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沉，你已經推了很久。究竟什麼時候可以將那個丫頭帶給我？」莫老鬼啞聲問。
莫蘭沉一身家居服飾，銀色半框眼鏡掩不住冰藍色眼眸在夜里的光彩。
他移動輪椅，到窗邊看著袁相思，「義父，好東西總是費時一點。」
「可是，我已經沒有耐心。你知道的，那個丫頭三年前已經是我嘴里的肉，偏偏讓她給逃了。我為了讓厲皖南不起疑心，為了不驚動厲家勢力，我已經忍了。現在——」莫老鬼看向自己的義子，「現在，我不想等。厲家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要是厲皖南知道這件事，說不定還干脆咽氣了。媲」
「再給我兩天。」如果真的要出手，他不會再次失手。
「最好這樣。兩天之後，海天賓館，你知道我的房號。」莫老鬼轉身，看了一眼在地上陷入幻境的女人。
這款新發明的毒品純度又上了一個層次，看這樣子，效果還不錯。即便是再有忍耐力，沾了一點也會破功。新的市場很快就會被打開，源源不斷的錢會向著他走來。莫老鬼笑。
「我知道今晚有人潛伏在這里，蘭沉你用這個女人將那些人的注意力引開。」
「是。」
「大兵，將G約到海天。」
厲珩趕到玎的時候，玎已經被封鎖起來。
他打電話給小五，小五出來接他進去。
進去之後發現里面像是靜止一般。
所有的客人都十分安靜，這不合常理。J省毒品調查科行動組出動所有的人，申請一隊持槍武警埋伏一個來自海外的毒梟。他不知道相思會和東子來這里，一听到這個消息，他心里怕極。怕這個丫頭強出頭，又或者子彈無眼。
一路闖紅燈過來，見到她的時候心終于落實。
東子和她站在一起，她懷中抱著一個女人。走進了看，原來是秋家小姐秋水眉。她不斷伸手向上，虛空中似乎有什麼人想要帶她走一樣。有專家在一邊控制秋水眉的情況，舒緩她的癥狀。
「是注射毒.品導致產生幻覺。」陸東策看見了厲珩，走過去給他解釋。
依舊是在大廳內，厲珩抬頭看向二樓三樓的包廂，可惜，視線不佳。有武警在上面行動，小五一言不發也在觀察現場。
現場的人都是見過一些場面的人，身後又有些錢勢，倒是不怕被冤枉。冷靜的像是在電影院里看戲，有人甚至給建議。
「要不要先找一下這位小姐的家人？」
除了厲珩相思和陸東策，他們不能靠近秋水眉，也看不清究竟是誰。
「我們會聯絡。」小五冷冰冰地回答。
「長官，這里是不是要困很久？」又有人問。
「會盡快讓無關的人離開。」離開之前必定要搜身。
還有人躍躍欲試，可是卻被陸東策的眼神嚇到。畢竟是在那樣的環境長大，氣勢自成。
「袁相思，你起來。」
「不要。」
「起來！」
「不要！」
相思瞪一眼厲珩，又轉回去輕輕拍著秋水眉的後背，緊緊握著她的手，心里難受極了。
陸東策悄悄轉到小五身邊，不想理會二哥的怒氣。小相思，有時候很倔，二哥怎麼不讓著點。
厲珩走過去，卻被某人一直無視。連一邊穿著白袍的醫生都忍不住說，「袁小姐，這里我來就可以，你……」
「醫生，我可以幫忙的。她這樣會好受一點，她之前應該受過性.侵，你會取證嗎？」
醫生愕然，這女子身上的確有很多傷痕，可是更多像是被虐待。因為，沒有一個人會那麼不憐香惜玉，將人搞成這樣。
可是，這里並沒有這樣的條件。她隨著對隊伍過來，本來只是以防萬一。畢竟只是抓住交易的團伙，只是怕有人受傷急需救護。
「立刻將人帶回去取證。」小五不帶感情的聲音從頭上傳下來。
很快，秋水眉被帶走了。厲珩不準相思跟著去，相思也沒有堅持要去。
她走過去對小五說，「今晚這里沒有收獲的了，趕緊去找那個頭目的落腳之處，他一定改了地點！」
小五看也不看相思一眼，只听到，「我為什麼要信你？」
「信不信由你！」相思有些激動，「沒有那麼笨的人，讓你們封鎖了這里還怎麼出去？」
「會易容，改變樣貌不難。這些人可以做到。」難得的，小五答了相思幾句。
「如果我告訴你，我遇到過這樣的事，或者遇到的就是那個人，你信不信？」
這話一出，厲珩等人都心中一動。
厲珩震撼不算大，因為他知道莫蘭沉的存在，也知道莫蘭沉身後有一個可以制住他的人——他的義父莫烏齡，人稱莫老鬼。這人也是自己父親的宿敵。是莫蘭沉讓相思經歷過這樣的事？還是……相思曾經被這樣對待？不可能，相思的第一次是他。但是，他知道，這些事相思不可能告訴他。
而陸東策此時想起，那個小偷。揚言見過相思的那個小偷。還有一件小事，听完這話就出現在他的腦海里。雖然自家不做這行當，可是卻也知道一些人。他想起三年前的確有過這樣一個女人，死在注射過多新型毒品上。
而小五，終于正眼看相思。「我們找不到那個頭目的落腳地。」
「這個……」她其實並不了解那個瘸腿老鬼。但她了解莫蘭沉，他一定以為自己看見這些會失控。
