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今生 書生與丫環 奇客登門

作者 ︰ 7林

今日難得的好天氣,廣寒暮菊雖偶感風寒,卻也沒有錯過,捧著琴,蓮步來到小湖旁。距湖不遠處,有一大個石塊,石頭頂面平坦,正好可以作石桌之用,放上琴正合適。廣寒暮菊把琴輕輕地放在大石塊上,好生小心,對著湖水和青山,彈奏著。

山間小路上,有一男子大步向木屋走來。遠遠的他便听到彈奏《高山流水》的琴音。他是書生,也懂些音律,《高山流水》抒發的是志在流水、樂水之意,本應激情歡快,但這《高山流水》音調雖美,卻未免有些傷感。遠遠的看到女子在小湖旁邊撫琴彈奏。他知道那個女子是廣寒家的二小姐廣寒暮菊。待走近了些,男子看清廣寒暮菊,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發間戴著一支芙蓉花紋花頂形玉鈿,一身素緞。臉色卻是絲絲蒼白,想來曾經那個名滿淹城的廣寒二小姐,如今淪落到這荒誕的山林之中,未免太過淒涼。雖然惋惜,但他終究是讀書之人,禮儀道德銘記于心,想來畢竟是她與人有染在先,對于她這種不顧名節的女子,還是有些避忌的。

廣寒暮菊依舊看向清蓮的湖水,彈奏著,並未發現有人到來。待《高山流水》曲畢,那男子便走到廣寒暮菊面前。廣寒暮菊看著男子,只見那男子身段適中,長得還算俊秀,只是有些饑瘦;身穿灰白綃布,洗的陳舊;發髻束于頭頂,踏著一雙布鞋,一身書生打扮。對于他的到來,廣寒暮菊驚訝非凡,他識得男子是書生柯清檜。不知他有何事,疑惑的道︰「柯公子,是來找我的?」

柯清檜頷首作揖,並未答話,算是默認。如此,廣寒暮菊對柯清檜道︰「柯公子,里面請。」便小心的拿起琴,捧在懷中,為柯清檜引路。

待兩人走進大廳,廣寒暮菊道︰「柯公子,請坐。」柯清檜點頭,坐在長凳上。廣寒暮菊並沒有坐下,捧著琴道︰「請稍等。」

柯清檜道︰「請自便。」

廣寒暮菊便蓮步向閣樓走去。把琴輕輕地放置在琴幾上,撫模著琴弦,幾聲咳嗽從房中傳出。心中思量著︰自己與柯清檜不過幾面之緣。他乃讀書之人,滿心仁義道德,對自己這不守德行的女子,是厭棄的。今日他突然造訪,必定是有何事。

柯清檜坐在長凳上,想著︰為何廣寒暮菊那般那琴!那琴很是普通,也不是什麼名貴之物,怕是她頭上的那株玉鈿也比那琴名貴,但她卻是那般小心翼翼。雖疑惑,但那又與他何干。這是他第一次來這里,她與墨家公子的傳聞他是知道的,人言可畏,他並不想沾染,所以一直很講求禮法。打量著這木屋,屋里極其簡潔,沒有多余的擺設,但用料都較尋常之家好些。右側有個黃花梨插屏式座屏風把大廳隔開,看不見里面有些什麼,他也不是好奇之人,沒有去探個究竟。

廣寒暮菊把上次托墨竹軒帶來的蜜餞拿來,又拿了杏仁、核桃等幾樣小吃放在八仙桌上。端來兩杯茶,對柯清檜點頭作揖,帶著些許歉意道︰「柯公子久等了。」

柯清檜看著臉色依舊蒼白的廣寒暮菊,搖頭道︰「是小生冒昧了,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咳咳。」廣寒暮菊又咳嗽了幾聲,道︰「公子說哪里話。」便把托盤上的茶放在柯清檜面前,道︰「柯公子,請喝茶。」又把另一杯放在柯清檜對面的位置,放下托盤,緩緩坐在長凳上。

柯清檜看此茶色碧綠清澈,葉底女敕綠明亮,他雖家境貧寒,未有多少見識,但也識得此茶是洞庭碧螺春。喝了一口茶,其味清香淡雅、鮮醇甘厚、回味綿長,應是上等的碧螺春。嘆道廣寒家吃穿用度真是極好。

廣寒暮菊道︰「這山間之處,也無什麼好招待公子。不周之處還請柯公子見諒。」

柯清檜心里贊道,不愧是大家閨秀,即使在這荒無人煙的山間之處,依然如此得體。想來廣寒家家教應是極好。道︰「二小姐嚴重了。」

飲了幾口茶,廣寒暮菊見客套得差不多了,也該進[入]正題了,便道︰「不知柯公子來此,有何事?」

柯清檜听廣寒暮菊開門見山,他也不想拐彎抹角,直言道︰「我知二小姐因四小姐之事,接濟于我,小生不甚感激。但古語有雲不受嗟來之食,小生雖家境貧寒,又有老母體弱多病,靠著賣些字畫,也能勉強度日。二小姐憐愛實在愧不敢當。」

