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良先看了眼車子,而後又低頭看向她,挑了下眉毛說︰「你這一下撞得還挺重的。」
言諾仍然保持著呆愣的表情,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不動,停車場的保安很快趕來了解情況,言諾右邊車燈被撞得凹進去,保安一眼認出來她是公司的人,正要先擺上臉色詢問葉良,言諾揮了下手說︰「沒事了,幫我找個人來把我的車子拖走好了。」
她說著,起身下了車,立在葉良面前。
局促。是她現在唯一的感受。
葉良像團迷霧一樣,可他們之間的關系卻已經說得明了丫。
葉良一對漂亮的眼楮緊盯著她不放,像是他一移開,言諾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于是,他盯得越緊,言諾便愈加局促媲。
保安找來人拿了言諾的鑰匙將車子開走,言諾看著她在葉良車上留下的痕跡,很淺,只有一條擦痕。略微放心地嘆上一口氣,言諾對他說︰「車子需要保養的話,就打電話給我,錢都算我的。」
葉良猛然一笑,他雙手插在兜里,整個身子微微向言諾站的地方傾斜著,「你跟我談錢,是不是真的想跟我翻臉了。」
翻臉不翻臉,他們之間的關系卻怎麼都回不到原來了。言諾自顧的想著,提包準備道別,葉良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去哪?我送你一程。」他說。
言諾望著他懇切的目光,那里面閃爍著的是懇求,她了然如心。
最終或許心軟,她坐上了他的車,說︰「去檢察院。」
他不意外,亦不問她去干什麼,一踩油門,車頭便舒暢地調轉了一個方向。
正趕上車流高峰期,三步兩堵,簡直要急壞了言諾,她雙手放在大腿上,不自覺地絞著,焦慮暴露無疑。
葉良跟著車流一點一點移動車子,也早將她的焦慮收入眼底。
「我估計著,這個時候檢察院的人也都要下班了。」他說。
言諾一听便更是著急,又撥了一遍沈成予的電話卻仍然是關機。
打開車窗,前面長長的車隊望不到盡頭,傍晚沉悶的熱令她更是煩躁。隔壁司機也著急忙活著,嘟囔著說,似乎前面出了車禍。
在市中心出了車禍,也難怪今天的路比平時更要堵上幾分。
葉良突然在她身邊說︰「其實你不用去了,因為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言諾一回頭,他從車櫃里抽出一支煙,沒有點,只放在嘴里叼著,側著頭挑著眼角看言諾。這讓言諾看著險些以為他剛剛的話並不是說給自己听的。
可過一會兒他便又道︰「檢察院的證據是鐵證,一個又一個數據,不會有錯,所以你最好是什麼都不要管。」
言諾終于找回自己的表情,瞪大了眼楮問他︰「你怎麼會知道?」
葉良說︰「因為那份文件是林紓送過去的,送之前,我看過,沒有一點破綻的指出……青葉那件案子是戈雅內部人員有意為之。」
到這時,言諾已經不僅是局促,更是錯亂。
所以,這樣的鐵證如山,是她如何都改變不了的麼?