她是差一點就失控。她看見秋水眉的一瞬間，恨不得拿機關槍掃遍全場，大喊大叫讓人出來。但不能這樣，因為敵暗我明。
她這樣一瘋，厲家怎麼辦？莫蘭沉一定讓人潛在暗處拍照，要是她做了什麼事。先不說在場的警察，就是明天瘋狂的媒體也會讓她生死不能。
所以，她控制住了自己。假如可以，她好想發泄一通。秋水眉，多麼無辜！
「調監控錄像出來，快。」小五吩咐下屬，「現場，還是要仔細查一遍。」
「頭，上頭有電話。」一個小伙走進來，「說是海天賓館出了事，有槍聲。」
海天賓館？只是一個小小的三星級賓館。小五遲疑一下，吩咐一半人留下來，一半人跟著她走。
相思自然要跟著去，厲珩自然不肯。陸東策倒是麻利跟上了小五，回頭讓相思不要太勉強。那地方危險。
「袁相思！」厲珩使力拉住她，「你不要命了嗎！」
「我很冷靜！厲珩，我必須要見到那個人！」
「你我都知道，莫蘭沉那樣的人不會親自去現場，先不說他腿腳有問題，他那麼狡猾，怎麼可能讓對方弄出那麼大動靜。說不定是個幌子！」
「是個幌子你還讓東子和你的五妹去！」
周圍的人已經一個個被清理出去，二樓倒是還有一些人。
「東子能讓小五出事嗎？再說小五那是她的職責！」
「厲珩，你蠻不講理！」
「我這是擔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擔心。」相思轉身走出玎。
厲珩氣急跟上，因為這個女人，他變得不像他。
四樓，玎總裁辦公室。巨大的屏幕上傳送著樓下大廳的情況，沒有一處死角的鏡頭讓坐著的人知道所有人一毫一末。
穆筱笛穿著修身衣裙，披散著一頭波浪長發，看著屏幕上的戲，禁不止想笑。
原來，這就是愛情的力量，看她的表哥。對下屬一副冷冰的樣子，對她像極大哥哥，對妻子——還真是妻奴啊。情緒波動太大，變得她都不認識了。
「莫總，戲就這樣完了？」穆筱笛意猶未盡地問。
「還沒開始呢，你急什麼。」莫蘭沉一手搭著輪椅一手撐著頭。
「還沒開始？」
「你以為，看到就是真相？」
她又想得簡單了嗎？
那就放眼看看結果怎樣。
「你這次將所有的貨白白吞了，莫老鬼應該會氣死。」
「不是我，是JasonWang。」
「你這樣子，要是讓莫老鬼順著Jason這條線尋了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等他查到，這是世界已經不是他的世界。」
莫蘭沉懶懶的笑，話語中有著令人臣服的力量。
「他一定想不到，你要對付的不是厲家，而是他。」
相思找不到車子，因為他們本是走路過來玎。現在也攔不到出租車，等了好一會，厲珩的車才開上來。
「上來。」
相思上了車，看見厲珩一臉寒霜絲毫不懼。沒了平日里小女生的模樣，她沉默著。
厲珩想不通，明明火氣暴躁的應該是這個小丫頭，怎麼這樣看著，無理取鬧的反而成了自己呢。
他決定轉移她的視線。
「你不問我為什麼將阿雅送出國？」
「你的兒子，我.操哪門子的心？」相思淡淡答。
「袁相思！」從昨晚跪蓮堂到今晚，她就一直很反常！從前乖巧听話的她哪里去了！
「怎麼？」
「你！」厲珩急剎車將車子停下，卻沒有再說話。
不大的空間，呼吸相聞。沉默沉默。
「怎麼不演戲了？」相思問。
厲珩扯扯自己的領結，爬梳了一下頭發，撐著頭斜斜看過去，袁相思，這個聰明的小女人。
「不知道年齡的話，陪你演著也開心。」相思在另一邊車窗子上倚著，像厲珩一樣一手支撐著頭。
兩只狐狸，一大一小。
「年齡怎麼了？暴躁癥老了就不能得了？」厲珩悠悠說。
相思覺得，這老男人膩有演技了。
「老男人該有老男人的樣子，淡定冷靜才是你的魅力。」
「小女人該有小女人的樣子，再說我有沒有魅力你也改變不了是我的人的事實。」痞子氣質。
「厲珩，你是我見過，最無賴的男人。老男人。」相思下了結論。
見過他工作認真，見過他嚴肅思考，見過他訓斥下屬，見過他床頭耍賴，見過他為了偷懶裝睡，見過他暴躁，見過他溫柔，最愛的還是他教她的時候，那種一絲不苟的樣子……很多很多個厲珩，住進了她的心里。
其實，卻只是一個影子。真正的厲珩，她找不到。
她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多面的男人。
因為，那一層溫情的面紗。女人呵，受不得感動，依賴心一起，就離不開那個男人了。
「厲珩，你說話什麼時候是真的？」
「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厲珩伸手她的頭發，「你喜歡的我，還是我。」
相思扭頭不說話。
「乖一點，最近有些事。」厲珩對相思說。
相思遲疑點了點頭。
