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旁邊就是大門,火勢已經蔓延到門上,顏依不敢靠近門,只能快速地跑到靠牆的那組沙發拿過自己放在上面的手機。
幸好還有能跟外面連結的通訊工具可以用,顏依很快地撥打了火警電話,把自己所住的小區名字具體位置等信息全都跟那邊說了,掛了電話就是等待救援。
從廚房跑出來的浩浩看到面前的大火就開始嚇哭了,顏依握著手機抱著他往後退重新回到廚房那頭,找了廚房里干淨的毛巾濕水擰干給他捂鼻子和嘴,自己也一樣捂起來,然後就只能待在廚房不敢動。
以前顏依看過一些火災自救的知識,大概記得一點,如果被困房子里盡量往浴室去,但是現在顏依不能上二樓,火勢會慢慢往上走,而一樓沒有浴室,只能待在廚房,至少還有些水源可以用丫。
浩浩還在害怕地大哭,顏依又要哄他又要替他把鼻子跟嘴捂好,握著的手機無意中踫到快捷鍵,屏幕顯示通話連接她也沒心思注意。
另一頭,正是溫祁跟凌軒從「萊茵」出來,因為第二天一早還有一個會要開,溫祁今天晚上喝得不多。
正走到車邊按下遙控鎖,手機響了,從褲袋中掏出來看,竟然是顏依。
看到名字心都漏跳了一拍,他按下接听鍵,那邊卻沒人說話,只有孩子隱隱的哭聲媲。
疑惑地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屏幕上是正常通話的狀態,信號也是好的,但是就是沒人說話,難道,只是按錯了?
溫祁真不想接受顏依難得打來一次卻是按錯了這樣的結局,試著主動先開口叫她的名字,那邊還是沒應答,卻是听到那邊的孩子哭聲時斷時續,一直奇怪地重復「火」這個字。
溫祁心想這個孩子應該是浩浩,接著,他終于听到了顏依的聲音,卻不是在對他說,像是在安慰那個孩子,因為不是對著手機說的,聲音時遠時近,她在說什麼「警察叔叔很快就來了,浩浩不怕,姐姐保護你,浩浩先把鼻子捂好」,反復就是這幾句話。
溫祁沉默地听著這對話,越听越不對勁,凌軒已經上了自己的車,看溫祁一直站在車邊握著手機,又不像是跟人通話的樣子,頭探出車窗來問︰「怎麼了?」
「凌軒,顏依現在住的地方,你知道具體位置嗎?」溫祁握著手機轉身問他。
凌軒望著溫祁突然變得緊張地神色,點頭︰「知道,到底怎麼了?」
「先不說,你現在帶我過去,我得先到那里去看看!」
溫祁說著拉開自己車子的車門,手機沒掛斷,只是改成藍牙收听以便方便開車。
一路上溫祁車子開得飛快,凌軒就只能將車子開得更快,要不怎麼起到領路的作用,只是心里仍疑惑,溫祁怎麼突然就想著要去顏依的住處。
沒有掛斷的手機里,不管是小孩的聲音還是顏依的聲音,都越來越少,後來幾乎就再沒人說話沒任何聲音了,溫祁的心更緊張,深怕她身邊真的發生了什麼狀況。
就在車子要駛入沁苑的大門時,另一條路上呼嘯著開來了一輛消防車,凌軒下意識放慢車速讓消防車先進去,自己後面跟著,心里也開始疑惑起來,怎麼這里突然來了消防車。
跟在凌軒之後的溫祁,看到消防車的那一刻,心開始往下沉,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只能緊緊地跟上,盡快進入小區內。
離顏依所住的別墅還有一段距離,凌軒就看到了夜空中從那個方向出現的火光,心中大感不妙,罵了一句髒話,車子開得更快。
果然,消防車停在了顏依所住的那幢別墅前。
凌軒才推門下了車,溫祁已經從後跑上來到他身邊,抓著他氣息不穩地問︰「顏依住哪里?她住哪里?」
凌軒目光轉往面前那幢著火的別墅,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溫祁轉身望著面前火光沖天的別墅,臉色煞白,全身像是涼到沒有知覺,身上的力氣仿佛都被抽離,心髒不可抑制地在胸口狂跳。
突然想到剛才為什麼他沒有先把電話掛斷給顏依打個電話,或許她能听到來電鈴聲接電話。
于是他拿起手機撥屬于她的那個快捷鍵,卻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連一個按鍵都差點按不對。
電話是暢通的,但是沒有人接,試了好幾遍,依然如此,一股徹底的恐懼瞬間侵噬遍他的全身。
消防隊員已經快速打開消防栓架水槍對別墅進行噴水滅火,溫祁突然跑回自己的車邊打開後車廂拿出幾瓶礦泉水全倒在自己月兌下的西裝外套上,將外套淋濕抓著就想要往前,卻被凌軒及時一把抱住攔著。