廣寒暮菊的確是覺著廣寒家于他有愧,讓墨竹軒幫她每月在柯清檜那買些字畫。但她並沒有承認︰他是讀書之人,有些氣節,如此做雖是幫他,但在他看來有辱沒他之意。便道︰「柯公子是否有些誤會。」

柯清檜又道︰「二小姐不必推月兌,事情始末我已全然知曉。原先就奇怪墨公子一大才子怎會看上小生字畫,而且一個月都要買上好幾幅。如今又命另府丫環常來光顧,價格都比他人要高出許多。」

廣寒暮菊雖讓墨竹軒幫忙,但並未交代丫環。現听柯清檜如此說,想墨竹軒也曾對她說起,自家丫環常去幫襯柯清檜,想來卻有此事。便道︰「既如此,柯公子又怎知是我。許是他人看中柯公子的字畫也不一定。」

柯清檜道︰「今日丁香姑娘又來光顧,用一對玉釵換了小生一幅畫。那畫雖是小生得意之作,也是尋常之物。小生眼光拙劣,但看那玉釵,卻是名貴之物,小生字畫確實不抵,當即還于丁香姑娘。丁香姑娘卻不依,推月兌了許久,最終看小生不肯接受,才道于小生,說二小姐知小生家中困難,如今家母又染病在身,派她來買字畫,若自己不接受,二小姐這不好交代,說著放下玉釵便跑了。小生愚鈍,如此,方知一切皆是二小姐恩惠。」

廣寒暮菊听柯清檜如此說,便知道那丫環原是丁香。腦海中的丁香,還是四年前的模樣,出落得算是標志。如今也是大姑娘了,看他于柯清檜這般,是存了些心思的。

柯清檜又道︰「小生看此玉釵,本想登門還釵,又恐太過冒昧。想來既是二小姐令丁香姑娘,這玉釵便是二小姐之物,還于二小姐即是。」說著便拿出玉釵遞于廣寒暮菊。

廣寒暮菊看著玉釵,並未接下。那是一對耳挖形玉釵,此釵一物具有兩種功用,釵身略扁,上端寬闊,至頸部明顯收束,並朝正面彎轉,形成耳挖;玉質通體白色透明,是上等的和田玉,確是名貴之物。此釵本是她爹爹出門帶回給她,確是花了不少價錢。後見大姨娘韓迎春面露喜愛之色,想大姨娘對一切皆淡漠,金銀首飾也是極少,難得見她有何鐘愛之物,見此玉釵確實歡喜,便割愛贈與她。如今確實不知怎的到了丁香手中。又想著︰嘟囔了一圈,又回到自己面前,真可謂造化。道︰「此玉釵確是我之物,但既然已用此買下公子字畫,那如今便是柯公子之物,又何來還予之理。」雖然知道是丁香所為,但對此,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如今尚不知曉丁香的心思,冒昧道破只會引來誤會。

柯清檜起身,道︰「既知是二小姐有意相助,怎可不還。小生雖是家境貧苦,但依舊是七尺男兒,如若不能養活家中老母,又有何顏面為人。只是如今小生身無長物,所欠二小姐錢財,待小生日後寬裕些,定當如數奉還。」

廣寒暮菊知柯清檜是重節之人,多爭辯無意,也從長凳上起身,道︰「柯公子如此堅持,我收下便是。但柯公子並未欠我什麼。當初買下公子字畫,也是拿了柯公子字畫,才付的銀子,既是買賣,雙方也已兩清。再者公子那些字畫如今也已轉贈他人。依著柯公子所言,所買下的字畫那不是都應退還公子。柯公子豈不是有意為難。」如此說既再情,又合理,柯清檜也想不出什麼反駁之話。看著柯清檜無話可說,廣寒暮菊又道︰「既是買下字畫,那便是看中字畫,與其它無關,價格也是覺著此畫值著這個價錢才買的。還請柯公子勿要多想!」

柯清檜听著廣寒暮菊如此說,沉默了一會,便道︰「二小姐如此說,在下也無話可說,唯有多謝二小姐。今日冒昧登門,還請二小姐莫要見怪。小生家中還有事,便就此告辭。」說著便把玉釵放置在八仙桌上,對廣寒暮菊作揖,大步向屋外過去。

看著柯清檜走出木屋,廣寒暮菊微微嘆息。「咳咳」,幾聲咳嗽傳至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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