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相思出得房間,走過走廊,地毯和腳底相觸,輕柔的觸感在心頭停頓。細心听去,沒有離開的腳步聲,他應該是摔了酒瓶子,那也應該不會傷到自己。無聲的腳步慢下來,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到了走廊盡頭,轉彎就是樓階。她背靠著牆,不再向前。頭發沒有擦干,黏在頸背上。露在浴巾外的肌膚挨著牆,暖氣也無法溫暖這冷冰的牆面,冰冰的蘊著肌膚,其實很舒服,讓人頭腦清醒。
相思想起今晚其實還沒有吃飯。一路上找林瑾寧,東子和她都忘了這回事。當初和東子都顧不得吃飯,畢竟越早找到林瑾寧越好。現在是沒食欲,可是餓了就是餓了,她腳一軟就坐在了毛毯上。抱著膝,動也不想動丫。
一幢房子,曾經夫妻,轉角不見,咫尺天涯。
刺骨的冷忽然襲來,相思掙開眼,發現自己睡在了走廊里。身邊漆黑一片,想來要不是在夢里就是夜未央。她用凍僵了的手去搬自己已經麻了的雙腳,可是沒有力氣。身子一歪,本來是坐著,現在直接睡在毛毯上。頭皮發麻,是因為就這樣濕發睡覺造成的,手爬梳一下亂發,幸好手本來就冰冷,也就沒覺得是掉進了冰渣子里。讓自己平躺,好讓血液通暢。
厲珩走了吧媲。
她應該是睡不著了,可過了一會還是自己爬回床上拉過被子閉目養神。不能有黑眼圈,不好。
**
和林瑾寧約在一家咖啡館,顧殊和三哥一致認為她可以擔當這個溝通橋梁。合作細節將由她和林瑾寧的團隊接觸,她想不到那邊居然是他自己親自出動。林瑾寧說,這樣身兼數職在他們那里是常事。
相思隱約覺得不對頭,她有一種被三哥推出去的感覺。
今天的搭配是十分成熟職業裝,顧殊笑她這是底子不足才要衣冠打氣。
她利用晚上失眠的時間來研讀那份對她來說高深不已的合同,同時在心里演示了無數次怎麼樣對對方解說以及對付他的問題或者注意哪里。
她都不知道要不要這樣說這樣做,第一次呢。
林瑾寧十分準時,只是她來的更早,因為緊張。
相思見過穿著窄腰牛仔褲妖嬈熱舞的林瑾寧,見過平凡大衣遮不住迷人氣質的林瑾寧,現在又多了一面,正兒八經穿西裝的他。
並沒有多加評論,也沒有將自己之前叮囑自己要起來握手的事記起,相思確定來者是誰之後就低頭找文件。著急之中忘了自己早已將文件擺在桌子上,翻亂了整個包包。
林瑾寧也真的不想笑,可是見對面那個急得出了汗的女人依舊對桌面上的文件視而不見,他不得不低咳出聲。但,她卻以為他再催他。
「小林子,你等等啊。」相思一個不小心將自己私底下給某人的外號喊了出來。
「……」林瑾寧瞬間風化。
好,等你。
他喝不慣咖啡,約來這里其實是覺得這里環境不錯。那邊顧總早已給他來過電話,讓他多擔待初入江湖的小菜鳥。
向服務員要來一杯水,再看向她,她手拿著電話不知道要做什麼。難不成還能給文件打個電話?他現在真的很想將文件拿過來,藏起來——誰叫她視珍寶若草……
「死了,我將文件落在辦公室了,一定是這樣。我要給顧殊打電話,讓他給送來。」只見她額間微有薄汗,發絲貼服在俏臉上。話語間滿滿的歉意,也不知道她記不記得智能手機通訊錄都是有搜索功能的,或者最近聯系人也好啊,都翻好久了,手指不累嗎?