「放開我!她在里面——」
溫祁拼命想要掙月兌,誰知平日完全打不過他的凌軒竟然這次能將他抱得死緊。
「溫祁你先冷靜,你這樣亂闖別還沒把顏依救出來你自己反倒出了事!」
「我不管,顏依在里面,我听到她在電話里說的話,我要把她救出來!」
溫祁已經失去了理智,叫喊的聲音里帶著鼻音,面前的房子因為水柱強力噴射不斷有濃重的煙霧翻滾直沖天空,像是也漫進了他的整個身體里,他的眼楮發紅,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把她找到,救出來。
凌軒使了全身力氣,就快要架不住溫祁了,但是身邊又沒有一個可以幫忙的人,那些消防隊員里已經有人沖進了別墅。
就在凌軒松懈的這麼一瞬,溫祁已經利落掙月兌他往里沖去。
「媽的!」凌軒著急的咒罵一聲,也想跟著沖進去,卻被一旁的消防隊員攔下,說別讓他們的救援工作變得更艱巨。
原本緊閉的大門已經被消防人員撬開,明火已經基本被撲滅,溫祁跟著他們一起進屋里,但是里面全部都是濃煙可見度很低。
用淋濕的外套抹了一把眼楮,掩住口鼻忍著眼楮被煙燻的極度不適他繼續往里尋找,四處快速地搜尋,終于在廚房里看到一大一小躺在地上的人影。
「依依,依依!」
溫祁扔掉外套扶起昏迷的顏依,看她完全沒有反應,心里很慌,逼自己鎮定,抱起她就趕緊往外走。
而身後的消防隊員也抱起一邊的浩浩跟著往外出來。
救護車已經在門外邊等著,凌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別墅的大門,終于是看到有人出來了。
溫祁出來看到救護車,抱著顏依直接往上,絲毫不讓別人經手,而身後的消防隊員也把浩浩送上了救護車。
溫祁跟著救護車一起離開,凌軒自己開車跟去醫院。
醫院里,得知兩人都並無大礙只是吸入濃煙暫時昏迷,溫祁放松下來整個人都像虛月兌了一樣滑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
顏依跟浩浩被分別送往不同的病房,從外返回家才知道發生了火災的謝芳匆匆趕到醫院,得知孩子並無大礙後本是要去看看顏依,卻意外看到了溫祁。
謝芳當然知道溫祁是誰,卻不知道溫祁跟顏依的關系,看到溫祁在顏依的病房里,她就沒有進去,而是返回浩浩的病房。
凌軒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里面顏依床邊坐著的溫祁,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光鮮耀眼的他,從來沒有像現在所見到過的這般一身狼狽,溫祁卻似全然不在乎,所有的心思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嘆了口氣,凌軒覺得,溫祁對顏依的愛,已經深到可以超出他任何想象的地步。
後半夜顏依迷糊轉醒,鼻上還罩著氧氣的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著,睜開眼楮轉頭望去,看到伏趴在自己病床邊上睡著的溫祁。
他的手還緊緊握著她的手,她可以聞到他發上有一股淡淡的煙霧味兒。
顏依不知道溫祁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但是看樣子他應該是在火災時去過了沁苑,要不然不會這樣一身髒污狼狽。
她伸手輕輕去踫他的發,此刻在他睡著沒有知覺的時刻,她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望著他的眉眼。
第二天一早,護士來帶顏依去做檢查,氧氣罩已經可以摘掉,顏依特意讓護士不要吵醒還在睡著的溫祁,自己慢慢下了床跟護士出去。
如果不是發生火災的當時顏依算是比較冷靜鎮定,讓自己與浩浩都很快以濕毛巾捂住口鼻待在廚房不亂動,一定會吸入更多的濃煙造成無法預測的後果,現在檢查的情況還算良好,只是因為吸入了少量煙霧造成頭暈胸悶,醫生說休息幾天就可以恢復。
跟護士往回走的時候,遇到正迎面走來的凌軒。
護士看兩人有話要說,顏依又說自己一個人可以回病房,護士就先離開了。
「檢查結果不要緊吧?」
凌軒看著轉身離開的護士,陪著顏依慢慢往回走。
