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溫祁跟凌軒見面在一起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一起喝酒。
凌軒覺得這有點像回到了五年前，溫祁還沒有遇到顏依的時候，那時候，溫祁家里出了狀況，除了工作的時候，就是拉著他一起喝酒。
他也知道，是因為最近不斷發生的事情，讓向來冷靜的溫祁開始不安了，只是這不安，只有凌軒看得見，在別人看來，溫祁依然是往日那個不苟言笑，冷靜自信高高在上的溫氏總裁。
溫祁最近都想要喝些烈的，凌軒說大白天，別搞得那麼過分，結果找來找去，也就找到一瓶路易十三。
下午四點，賭場豪華的辦公室里，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兩人沉默地各坐一側，各自手里拿著酒杯想事情。
好兄弟之間，同樣不需要刻意言語，只要默默陪伴就好媲。
「我說，現在這些事情，是死循環了啊——」
凌軒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杯中液體輕輕搖曳，先開口說了話，他定力始終不如溫祁。
溫祁沒答話，右手手肘撐在沙發扶手邊上支著太陽穴，眼楮垂著，看左手中的那杯酒。
「你說這段時間你是不是跟醫院犯沖啊，在乎的，麻煩的，全都進了醫院，你女乃女乃，顏依，還有喬薇如。」
凌軒說著嘆了口氣，「說實話，我還真想不到喬薇如會做出那樣的事情，雖然是沒事了，但是當時你那麼一走，可就間接是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了我來收拾啊——」
想起那天的情況，凌軒皺了眉頭。
溫祁輕哼一聲，「你以為喬薇如真舍得死，不是我說得殘忍，而是我已經看透了她，即使她最後真喝了，也是因為她算準了那藥要不了她的命，況且還有你在場，若是你當時跟我一起離開試試，她絕對不會喝——」
溫祁說完，抬手抿了一口酒，雖然他不喜歡喬薇如不會去刻意了解她，但是這麼多年的接觸，她是什麼樣的人他心里很清楚。
溫祁能管理起一個龐大的溫氏集團，用人，智謀，識人都是相當精準出色的，越是演得精彩的戲碼，就越是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收場，看得多了，真的就跟看戲一樣。
聞言凌軒轉過頭來，挑眉︰「這麼說她是做好了準備要演這場苦情戲，扮弱者博同情想要逼迫你就範而已？難怪那時候你能那麼鎮定就數三個數就離開，你怎麼不給我個暗示，害我當時真的緊張了怕她真出什麼事，最後吃虧的還是我的兄弟你。」
雖然喬薇如身份上算是凌軒的表妹，但是也就真的只能算是身份上的，凌靜凌軒兩兄妹，跟喬家那兩姐妹，是真的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來往甚少，基本等于沒感情，相比之下當然沒有與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重要。
「干嘛告訴你，至少得有人陪她演演這場戲。」溫祁睨了身邊的凌軒一眼，臉上終于有放松的痕跡。
「KAO，是不是兄弟！」
凌軒斜了溫祁一眼，喝了口酒，「話說回來，喬家兩姐妹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為了你，一個為了溫樂，顏依恐怕吃不消……」
凌軒腦海中閃過顏依在醫院里剛醒來得知孩子沒有了時候的樣子，那幕失聲痛哭，誰看著都于心不忍，但顏依又不讓他告訴溫祁，他也只能婉轉地提醒溫祁多留點心。
溫祁還沒出差回來的時候，凌軒在家也仔細問過凌靜顏依當時出事的情況，所以他覺得這事情肯定是跟喬珊珊月兌不了干系。
只是，把人推下樓，且不說顏依當時懷有身孕，就是個普通人，摔下那麼高的樓梯，後果也可能可大可小，顏依除了沒保住孩子，身上還算無礙，沒摔斷了哪撞傷了哪留個後遺癥的，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知道……」
說到這個，溫祁放下酒杯，像在醫院听到凌靜描述顏依受傷經過的時候那樣，雙臂撐著膝蓋手指交握抵著自己的眉心，閉上眼楮。
「要是她們還敢做出些什麼來，我絕對不會手軟留情……」
溫祁的聲音低低地，卻有種讓人畏懼的冰冷寒意。
凌軒不吭聲，溫祁的痛苦跟自責他都知道，他還記得上次溫祁告訴他，顏依寒假時溫祁已經去過顏依家里正式拜訪，並說等顏依一畢業就要娶顏依，溫祁這五年來對顏依的心，凌軒都看在眼里，如果讓溫祁知道，他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屬于他跟顏依的孩子，會不會連現在這樣平靜地坐在這里都做不到？
默默把杯子里的酒喝盡，凌軒也只能在心里為自己兄弟祈願，所有的一切都盡快雨過天晴。
*
顏依一走出校門，就看到校門外很近的地方，溫祁抱著手臂靠在車門邊朝著學校大門里的方向，那姿勢，很隨意，卻像是汽車廣告里的模特，美得像幅畫。
她笑，朝他走去，之前就約好了，他來接她。
溫祁看到走出來的顏依，原本微蹙的眉頭松開，沒有表情的臉上也揚起淡淡溫柔的笑。
顏依走到他跟前︰「怎麼開到這里來了，平時不都在對面麼？」
平日溫祁都把車子停在馬路對面等她，今天卻直接開到了校門口，溫祁的車子停在這里不算招搖，但是溫祁這個人站在這里，卻是重點，幸好她本來就知道溫祁要來，所以下課不耽擱地就直接往校門口出來，此刻往外的學生還不算多，但是那麼引人注目的溫祁，已經引得不少路過的人側目。