「那沈成予呢?」
「他?」葉良嘴角微微上揚,「只要那份資料中有涉及到他的內容,他就逃不了干系,而到底有沒有,則是我說了算。」
言諾大驚,她被葉良的話弄得越來越糊涂,首先不管林紓為什麼要送去檢察院舉報戈雅的資料,現在連葉良都牽扯進來,她實在不能明白現在誰連著誰,誰又牽扯著誰了。
前方車子騰出一點空隙,葉良輕松地跟上。車鳴聲不絕于耳,擾得人心頭煩躁。
「葉良,這件事情,為什麼你要攙和進來?你就這麼想搞垮戈雅?」
葉良將手剎放好,轉而握住了言諾放在大腿上的手,耀亮的眸子鎖著言諾一動不動,他深情款款的,「言諾,回到我身邊。」
言諾的手被他緊緊握住,明明外面蒸騰地要命,她卻冷得忍不住顫抖。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她猜度著問他,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有什麼打翻了一樣。
葉良鎖住她的眸子漸漸變得幽暗看不到底,過後,他具是坦然,說︰「是,你知道我媽媽曾經和檢察院的人關系不錯,如果我找人在上面加上沈成予的名字,他一定逃不了,況且,現在我身邊還有林紓,我不用出手,他也會對付沈成予,言諾,我現在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你信麼?」
言諾猛然收回被他握住的手,收在心頭,「葉良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他笑,「你知道我現在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的,你也清楚現在局勢,其實我不是一個人,我身邊有很多人,從前有我媽媽,現在有你,你說了你會陪我,可你怎麼總是說話不算話呢?」
言諾不敢去看他,她又強調他們之間已經回不去了。
可葉良卻捏住她的肩膀,逼著她去看他。身後的車鳴聲和叫罵聲絲毫都干擾不了他,他手上的力氣像是要把言諾捏碎了一般,言諾抬著手臂卻掙月兌不得。
「難道你還沒意識到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變質了麼?從你媽媽過世,不!應該是更早!你對我,只是佔有和反抗!這不是愛!」
「對!我是想佔有,這個世界上,我最想佔有的也只有你!」
被擋住車子的車主忍無可忍,過來敲窗子,葉良視若無睹,只對言諾說︰「你需要的也只是依靠不是麼?如果沒有了沈成予,你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我了。」
「啪!」
這一巴掌,疼痛自手掌心傳遞到心里。言諾不知道她的手是怎麼揮過去的,她看到英俊的葉良臉上漸漸溢出的紅色手印,看到他如墨的眸子變得更加深沉。
她怔著,來敲窗的車主也怔住了。
手掌上的酸麻感隨著時間消散,可她的心卻越來越疼。
葉良抬眼,揉了揉臉頰,嗜血一笑,「今早林紓說,沈成予如果不能成為他的賢婿或是得力助手,他寧願沈成予成為一個廢人,他還問我,今天有沒有好時機,我想了想,也許今天確實是個好時機。言諾……你覺得他現在會變成什麼樣?殘疾?半身不遂?植物人?還是直接…….HELL!」.
過耳的風呼呼吹著,擁擠的車道上,女人似是瘋了一樣的赤腳奔跑著。
刺耳的車鳴聲不能阻攔住她的腳步,她擠過一輛又一輛車,只想向著前方那看不到頭的車禍現場奔去。
腳下踩著蒸騰的柏油路,她腦海中卻只回蕩著葉良最後的話。
「你覺得他現在會變成什麼樣?殘疾?半身不遂?植物人?還是直接…….HELL!」
死?沈成予怎麼可能會死?
別開玩笑了!
可為什麼她會這麼害怕,害怕到眼淚都肆意地灑出來了。
前路的擁擠終于到了盡頭,她緩緩停下灼燙的腳步,映入眼簾的,是歪躺在地的車子,破碎的玻璃,焦頭爛額的警察,以及圍觀唏噓的群眾。
仿佛這個世界上的聲音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了一般,言諾的耳邊嗡嗡鳴著,听不到任何聲音。
她只看到那翻倒在地的悍馬,整個頭被撞得變了形,只看到大卡車上血流不止,只看到一地的狼狽和搭在車外的一個男人的手臂。
而世界恢復喧鬧的時候,耳邊的聲音卻而如同洪水般涌來。
「怎麼這麼慘烈呀?」
「好像是那悍馬,在市區開到一百碼,拐彎時還不減速,怎麼不出事!」
「喲,傷的挺重的吧!」
「看是能活著就是個奇跡了……」
不……不可能!
她瘋狂地撲過去,身體被人猛然拉扯住。
交警攔下她,「小姐,你不能進去!」
她雙眼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是胡亂地揮舞著,「你讓我進去!求求你讓我進去!」
可無情的人都在拉扯著她,她哭得聲嘶力竭,可沒有人願意去同情,人們都是嘆息,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只想知道那車里的人是生是死!
腰間被攔,她的身子被人重重拉回,擁住。
結實的手臂,溫暖的胸膛,沁心的檸檬香氣撲滿鼻腔中,啜泣被強勢的氣息逼回,可她的熱淚,又再次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