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了半天的評語，你干麼都不說話？」成曜陽故意粗聲一喝。
「三明治的食材挑得好，東西好吃也是正常的。那個蛋是有機雞蛋，那個吐司是用老面慢慢發酵的吐司，吃了比較不會脹氣……」她吞吞吐吐地說道，以免顫抖的聲音太明顯。
「又不是你做的，你怎麼這麼了解？」他微笑地望著她，等著她自動跳出來承認。
「因為……因為……我跟老板很熟。」
「有多熟？他幾歲人？男的女的，結婚沒？」成曜陽好整以暇地問道。
「他……男……男的。結婚了！」她隨口說了一堆全都和她相反的條件，然後急忙忙地想轉換話題。「一份三明治你可以有這麼多意見，果然是有錢王子的舌頭。」
「我這麼辛苦工作，當然要好好慰勞自己。」
「你確實很懂得慰勞自己，吃好住好，連相親都像在欽點選妃。」她瞥他一眼，輕哼了一聲。
「這語氣是不是有點吃味？」
「是。」她點頭。
成曜陽眼眸一動，傾身向前鎖住她的眼。
黎小柔胸口一窒，整個人霍然往後一退。
「那你想不想毛遂自薦？」他扣住她的腰，沒讓她離太遠。
「你……你弄錯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也好想試試當皇上的感覺。」她努力地想擋他在一臂之外，偏偏他的力氣強過她太多。
「當皇上有什麼好的，要日理萬機又辛苦，當皇後不是樂得輕松嗎？」
「哈，根據以往經歷顯示，我向來都是勞碌命。」她月兌口說道。
成曜陽看著她小臉上的無奈，不期然地想起她之前在咖啡廳里提到「羅家偉」三個字時，那種小鳥依人的模樣，他就想噴火。
她可以幫別人做牛做馬，偏偏遇到他這種很願意為她全力付出的男人時，卻又把自己弄成了感情絕緣體。
羅家偉到底是傷她多深？
「我問你，你跟你前男友是怎麼分手的？」他挑起她的臉龐，不許她閃躲他的目光。
黎小柔嘴巴像蚌殼一樣閉得死緊。
「我連相親對象的選擇都交給你了，你卻完全不願和我分享，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當兄弟？」成曜陽突然壓低臉龐，與她的唇相距不到一指的距離。
她屏住呼吸，在這種危險距離內，她實在沒有法子思考，只好老實承認。
「他劈腿，讓另一個女人懷孕。」她說。
「該死的！」成曜陽松開她，站直身軀。
黎小柔眨著眼，還來不及說些什麼，身子就像火箭一樣地飛起來——被他一把擁進懷里。
「這不是你的錯。」成曜陽說道。
黎小柔的眼眶驀地升上一股熱浪，她拼命地睜大眼，不讓淚水落下。
「不是因為你做得不好、或者是你少做了什麼，你不用因為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而自責，懂嗎？」
「我知道……」她掉了一顆眼淚在他衣服上，很快地用力吸了口氣。
「但是，還是會傷心，對吧？」他替她把話說完，將她更牢地摟入懷里。
要命，她看起來好瘦，可是抱起來的感覺卻是瘦不露骨、溫軟又舒服，好像摟著一個專門為他而做的抱枕一樣。
「我以為……」她揪著他的衣服，雙唇顫抖地說道︰「我以為只要我像個妻子，做了所有妻子該做的事，找到一個像是好丈夫的男人，我就會擁有一個家……現在想想好傻，對嗎？」
「老天爺不傻，所以才讓你跟他分手，因為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像他。
黎小柔笑了，她閉上眼，讓自己享受著被他保護的臂膀摟住的感覺。
「來，跟著我大聲說一遍——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他撫著她的臉龐，柔聲說道。
「羅家偉顯然不這麼想，所以才會到我合作的雜志社告我一狀。還有，我猜你說的那個跟蹤我的人就是他。」她的臉挨在他肩膀上，知道該起身，卻找不出力氣移動。「我晚上要找他把話說清楚。」
「我陪你去。」成曜陽握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說道。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連周玲都不給跟了。」她拍拍他的肩膀，不希望他們為她擔心。
「我如果不去的話，你怎麼知道我那天看到的跟蹤者是不是他？要控訴人，還是要有明確證據比較好。而且，我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那種沒有檢討、反省能力的人。」
黎小柔看著他眼里掩不住擔憂，她連忙低頭掩去一個逸出的淺笑。
他如果不喜歡她，是不可能對她又摟又抱又安慰的。他對她，應該就是她所猜想的那種喜歡吧。
那他去相親，是為了激起她的嫉妒？會不會太幼稚啊？黎小柔咬住唇，決定將計就計試試他的心意。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因為我和涂經理今天晚上幫你安排了相親。」她抬頭看著他。
見鬼了，她還是想要他去相親！成曜陽咬緊牙根，拼命告訴自己——她被傷得很重，一時之間愛情天線變得遲鈍，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而他最該擔心的是，他還能再忍受多久而不對她告白？他對她的喜歡，已經淹到喉頭了！
「我們可以安排在同一個地方見面。你跟他約七點，我相親約在八點半，這樣就不會出狀況了。」他命令地說道。
「這樣不好吧？萬一你的相親對象誤會了怎麼辦？」她用力搖頭，因為他沒拒絕要去相親而沉了臉。
她又不是木頭！她一點都不想看到他的相親場面！
「你不說、我不說，對方怎麼會知道什麼？還有，你干麼管別的女人怎麼想，做人要懂得先顧好自己。」成曜陽皺眉瞪她，用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