「好了。」他淡淡說,只要是想她先鎮定下來,急躁躁真不好。工作要有工作的樣。
「啊……你要走了嗎?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語無倫次。
「你……」脾氣好大哦,相思真想說,可是錯的是自己。明明記得有拿文件的,怎麼就找不到呢。見他也沒有要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看著自己的左手側。很自然,她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額——「我真是……」一巴掌拍在額頭,嘶,怎麼那麼笨!被自己打敗了。
「是什麼大事嗎?都是出來玩的人,隨意就好。」林瑾寧笑說。
「你……」以為她不想隨意嗎,可是誰知道他工作起來會不會是鐵面神,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再從哪里去尋導演。
「需要整理一下嗎?」林瑾寧問她,其實自己這邊說了要接這部戲就是接了,細節什麼的不大重要,恆河自會處理妥當。他主要是來看看這個跳舞很棒的女人,她怎麼不打听一下自己呢,這些不是應該有人告訴她,他其實很好相處。
「不用了。」早死早超生。
兩人很快進入狀況。
相思一路不停的說,林瑾寧只是偶爾說兩句。相思將自己想到的,記住的都講給他听,可他沒有什麼動靜,也看不出滿意與否。
剛剛講完所有認知,覺得可以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的相思隨手拿起旁邊的玻璃杯子。這手感和她家里的那個一樣的杯子讓她沒有一絲遲疑,在對面的人將言未言之時,先解了渴。
「咳咳。」林瑾寧這會子沒話說了,他尷尬地轉臉假咳,手握拳虛虛掩住嘴,其實是為了遮住忍不住上翹的嘴角。
「不舒服嗎?」相思大溜溜的眼珠子現出一絲擔心,「不要老是泡吧啊,多不好。雖然你跳舞很棒。」
「額……」
相思在找自己包包里放著的喉糖,很快就找到了。
「喏,這個送你,不過你要把文件簽了。」相思眯起眼笑,像一只在偷吃的貓,得意著自己的事。
林瑾寧拿過她掌心的那兩顆喉糖,綠色的包裝,像小孩子吃的糖果。怎麼隨身帶著這樣的東西。
「常常開會的人也會嗓子痛,會吼的更需要。」相思說。
「謝啦,還有,你講的很好。文件簽好了,不知可否能請袁小姐吃頓飯?」
午飯時間寧馨總是找不到車位,可是要說日本料理這里的確一絕。
「也不知道有沒有位置。」林瑾寧後悔自己說要吃日本料理,要是沒有位置,這一折騰就要餓死人家小姑娘。
「沒關系,沒有的話就等等。」相思搓著手,離了房子車子什麼的,就要冷死了。
從停車場走去寧馨還有一段距離,見她這樣,林瑾寧很自然將自己的手套月兌了下來,相思看他一眼,無言的溝通,相思柳眉一挑接了過來。
「圍巾也要。」後悔自己為了穿這個破職業裝而什麼都不帶,手套圍巾帽子都沒有。她賊笑著對人家的圍巾虎視眈眈。
「真是不客氣啊。」林瑾寧說,可是卻很順從將圍巾解了下來,從小養成的風度。今天,他是紳士。
圍著他的圍巾,戴著他的手套,相思少不得對他感到親近。她活動起來,和他講笑話。
「從前,有一條鯊魚,吞了一顆綠豆,你猜它怎麼了?」相思撞他一下。
「我今天應該還差頂帽子。」林瑾寧知道答案,可是卻不願意說。
「嘿,你真沒情趣啊。」相思嘟嘴,「是怕丟臉嗎?怕什麼,我又不會笑你。」
明明現在就笑得歡,還說不笑,林瑾寧紳士到底,「對啊,就怕被那只沒良心的小狼笑。」
相思笑出聲,清脆的笑聲讓人心情大好,「好吧,听著,我來告訴你它變成了什麼。」她又將之前的話重復一遍,「從前,有一條鯊魚,吞了一顆綠豆,于是……它變成了綠豆鯊(綠豆沙)。」之後就是夸張的笑聲。
林瑾寧隨著她笑,更多的是被她的笑聲感染。
「阿寧。」後方傳來壓抑不住的驚喜之聲,林瑾寧和相思齊齊停住回頭。在未見佳人之前,相思已經知道那人是誰,那把溫柔似水讓她自愧不如的聲音,她怎麼會忘了。只是不知道她和誰來。
果然,走在他們後面的是藍綢和厲珩。藍綢挽著厲珩,了得的化妝功夫讓她看起來只是成熟,卻不顯老。是啦,只有不會化妝的明星,沒有老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