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級說畢業就畢業了,我有點傷感,想念吳老師。
四年級換了個學校上,我在一班,班里大多是有錢孩子,我第一次知道kfc是什麼,第一次知道有漢堡這東西。我認識了我們班主任小林老師,小林老師和大林老師是兩姐妹,都非常善良非常溫柔,大林老師教過二姐姐,小林老師教過我。
小林老師和我的交流是在我的日記本上,我們是要求一周七篇日記的。我的日記寫的是我一天的作息及發生的事情,老師說她喜歡我的日記,她說我的日記很真實。
她的女兒和我們一個班,她像對待女兒似的對待我們。那時我踩單車上學,我記得夏天每次到了學校衣服都濕透了。而冬日頭發濕透了,手都凍僵了。林老師教我們唱歌的時候會先讓我們開聲,那時我們學校只有我們班的音樂課是有電子琴伴奏的,已經很好了。
林老師每節課都會說︰「一二三,坐端正。小眼楮,看黑板。小耳朵,听老師講話。」好像我們都是幼兒園的小朋友,然後她會要求我們每個人都坐得很端正。抬頭挺胸收月復,上她的課,沒有人想睡覺。
零六年暑假洪水來了,有通知,我們收拾了東西就去別人家的二樓,我家是泥磚的瓦房。第二天我醒來往窗外一看,樂了,嘿,真壯觀啊!一片hang色的海!可是我發現一個問題,昨晚爸爸在家洗澡的,沒有過來,那他現在呢?我又發現個問題,我們被困在這該怎麼辦呢?
持續的小雨不斷,我很想知道我最後是怎麼樣的。洪水一格一格漫過樓梯向二樓的我們走來,媽媽每隔幾小時就問一次,水到第幾格了?我們很害怕,很絕望。生命時時刻刻被威脅。
我們跑上樓頂,喊爸爸,爸爸心急如焚,因為這棟被孤立的房子里,有他三個女兒一個兒子,有他的妻子,有他的愛和他的家。爸爸月兌了衣服,跳到水里。那時水里到處是剪斷的電線,媽媽罵了我們,擔心爸爸會出事。爸爸是找大船來救我們,然後船在離我們不超過十五米的地方,停了,他們說障礙太多,過不來。
當你孤立無援,生命一直被威脅,周圍房子一直在倒塌,你看到可以救你的船,然後它開走了。你想說什麼?
我們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東西放下,安靜的做飯吃了,然後靜靜的待著。然後我看到我們家的房子倒了,住了那麼多年的房子慢慢的消失在那片hang色災難里。頭痛欲裂,轟隆聲就快把我淹沒了。
第二天,我們得救了,上船以後,我看到水里漂過去了一百塊,想去拿,听到廣播說︰不要拿水里的東西!有電!不要拿水里的東西!有電!我︰…
漂過去一台冰箱…
漂過去一台電視…
如果那時候我知道有「操」這個罵法,我一定漂一樣就「操」一下。
那會真就是成了災民,居無定所,飽一頓餓一頓。
好不容易捱到洪水退了,回去一看,又想「操」一下了,什麼都沒了。那一年我們什麼收成也沒有。四叔投下幾萬還是十幾萬元的果樹血本無歸,損失慘重。到處都是一片狼藉,讓人心都是透心的涼。
記者來了,采訪完了就走了,領導來了,拍完鏡頭也走了。物資來了,我也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還是這樣過來了。
我們住到了舅舅家旁邊的,有兩間房間的屋子里去了,大姐姐和四嬸去了電子廠打工,寫日記把這寫下來了,林老師小小的安慰了我一下。那時我同桌是基本一周換一個,最後我完全忘了誰和我坐過。後來和一廖姓男生坐,他比我小一歲,成績和我不相上下,跟他一起坐感覺特有動力,他家也很苦,他爸爸不在了,他會因為心疼他媽媽的風濕病,省錢去買藥。他很好,很愛哽我,我很喜歡他,因為他這人很實在。
我跟羅羅,琪琪,龍龍玩得特別要好,我們一起追追打打,我們會一起玩鬧,一起說起某班的某個帥哥,懵懂的明白,誰喜歡了誰。
然後小廖要轉學了,開學那天他很憂傷的跟我們說︰「我要走了。」我很想問他要去哪兒,可我低下了頭什麼也沒說,羅羅說︰「你去哪啊?」小廖說︰「我要轉學了。」那一刻我很想哭,第一次明白除了親人外,那種不舍和依賴。原來我習慣了每天他跟我說他的事,我喜歡他的作文,我喜歡跟他吵架,我想起他告訴過我的、他的密碼本的密碼,我想起了他給過我的那只蠶。
小廖走了,什麼也沒有留下,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離開了。
新同桌是個誰也不願意跟他坐的小霸王,我是不知道老師把我安排跟他坐是何用意,總之我那時特拽,已初備一個女流氓該有的樣子了。然後我就發揮一個女流氓該有的作風,欺負人。另外我非常非常正直,是個有正義感的女流氓,我看他欺負人,我就揍他。指甲一掐直接見血,他還不敢叫。重點是他比我高太多,他風評太差,而我普遍好評,于是乎,我一個人欺負他,全班暗爽。
記得有一次吧,他不知道是怎麼惹我了,還是上課呢,我一拍桌子站起來說︰「你夠了沒有!」數學老師看著我,然後我坐下去,同桌就跟我拗。然後我們就被班主任請出去了,一頓思想教育,然後我笑了,覺著這樣挺好的啊。就沒再嚷著換位子。
我的流氓性子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養成的。
然後就得瑟了,各種狂各種傲,他各種無奈被我各種折磨。
班上女同學基本都被他弄哭過了,有次我和羅羅鬧別扭,我賭氣說︰「以後他欺負你,我就不管了!」她說︰「不管就不管!」然後我生悶氣,同桌樂了,說︰「你說不管的啊!」我瞟了他一眼,走去商店買東西。
等我回來發現他在欺負羅羅,當時我就火了,想起剛說的話,又忍了下來,我不動聲色的坐下來,大家來叫我幫羅羅,我就是不開口,就想她開口,我心想她要是開口我就幫。沒想到這妞脾氣比我還倔,死都不肯求我,我一看,不行,朋友挨欺負我哪能這麼個思想,算了,我先吧。
然後我吼了句︰「夠了!」同桌看著我,說︰「是你說不管的。」我就愣了,說︰「我愛管,怎麼樣?」然後他自知沒趣,走了。
我突然就覺得傷感,有點懷念原來的同桌了。
ps:突然發現,想念已經開始了
作者有話說
知道嗎?我一直想要的,卻是別人丟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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