溫祁笑笑不說話，替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等她上了車就俯身為她系上安全帶。
離得近，顏依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眉蹙起︰「你剛剛喝酒了？」
「一點點，跟凌軒。」
系好安全帶，溫祁抬頭直接輕吻了一下顏依的臉頰，才直起身為她關好車門，繞回駕駛座。
車子很快開走，顏依呼了口氣，再在校門口停留得久一些，估計明天就都是她跟溫祁的新聞。
自從喬薇如鬧自殺，原本溫祁說要解除婚約的事不得不被董琳跟喬仕釗強行壓下，喬薇如又是剛出院回家休養，媒體皆知，如果這個時候被傳出些八卦新聞，對溫祁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溫祁看了身邊的顏依一眼，一手握方向盤，一手伸過來大掌握住她的手︰「別擔心，不管我做什麼，只要我敢做，就沒在乎過後果。」
顏依知道在這方面她說不動溫祁，不再說話，溫祁轉移話題，看了她懷里始終抱著的東西一眼，「是什麼？」
「……就是畫畫用的本子。」
被溫祁注意到，顏依抱著畫冊心里有點小緊張。
兩人一起去了曾經一起去過的那家港式餐廳，進了同一個包間，溫祁記得當初顏依的喜好，點了一樣的菜。
自從顏依這次受了傷出院，她就能感覺到溫祁對她格外小心翼翼地對待，只要是她喜歡的，即使她沒要求過，他也會送到她的面前，不管是任何事任何事物。
這次兩人沒有像當初第一次來的時候坐得那麼遠，就挨著坐，溫祁總是勸顏依多吃，自己卻不怎麼動筷子，一直給她弄蜜桃煎帶子。
顏依吃得嘴邊沾了些燒鵝醬，溫祁抽了面紙替她擦，「知道麼，第一次我帶你來的那次，正想著要怎麼把你拐到手，而你卻告訴我你要從豪廷搬到公寓城去。」他低聲對她說。
顏依笑了，「當時是不是感覺很失落？」
溫祁點頭︰「喜歡的人要月兌離自己的視線，越離越遠了，你說，我失不失落？」
溫祁的臉近在眼前，眸光中皆是藏不住的愛意，顏依看得怔了，她知道自己很早就被這個男人吸引，卻沒想過他們之間的緣分是早在幾年前就注定，如果換成是她，她可以這樣默默守護著喜歡的人五年嗎，甚至在五年後的初遇他還能表現得那樣淡定把一切都藏得那麼好……真不愧是溫祁。
顏依執起筷子夾了片燒鵝喂給他︰「那現在，換我來對你好。」
溫祁咬下她遞來的菜，喝了口白葡萄酒，湊近她耳邊，氣息都吐在她的耳頸畔，「不需要，你只要以後乖乖讓我寵著就好……」
不需要太懂事，不需要顧慮太多，把她交給他，讓他好好愛，就很好。
吹拂在耳後的氣息綿癢，顏依縮了縮脖子，卻引得溫祁更想逗她，唇貼上她小巧的耳垂，輕輕觸了一下。
「……溫祁，這是在包間……」
要是有服務員進來，看到吃飯的兩人這副模樣，多尷尬。
「不會有人敢進來——」
他說著手環上她的腰，唇貼上她的唇，口中的白葡萄酒香氣頃刻就流連于兩人的唇舌之間。
回到詩凱亞公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溫祁拉著顏依一起進浴室，關上門，為她月兌上的衣服，然後又月兌下自己的。
擰開蓮蓬頭，熱水傾斜而下，水柱力道更剛好，讓人不覺放松了身心，顏依額上的傷已經結痂，踫到水不礙事，就是身上，手臂手肘，腰上和腿上，還有多處沒有消散的淤青。
溫祁抬起她的手臂親吻，然後一路往下，一一親吻她身上的片片淤青，他的唇，比傾瀉而下淋在身上的熱水更熱……
顏依覺得自己心口開始跳得厲害，而面前的男人眸中，亦是一片她再熟悉不過的迷離和火熱。
緊閉的浴室里升騰的霧氣讓顏依就快要失去思考，但當溫祁的手掌慢慢往她身下撫去，觸到她的小月復的時候，卻讓她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握住了他的手。
醫生交代過，剛剛流掉孩子，最好別做那種事，而且，她也怕溫祁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
溫祁看著她，卻沒再繼續，眼里閃過些自責︰「對不起，我忘了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是他自己太心急，現在的顏依，確實需要更多的休息。
顏依也找不出別的理由，只能跟著他以為的想法走，歉意地笑笑。
洗好了澡，溫祁把她用浴巾包好直接抱回臥室，趁溫祁到廚房去泡牛女乃的時候，顏依卻換了睡衣自己跑了出來，溜到客廳拿了一樣東西才重新返回臥室。
溫祁把泡好的牛女乃遞給她，這是從顏依這次出院後溫祁的習慣，他總覺得顏依摔下樓，心底一定是會有些受驚的情緒，都說牛女乃舒緩安神，睡前給她泡杯牛女乃，睡眠或許會更好。
顏依卻不急著喝，坐在床上從身後猶猶豫豫地拿出來一樣東西。
溫祁看到那是早前他看到顏依一直抱在懷里的畫冊。
「……今天，3月14號……听說是白人節，也就是換女生回送男生禮物的節日……先前你送了我聖誕節禮物還有情人節禮物，我想把這個送給你……」
其實顏依也不是真在乎這麼個還沒完全普及的節日，就是早想把這東西交給他，于是趁這樣一個日子找了個由頭。
溫祁聞言，伸手將畫冊接過，同時把牛女乃遞給她，「趁熱喝。」
顏依捧著牛女乃，邊喝邊注意溫祁打開畫冊翻看內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