諾連忙晃過神來。
甩甩頭,只盯前方.
電梯里和沈成予分道揚鑣之後,言諾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門口的小秘書問候著「言姐好」,卻又上前一步擋了擋言諾的路,對言諾使了眼色,說︰「言姐,辦公室里有個人在等你,說是奧博瑞公司的人,他有證件,但我沒接到通知。」
言諾拍拍她的肩膀,意思是「沒事,我來應付」,推門便見背著門坐著了一個男人,听到動靜回頭,竟是Dennis。
「喲,言諾。」Dennis招一招手算是打了招呼了。
言諾要笑不笑地望著他,「怎麼跑來我辦公室了?」
話一出口,便見Dennis已經苦了一張俊臉,「還說呢,能數的清我們多久沒見面了麼?我最近新學了一個成語——‘重色輕友’,現在用是不是很合適?」
言諾被他這一個成語逼得進退兩難,訕笑道︰「你成語學的不錯,最近過得還好吧。」
Dennis對她的虛情假意才不買賬,頹著臉子,說︰「白眼狼兒,那天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是什麼意思呀?」
得了,這下堵得言諾更是啞口無言。
最後Dennis自己笑了場,「Shawn對我可真是防得厲害,圍追堵截就算了,還在戈雅停車場給我下禁令,我也只能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想見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言諾也笑開了,心想他這成語可不止只學了一個呀。
「我們公司的人誰都敢攔,可就是不敢攔你們奧博瑞公司的人,誰叫你們現在是我們的大戶呢。」
Dennis擺擺頭,將那個糊弄人的奧博瑞公司的證件放在桌子上。
「你說我怎麼就這麼不招Shawn待見呢?」
言諾繞過他終于坐回到了位置上,攤了手,說︰「誰知道呢,要不要我幫你問問他?」
「算了算了,其實我知道他為什麼,他是覺得我太帥了,哈哈……對了,既然來了,有件事絕對不能放過你了。」
Dennis後文神轉換,言諾轉個心思才又重新做好心理準備,挑著眉毛示意他有話盡管說。
只見他兩片紅潤的唇瓣上下張合,坦言道︰「言諾,記不記得我剛來江海的時候,你說要帶我玩遍整個江海市的,那不會只是客套話吧?」
果然,又殺了言諾一個措手不及。
「額……這個,當然不是了……這不是現在你我都在忙著工作,還沒時間麼?」
Dennis撇撇嘴,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將不信任進行到底。
「又說謊,算了,我不計較,這樣,退一步,明天陪我晨跑怎麼樣?」他雙眸突然淚眼汪汪,看得言諾滿頭霧水。
過後才明白,Dennis這是有備而來,即便是她從一進門就做好了頑強抵抗的準備,也擋不住他這軟硬皆施。
末了言諾暫且不計較他這「晨跑」的意圖,自己出主意說︰「行呀,我陪你晨跑,正好這兩天該去看看我媽了,從我家跑到醫院,捎帶著送上早餐,你看怎麼樣?」
說出來才發現,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Dennis握拳在大腿一錘定音,「那好,明天早上六點半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他站起身來,又回了個頭,壓低了眸子,最後道,「別讓Shawn知道了!」.
第二天,天氣尤其的好。
夏天越來越靠近之後,陽光也來得越來越早,這清晨的光像個柔弱美人,每一寸都讓人心神向往。
言諾換上好久沒穿過的運動衣,背上上班要穿的衣服和邵雲卿的早飯,六點半便躡手躡腳地準時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