顏依搖頭︰「不幸中的大幸,要感謝救助人員來得及時,休息幾天就好。」顏依剛才從醫生那得知,浩浩的情況也很好,心里也就放心了。
「……他,你們,怎麼會知道我住處發生了火災的事?」這是顏依疑惑的。
現在凌軒能出現在醫院,說明昨晚上凌軒一定是跟溫祁在一起。
「你昨晚撥了溫祁的手機,卻一直沒說話,後來他知道大概是你按錯了,听到電話里你跟那孩子的對話,就讓我帶他去沁苑看看,誰知道真的發生了那麼危險的狀況。」
听了凌軒的解釋,對于自己無意中錯按了溫祁的電話顏依完全不自知,想要回想也完全想不起來。
「……顏依,當時我跟溫祁趕到的時候,火光漫天,消防人員進去救人,溫祁也要沖進去,我怎麼都攔不住——在他將你抱出來之前,說實話那個時候我心里真的很擔心,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凌軒說這些的時候臉色很嚴肅。
顏依聞言驚訝看著凌軒︰「……是他救我出來的?……他不是專業消防人員,不該那麼沖動……」
嘴上是這麼說著,心里卻漫過一陣心酸的感動。
「我也是這麼對他說的,別沒把你救出來他自己反倒出了事,但是他當時哪里听得下,我覺得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一心只想找到你把你救出來——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那種堅決。」
顏依垂著眼不說話,凌軒真是不知自己還能如何開導,想要抓狂地雙手叉腰無奈嘆道︰「到底是什麼隔在你們倆中間,讓你們變成這個樣子?顏依,如果你還愛他,就回到他身邊,我這做兄弟的真見不得他這個失魂落魄還強撐著的樣兒,這是在折磨著要他的命!若是你真不愛了,放手了,那就,那就再徹底一點,要不你回C市去吧,離得遠遠地,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都可以幫你,從此離開他的生活,讓他連見都見不到你,或許他就不會那麼痛苦——」
凌軒緩了緩臉色,「抱歉,我是自私了,可我沒法看著他一直這麼下去——」
凌軒的話讓顏依暗自深深吸氣,但她並不怪他,想要對他說什麼,抬頭卻看到正走出房間目光尋找著什麼的溫祁。
顯然是剛睡醒發現人不在病房所以急忙出來尋找,昨夜他是有多疲累,才會如此沉睡至她離開好一會才有所知覺。
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眸中的不安才都放下。
凌軒看到溫祁往這邊走來,什麼都不再說,轉身自己先離開。
顏依進了病房,溫祁跟在身後,像是有太多想說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凌軒都跟我說了……你何必那樣,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于心何安,這麼重的情,我還不起。」
顏依望著溫祁,面色清冷淡淡對他道,望著他那一身來不及換的衣服,望著他此刻單著的白襯衫上的片片髒灰,憔悴疲倦的神色,哪里還有平日眾人眼中那高傲耀眼的溫氏總裁的半分影子。
「我沒想讓你還——」
溫祁的眸緊緊攏著她的臉,聲音有休息不好的疲憊和沙啞。
「可是我不想欠——溫祁,你讓我很有負擔你知道嗎?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做,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在你對我念念不忘的時候,我跟方鳴已經如膠似漆,我們現在的感情很好,而且,他已經向我求婚了,我想我很快就會答應他……即將成為別人妻子的女人,你也一樣要這樣關心下去嗎?」
顏依說著這些話看著溫祁的神色都是不耐煩,像是期望他能盡快醒一醒。
溫祁的下頜緊繃著,原本瘦削好看的臉線條稜角更顯剛毅,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眸中都是破碎的光,站在病房中望著她不發一語。
他因她那最後一句話而全身僵直……她要成為別人的妻……
