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宅別院,子時三刻。
一道飄渺的黑影落到那株百年老槐樹的樹冠,簌簌的落下幾片樹葉。沈落然站在樹干的邊緣,透過層層樹葉,望著周圍的一舉一動。一排兵丁懶洋洋的列隊而過,繁星點點,這個夜晚有著不同尋常的黑。沈落然眼角眯了一下,真氣運轉,腳上一蹬,穩穩的落在地面,貓腰靜氣的模向內院。每走一步,身上殺氣就濃一分,他面沉似冰,縈繞在劍鞘上的空氣隨著氣機的牽引,形成一道一道犀利的劍氣,只要沈落然願意,隨時都可以致人死地。沈落然想起小奴手上的傷口,內心莫名的煩躁,能夠僅以劍氣就能傷到小奴,此人並不簡單,可是自己這般明目張膽一路過來,他為什麼沒有出現?
前方傳來劍氣破空的聲音,怒吼聲,刀劍滑破喉嚨的聲音。沈落然知道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血戰。沒有打算介入,敵我不明之前他不想貿然行動,隱在陰暗里,縱身竄上房頂,遠遠的觀望著。沈落然看到的局面是一群人,圍著兩個男人,距離太遠,只是朦朧的看清了大概,左邊那個男子,一身白衣飄飄,臉上戴著一個凶煞猙獰的面具,只是露出粗重的眉毛,傲然月兌俗迎風而立,手里拿著把闊劍,橫劈直砍,招式狠辣霸道,要麼雙手握劍臨頭劈壓,要麼不留余地奮力橫掃,每多劈一劍,身上的氣質就多了份冷酷,慢慢的,身前捯下了成堆得尸體。另一個男子,面色呆板,臉龐微胖,濃密的胡須,右臂已然受傷不輕,血水順著他握著的刀柄,一滴一滴的掉在地面,繃著臉,皺著眉,雙刀左右齊上,大開大合,以命搏命。始終檔在白衣男子身前,除了刀嘯不曾發出任何多余的聲音。
不遠的階沿,站著一個妖嬈鬼魅的女子,穿著大紅泣血似的裙子,胸前露出雪白的玉肌,高隆的雙峰,青絲垂到腰間,長袖遮住了手指,只是露出半截袖劍。臉上帶著勾魂攝魄的媚笑,側臉朝沈落然望了過來。
「現在逃還來得及,以你的輕功,我恐怕是追不上的」聲音如九幽陰魂,尖細陰邪。
沈落然挺身站起,大大方方的躍身飄落,拔劍出鞘,腳步流轉間長袖決第一式衣袂飄飄已然刺去。「不逃又當如何?」
「找死,」紅衣女子縱身翔空,衣袖翻飛,雙臂微展間抖出朵朵劍花。漫天劍影中,紅霞般朝沈落然射了過來,一青一紅的兩抹身影糾纏在了一起。第一百零六招,沈落然削斷了紅衣女子的一截衣袖,白皙飽滿的玉臂上細細的留著一道劍痕。第一百七十九招,沈落然的肩胛被袖劍洞穿,血水染紅了半邊身子,第兩百四十七招,紅衣女子月復部中劍,面色蒼白。
終于兩人劍尖一觸,各自退後,氣喘吁吁。
「須彌宗弟子,七竅玲瓏心法,身輕如燕,劍綿意孤,不愧是前塵子的徒孫!」紅衣女子劍尖觸地,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像是看透了一切,雙眼精光一抹而過,抬頭突然放聲大笑。「可惜過于耿直啊,難道不知道我付紅瑤的劍從來都是見血封喉的麼?」
劍上有毒,其實當肩胛被洞穿的時候沈落然就已經知道,可是女子沒有給他任何調息的機會,每當沈落然要抽身月兌離戰斗,她都會死死的糾纏,可是劇毒又能怎樣呢?我會害怕在死一次麼?不過在死之前,必須把該做的事情了結。「你以為,死對我來說很可怕麼?」沈落然一步一步異常的堅定,朝著女子身後的房間邁去。「我要殺他,你阻擋不了!」
紅衣女子確實阻擋不了,她已經沒有力氣在戰,怨毒的眼光陰森森的停在他的後背。
一腳踹開/房門,沈落然吐出一口黝黑的血液,抬袖抹去。一個中年男子微笑著盯著自己,赤手空拳,卻有著如岳似山的沉穩,沈落然知道,以自己這樣的狀態,也許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自己不能放棄,放棄就意味著自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他活著只是為了讓他的仇人死去。
「你那麼執意要殺我,為什麼?」男子皺眉,洪亮的聲音回蕩在沈落然的耳邊,似乎沒有想動手的跡象。
「如果今天,我能殺你,你會知道為了什麼」沈落然提劍直刺,義無反顧,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