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制籬笆上纏繞著抽芽的藤蔓,女敕綠的色澤鮮明顯眼,一只斑點白翅蝴蝶輕輕的落在新生的翠葉上,微風撩過,隨風搖擺間扇動翅膀散下粉閃閃的細末,往旁邊牽牛花蕾上飛去。陽光明媚,折射著滿地斑斑的樹影,籬院小門半開著,小奴跌著腳,高舉著雙手,吃力的往竹竿上掛著一件青色長袖的衣物,水順著手腕潺進袖口,濕了一片。
幾株奼紫嫣紅的桃樹上,桃花朵朵,院子前廳的空地,一身青色長衫的沈落然翩翩若仙,面色沉靜,矗立不語。雙眼冷冷的注視著前方,手握劍柄呼吸均勻,縱身向前,一劍平刺,沒有任何花俏的動作,桃花凋零,卷起一圈粉色的小型龍卷風暴,回旋在寒光閃閃的劍身周圍,長袖決第一式衣袂飄飄,陰柔綿長,平刺上挑,手腕翻飛間劍氣如潮,舞袖彎腰,邁開腿游龍七星步流轉,整個院子空氣中瞬間彌散著如絲如線的,細劍滑出的痕跡。慢慢的,身影挪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一片殘影間灰塵彌漫,一道道細長的劍痕在地上蔓延扭轉。沈落然收劍站定,入劍歸鞘。仿佛一直站在此地,從未有動過。
桃花三三兩兩的飄落,每一片都被鋒利的劍刃一分為二,沈落然神手接住一片桃花,吹了口氣,轉身走到石桌前,端起茶水,細細的泯了一口。
‘公子,奴听說前朝辰帝駕崩與阮春園,百官前去祭拜,被霸姬差侍衛全給哄散了。’小奴端著水盆走到門口潑了出去,左手擰著盆,右手悠閑的甩了甩水珠,抬頭看了眼天空,搖搖頭朝後院走去。
緊了緊手指,沈落然抽劍從下至上挑了個半弧,一道凌厲的劍氣撞上院門石檻,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豁口,手中細劍扔然微微的顫鳴不休。她想起那張苦笑的臉,那樣風輕雲淡的看著自己,沒有任何的感**彩,轉身往外殿走去的背景,深深的被遺棄和輕視的憤恨瞬間填滿了心扉。
「你以為貴為九五之尊就可以藐視滄生,今時今日,你可曾預見?」沈落然眉宇間濃濃的戾氣漸漸淡了下來,抓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花謝花飛花滿樓,精致優雅,這是沈落然精心挑選的獨門小院,離繁華的街區隔著一條嵐河。幽靜典雅,院子里桃李爭妍,花影蝶飛,一顆冬棗樹此刻也長的枝繁葉茂,枝頭淺淺的冒出幾棵綠芽。側邊石桌木椅,擺放著些瓜果點心,房子的竹門開了半扇,小奴用碟子拖著壺燙好的清酒側身出來,望著沈落然的雙眼里真情切切,倒影著一身挺拔青衫,飄塵似幻的沈落然。
「小奴,歇歇吧,陪著曬曬太陽。」沈落然上前接住酒壺,往杯里倒了半盞,湊到鼻子前嗅了嗅,花酒的清香醉了容顏,嘴角久違的露出燦爛的微笑。
這些時日,沈落然的生活愜意自然,早晨日出而起,練一遍長袖決,有時候是第一式,有時候是第三式,等小奴熱好了清酒,兩人坐下聊聊天,話題無非是南城的某某街新開了家茶水鋪子,口碑特別的好,抑或是評書里真假難辨的是非故事,有時候也會聊到一些沈落然比較感興趣的話題,就像今天小奴提到的辰帝,本與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自己還坐在陽光下好好的喝著小酒,貴為九五的辰帝卻駕崩了。聊著聊著偶爾也會聊到小奴的嫁妝,沈落然說到時直接用紅綢一包,丟到床榻就算完事,小奴卻堅持要買龍鳳玉鐲金戒銀釵。到了午間,沈落然是雷打不動要休息的,而且一睡就到了斜陽西陲。
早早吃完小奴做的晚餐,沈落然到目前為止還是堅持吃素,睡前會認真的念幾遍佛經。但是她卻殺生,不僅殺生而且殺的還是活生生的人,從皇城到錦州、洛陽、樊城、侗州、現在又到了鄴城,今夜她準備在去殺一個人,一個在鄴城非常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