「你演戲真好，不當演員浪費。」
「只是將情緒外露，也別說的太假。假如你不適應，那一定是因為我做的不夠自然。」
能自然嗎？他怎麼會是這樣子的人，失了冷靜，只為她。
車子又啟動了。
兩人居然一路無語到家。
穆筱笛在大廳里等著厲珩夫妻。她抄的是近路，自然比較快。何況他們還停了一段時間。
「表哥！」穆筱笛大聲呼喊。
「丫頭小聲點，女乃女乃在家呢。」厲珩又變得溫柔，待人有禮。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過去了英國。中午走的。」她看著兩人的表情，一個猶在生氣，一個尚算滿意。
「相思怎麼了？」穆筱笛關心地問。
相思閃開不讓她踫到自己，穆筱笛面上一陣尷尬。
厲珩解圍，「她在生氣，生我的氣。」
相思一聲不響上了樓，洗澡出來之後坐在床上。
厲珩這個時候走進來，拿出電吹風幫她吹頭發。「還在想什麼？袁相思，你怎麼就不能相信我是真的擔心你關心你而煩躁？」厲珩關了電吹風，捏著她的臉蛋說。
相思疑惑地看向眼前的人，高挺的鼻子，眸光深邃，皮膚很好，嘴唇也好看，唔，真的好看。
「不大對。」
「我活該是一個面癱的樣子，對你也不冷不暖？」
「可是剛才你事實是在演戲。」
「你我都知道，暗地有人。」
「你……別說，我好亂。」她當時只是猜著，猜著他知道一些事。可是現在想想，越來越亂了。
「有什麼亂的，只要你相信我，這樣就夠了。」厲珩有些後悔在車子上的樣子。他怎麼就應該是那個樣子了？他對她不夠好？
「把車子上的我忘掉，我會一直是你以前認識的厲珩。」
「這話，現在有效？」
「……」
「厲珩！」
「嗯？」
「厲珩。」
「嗯。」
「厲珩。」
「在呢。」
「厲珩。」
「袁相思，我們生個孩子吧。」
「好。」
厲珩，我愛你。
所以，我信你。
所以，我願意為你生孩子。
只要，你別辜負我，別辜負愛。
袁相思，我會保護你。
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子。
如果一定要說有沒有面具，我可以告訴你，面對你，我永遠最真。生氣是真，演戲只是順手。擔心是真，表現激烈難免有嫌疑作假。等你有一天，不再懷疑我，不再問我為什麼也相信我之後，我們才能開始說愛吧。
*
小五看著亂了套的海天賓館，這樣子人早就走了。
吩咐下屬處理現場，她分析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袁相思認識那個毒梟，可是二哥不會讓她涉險。那個毒梟明顯是記得袁相思，才會對秋水眉下手，目的恐怕是為了嚇唬袁相思，順便轉移警方注意力。她不覺得這是原本會發生的事。她很懷疑，那個毒梟是不是有臥底在警方這邊。因為，他好像知道警方的計劃，才有這麼一個轉移地點之說。
海天賓館。這個果然是一個難搞的人。他不高調，恰到好處地隱沒在人群。這樣子，很難查。
現場亂成一團，應該是交易過程出現問題。雙方開火導致，估計一方有意泄露消息，讓他們跑過來收拾戰場。
那麼，這一批貨應該還沒有流入市場。如果交易失敗，起碼得過一段時間，因為吃虧的一方不可能放過另一方。
「四哥，你怎麼還在這里？」小五發現陸東策在一邊沉思。
陸東策嘆氣，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保護你。」
「滾，你別把我當袁相思那個小女人。」
陸東策悻悻然，「相思也不是小女人，要是也是二哥的小女人。」
「你知道就好。」
「小五，你這話我怎麼听著有刺啊？」
小五對下屬說自己先回去玎再看看那個錄像，副隊留在這里。
「四哥，你和她走太近。」
兩個人鑽進小五的警車里，向著玎走。
「哈，相思嫁人就不能有朋友？」小五這話太荒謬了。
「你沒發現你已經把自己當袁相思的人，而多于在二哥這邊？」小五看著路，黑夜里視線不能盡遠，只能看清前面。這讓她想起早前自己被一個車隊圍住險些被人抓走的情景，要不是忽然有車經過，她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我不會是背叛我們五個人感情的那個人，絕對不會。」陸東策嚴肅地說，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已經在控制。他已經離開一段時間，可就是想要見一見她。今天也才一天而已，湊巧在一起了一天。
「當年，你也知道。」小五說。
「嗯。」
當年？
當年是發生過一些事的。
厲珩不是工作狂之前，有過一段愛情，轟轟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