「那一夜方鳴還因為撞見我跟你站在一起而生氣,我不想再讓他有任何誤會,造成我與他之間的任何問題,所以,溫祁,請你離開吧,我已經不再需要你……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經歷什麼,好與壞,都再與你無關。」
逼自己忽略掉溫祁臉上的悲傷,別過臉連看也不看他,顏依下了最後一劑猛藥,凌軒說得對,要斷,就要斷得決絕徹底。
「抱歉,我又再一次自作多情了——」
溫祁啞著嗓子對她道,臉上甚至還帶上了絲笑意,自嘲的笑意。
他點點頭︰「我會退出你的生活,永遠都不會再打擾你……謝謝你,讓我明白了自己有多卑賤,以後不會了……」
話音到最後聲音已經低得像是自言自語,溫祁像是終于在今天認清了一切,那些心底還有所期待的,全部因她的話而徹底崩塌,真的是,徹徹底底。
虛掩的房門被敲響,有護士進來查房,溫祁沒有再看顏依一眼,毫不猶豫轉身往外走。
房門重新自動關上的那道輕響,像是從此就隔斷了兩人間最後的一絲聯系,和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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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火災,沁園的別墅房子是沒多大損傷,里面的東西卻都基本燒壞了,二樓的房間不算嚴重,但是整體是一定要重新大肆修整一番才能住人,謝芳了解了起火的過程之後對于顏依很是過意不去,本想讓她搬到她的另一套長居的房子去住,顏依婉拒了,而是先在徐嘉家里住了下來。
方鳴本是出差到鄰近的城市辦案,這是他恢復工作後的首次外出,回來才得知沁苑顏依住處失火的事,很是順理成章地就以各種正當理由哄著顏依暫時先搬進方家住一段時間。
眼下一時也難以找到別的住處,總在徐嘉家里還有徐嘉父母一起對于年輕人來說總覺得不是那麼方便,顏依最後答應暫時住進方家的客房。
顏依住進方家,白吃白喝,有空的時候就總搶著幫李嫂做些簡單的事情,像是摘菜啦洗菜啦之類的。
自從知道小琪懷有身孕,顏依也對她格外照顧,去書店買書的時候還曾順道給小琪帶了本懷孕知識百科,方鳴看到了還曾開玩笑說以後顏依一定是個愛孩子的好媽媽,說這話的時候,看著顏依的目光都是愛意。
這天,吃過晚飯方鳴在客廳里吃著水果看體育刊物,顏依幫著小琪在樓上收拾房間,顏依暫住的客房顏依自己收拾,小琪則在整理方鳴的房間。整理好了自己房間,抱著換下的被單顏依去方鳴房里找小琪,想問她弄好了沒有一起把東西拿到樓下,結果走到方鳴房間還沒開口,看到小琪一個人怔怔站在房間最里邊方鳴的臥室里,手里抱著一只抱枕。
像是正沉靜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小琪沒有注意到顏依的走近,顏依卻是將她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小琪望著方鳴那架寬大的大床的神情,那麼溫柔,像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情,嘴角都泛起淺淺的笑。
顏依先是疑惑不解,接著,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腦海——
「小琪!」
突然听到一聲喚,小琪猛然回過神來,看到已經快近到自己身邊的顏依,嚇得臉都有點白。
「依依姐——」小琪應了聲,連忙低頭把手中抱著的抱枕拆開,把抱枕套跟剛換下的舊床單一起抱起來往外走。
顏依跟著走出去,什麼都沒問。
後來幾天,顏依刻意觀察了小琪的舉止,心里的某些疑問似乎慢慢找到了答案,卻不知自己料想的到底對不對,同時心里也升起了另一種不安。
某天晚上,顏依特意等小琪收拾好客廳跟廚房返回旁邊那棟樓上的房間後,自己切了些水果去她房間敲門。
小琪挺驚訝顏依來自己房間,但是也很客氣地請她進來坐。
以孕婦要多吃水果所以送水果來為由,顏依跟小琪在房里東拉西扯說了一會話,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再一次問道︰「小琪,能不能告訴我,你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