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本是個月朗星稀的好天氣,如此良辰本就該把酒吟詩,恣意人生,可是今天的太子府卻怎麼也找不出半點情調,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太子殿下自下午起就辦了幾壇子酒一直在院子里灌酒,此刻那人已然醉得開始在那里發酒瘋。
雲天澈不想去理會風漠晨以怎樣的方式發泄情緒,甚至沒有想過要去看看他。
只是那個人這一天都在他的四周扯著破鑼嗓子狂吼,甚至此刻那個人的嗓子已經嘶啞,發出來的聲音像是鐵器摩擦一般刺耳,還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就連雲天澈都開始想要出去把那張吼個不停的嘴巴封起來!
風漠晨的住所與雲天澈的住所只有一牆之隔,所以只要對面稍微有些動靜這里就可以听得很清晰,也因此風漠晨由一開始的灌酒,砸瓶,掀桌子一直到現在扯著個破嗓子在哪里吼一些沒人能听清楚旋律的詞他都清楚的很……
至風音走後雲天澈便回到房間握著古卷一直看到現在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慢慢放下手里的古卷,淡漠的望向窗外,一雙冷凝的眸子靜靜的望著被圍牆擋住只露出邊角的亭子,那個人此刻定然還在那里撒著酒瘋吧!可是真的醉了嗎?真的會那麼容易醉嗎?若是醉了倒也好了!只怕酒入愁腸,意識卻越加清晰,這種折磨才最傷人吧!
雲天澈並不知道盼著一個人十幾年盼來的卻是一個死訊到底是怎麼的傷疼,只是他的心卻和他有著同樣的悲傷,因為那個人曾經就在自己的身邊,亦師亦母的伴著自己十年!這樣的感情即使不說可是當失去時,心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所以雲天澈任由著風漠晨這樣鬧騰,甚至放任他去悲傷去軟弱,可是這樣的自虐她真的想要看到嗎?
她一定大笑著說他們傻吧!
然而此刻,除了悲傷,除了這樣近乎自虐的發泄,心里那些快要將自己逼得崩潰的情緒要怎麼安定下來?
手觸及到腰間的白玉塤,冰冷的觸感一如此刻的心,溫暖的指月復反復摩挲著白玉塤光滑的表面,一雙眼眸漸漸沉澱出無盡的悲戚,手指用力,白玉塤已然離開腰際……
塤的音色本就幽深、悲戚、哀婉、綿綿不絕,然,情之所至,心之所傷,奏之曲便多了幾分空靈悲絕,似是要將人心里的所有情緒一並穿透……
不成曲的嘶吼漸漸消弭……
風漠晨長身立于亭前,冷顏漠然,一襲紫衣更顯得孤傲清冷……
幽深、哀婉之音回響于耳,本瀕臨爆發的情緒卻漸漸平復下來……
伸手握劍,再出手時腰間寶劍已然出鞘……
三尺青鋒染霜,白練流光,卻看不清那男子身影,劍影寒光,浩氣蒼茫……
殘月,枯枝,一處地,兩處傷心人……
今一夜,他憑窗獨奏白玉塤,道不盡的哀婉淒然,今一夜,他月下劍舞,蕭蕭劍氣染盡寒光。
他與他,終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知道,他卻不知道!
如今一夜,他為他一曲愁情;他,月下,曲中,一劍驚鴻,舞蒼穹。
曲中劍,劍上舞,曲消,劍尖指地……
風漠晨維持著收劍的姿勢久久無聲……
靜謐,那一曲驚鴻,劍舞蒼穹,消弭後一切歸于平靜,仿佛那份蒼涼從未奏起,仿佛那個人立在原地從沒有動過……
夜未央,殘月映劍光……
風漠晨的衣襟已然濕透,可是他還是站在原地,如夜一般幽深的眸子望著那一堵圍牆,平靜的眼波如幽深的古井,黯淡的讓人跟著淪陷其中……
「我,不會讓你離開。」蒼白的指握著手里的劍,似是抓住那個人的手︰「即使是強留下你,也不會允你離開我的生命。」轉身,紫衣浮動,大步而去……
一牆之後,那男子依舊臨窗而立,手中白玉塤在月光下折射著淡淡的光暈,更顯得那握著白玉的指晶瑩縴細……
「若你注定征戰四方,天下一統,雲天澈願與你並肩而立。天下為爭,江山為終。」抬手,將面前的窗子合上,遮去滿師蒼茫月光……
只是有些事情誰也料不到,正如他和他永遠不會知道,也許在不久之後,就連著僅存的一絲牽連也將被無情的斬斷,自從江湖天下,縱然再見亦是陌路!
附上太子殿下那首唱的不成調子的詞︰
不悔
誰長汀舉杯,笑多嫵媚。
孤燈殘影徘徊,今兮昨兮驚夢為誰。
時光盡隨流水,人不歸,夜不寐。
我流離顛沛,不為你九五之位。
如花美眷,逝水流年,追不回,心碎。
華燈初上,繁華之最,四目相對,幾世幾年不悔。
燈火闌珊,夜色漆黑,那人輕裘長劍已入心扉。
洞房花燭,梳篦畫眉,人長醉。
你任我肆意妄為,道是此情最珍貴。
我與你謀這皇位,笑嘆紅顏多嫵媚。
冷月,枯枝,幾年流光,心冷意灰。
新人依偎,並肩看江山多美,
愛若成灰,怎堪就此憔悴。
繁花吹,寒星墜,錦衣盡褪。
君之路,不再相隨。
真情假意,不再理會!
珠簾幽夢,鎖不住娥眉。
伊人無淚,風塵閱盡,絲竹相慰。
若不能一生一代一雙人,寧為玉碎。
天南地北,,誓不回。
不理會是錯是對,只為心不受累。
飲千杯不醉,不辜負紅顏貌美。
你九五之尊,手握霸業皇位;
我天涯海角,任年華隨流水。
誰說英雄無淚,誰說紅顏禍水?
傾盡所有,只求唯愛不悔!
事與願違,佳麗三千入宮圍。
佳期,美眷,紅燭搖曳誰的美
長劍舞,影追隨,
愛不得,恨不得,就此隱退
今兮別兮,問心無愧,愛誰恨誰無所謂
今一別去,江湖天下不相委,此情任誰道說也無愧
風凌軒︰你真的舍得下我們的情?
花間舞︰你要你的江山萬代,佳麗三千,我要我的江湖天涯,自由瀟灑。自此再無干系。
(詞是為花間舞做,所有的詞都是她與風凌軒的愛情,幸福,悲傷,淒涼,愛恨情仇到最後瀟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