「是啊，我就是太替對方著想，才會每次都被吃得死死的。」
「是那群笨蛋不懂得珍惜。」他定定看著她的眼，沉聲說道︰「還有，如果你再說一次這樣的話，我也當你是笨蛋。」
「謝謝你。」她感激地握了下他的手，仰頭對他一笑。「為什麼我在你面前，就是可以不自覺地說出真心話？」
「因為我是成曜陽。」
他用額頭輕觸著她的，對她一笑。
她的所有動作全停格，只能怔怔地望著他近在咫尺的星眸，一顆心飄上了天際。直到她意識到他們兩人的身子貼得有多近，她這才驀然回過神來。
「那個……我想，你可以放開我了。」她咬著唇，推著他的肩，無奈卻還是被他圈在懷里。
「不放。」
「你不怕我誤會你喜歡我？」她月兌口問出這個疑惑了她很久的問題。
「我就怕你不誤會。」
黎小柔不能置信地睜大眼。
成曜陽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她震驚到無法閉眼，只能眼睜睜地被他黑眸里狂烈的熱情給淹沒。
她無力地垂眸而下，感覺他正含吮著她的唇瓣，用他的舌頭滑過她的雙唇內側。她的舌被他狡猾的舌纏住，怎麼都躲不過那陣陣快感，只能情不自禁地顫抖著……
她的雙腿沒法子再支撐自己，他的臂彎成了她唯一的支撐。她下意識地勾住他的頸子，沒想到這個舉動無異于送羊入虎口，讓他吻得更狂了。
頭好昏，昏到她沒法子思考一個吻怎麼可能讓她全身發燙又發冷。
她的後背是冰涼的，可讓他雙唇吻著的頸子卻灼燙得讓她只想張開口喘氣。
天啊，她從來不知道她的頸子會如此敏感，直到他的指尖踫觸到它們……
「停！」黎小柔大叫出聲，因為意識到他們正在做什麼。
「走開走開！」她又急又羞地推著他。
「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只蟑螂。」
成曜陽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飛縮到牆角，一張白細小臉因為不好意思而顯得紅咚咚的可愛極了。
「你比蟑螂還可怕。」黎小柔瞪他一眼。
「多謝稱贊，我也自認意志確實比蟑螂的生命力還強。」成曜陽走到她面前，伸手要拉起她。
「不用，謝謝。」黎小柔扶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
「干麼這個客氣？我們都已經跨過手拉手階段了。」成曜陽眉飛色舞，俊容泛著一層光采。
「我沒打算跟你客氣！」黎小柔一站直，立刻抓住他的衣領，瞪著他眉飛色舞的模樣問道︰「你為什麼吻我？」
「也許是因為我喜歡你逼問人的樣子？」他挑眉揶揄地說道。
「不好笑。」黎小柔不為所動地板著臉，緊繃到全身都在發抖。
他嘆口氣，握住她的肩膀，用他最真誠的眼神望著她。「因為你終于感覺到我對你的喜歡了，所以我吻了你。」
黎小柔看著他毫無隱藏、赤果果地表白著喜歡的黑眸，她咬著雙唇，只差一步就要尖叫出聲。
天啊地啊！她的感情天線沒接錯訊息，他果然是喜歡她的！
她抓住他的衣襟，月兌口問道︰「你喜歡我，但是你還要去相親？」
「如果你叫我不要去，我就不去。」她的激動，讓他雙唇上揚，心情飛揚——
太好了，她總算知道要吃醋了！
「你如果真的喜歡我，怎麼還會需要我開口叫你不要去？」黎小柔睜大眼，用力戳了兩下他的肩膀。
「傻女人，你還不知道嗎？」他用寵愛眼神望著她，揉揉她的頭發，一副巴不得將她揉入心情的模樣。「我去相親只是想讓你意識到你對我的情感！」
黎小柔盯著他明亮的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媽啊，他這招真的很幼稚！可是，她還是感動到想哭啊！
這個工作萬能、生活卻白痴的男人，為了她也算是使盡招數了。
「那如果我一直沒意識到你的喜歡，一直對你沒有感覺呢？」
「我不知道。」成曜陽黑眸鎖住她的眼，老實地說道︰「我喜歡你，把你設成目標後，就沒打算要回頭的。」
「你這個傻瓜！」黎小柔咬住唇，鼻尖微紅了起來。
「只要能達到目的，當傻瓜又何妨？誰教我喜歡你——」成曜陽得意地笑著，再次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下。「幸好，你挺識貨，沒有惺惺作態地說什麼你不喜歡我之類的。」
不對，喜歡是喜歡，但是他們兩個目前的終點站完全南轅北轍！她不要結婚，而他只要結婚啊！
當這個念頭躍入黎小柔的腦子里時，她突然用力推開他，轉身走出廚房，走到客廳，然後再走回廚房——
廚房永遠是最讓她感覺平靜的地方。
因為只要用心，料理就不會出錯。
但是，感情不同。
黎小柔縮到廚房里離他最遠的角落蹲下，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成曜陽看著她沖出又沖進廚房，然後又像受虐兒童一樣地縮在牆邊。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直接盤腿坐在她面前。
「你先走開一下，好不好？」她悶聲說道。
「不走，除非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說道。
「我不是你理想中的老婆人選。」她看著兩人互握的手掌，不願意抬頭。
「你可以是，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再也不要變成男人眼里理想的妻子，因為每次的下場都是其慘無比，好像我會做家事，就活該變成黃臉婆一樣，害我甚至無法承認自己喜歡做家事。」她低聲地說著，用力握緊了他的手。
「我沒有要你為了誰而改變，我只要你做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